殷茹的語氣多了委屈和抱怨,即便如此,她的聲音也如黃鸝悅耳動人,透著嬌媚的韻味。
倘若沒蕭陽‘添亂’,她至于處處觸霉頭?
早就收拾顧明暖了!
蕭越道:“小叔本就是祖父幼子,最得祖父的疼愛,祖父過世前托付大伯和父親照顧小叔,并在族老們面前立下遺囑,小叔是蕭家守灶人。他是父親一手養大的,當年我和父親能越過長房長孫承爵全靠小叔的支持。”
“我曉得小叔對侯爺有恩惠。”
殷茹賢惠般為蕭越整理衣領,“我受點委屈算什么?不是為侯爺委屈嗎?我看小叔有心娶幾次三番同我交鋒的顧明暖…她雖是顧氏嫡裔,性情嬌蠻任性,看著就不是容不得人的,倘若小叔一心輔佐侯爺,怎么有心顧氏?”
他們和顧誠的糾葛畢竟瞞不住人,同顧氏牽扯越深,被人議論得越多。
聽到顧明暖的名兒,蕭越眸光深邃幾分,顧明暖是個清麗的女孩子,卻有一股比年齡成熟的味道,就是看著略帶幾分青澀,能得小叔另眼相看,蕭越確信顧明暖絕非尋常。
“侯爺!”
門口的隨從忍不住催了一句,蕭四老爺在客廳等太久,可不是好事。
蕭越來不及再多想,快步出門。
殷茹稍琢磨了一會,悄悄的跟了上去,她到是要看看蕭越在蕭陽面前是否抬得起頭來。
在北地時,蕭陽很少在蕭家,更不會插手靜北侯府的事。
殷茹雖知蕭陽在蕭家有不少的影響力,但從未見過蕭陽和蕭越單獨相處。
隱藏在府邸的侍衛都曉得殷茹是誰,因此她毫無阻擋的來到客廳。她想邁進客廳時,突然閃出兩三名侍衛,一臉冷漠弒殺的攔住殷茹,“夫人請回。”
“我是去見侯爺…給小叔請安。”
“沒四老爺準許,誰也不得進入客廳。”
此處并非蕭陽的別院,而是蕭越買下來的院落,殷茹作為堂堂正正的靜北侯夫人竟然無法靠近客廳?
蕭陽是不是太霸道了!
蕭越就容他這般強勢?
殷茹臉頰辣的。隱有顏面盡失的感覺。她拂袖而去,暗自思索著對策,絕不能讓蕭陽始終壓在蕭越頭上。蕭陽那點‘小恩惠’,蕭越早就還清了。
何況蕭家在蕭越手上才成為一等一的家族,才漸漸一統北地。
蕭家的一切都是蕭越的,同蕭陽有何關系?
當年就算蕭陽不支持蕭越。靜北侯的爵位還能落到長房不成?
長房承擔得起靜北侯的重任嗎?
她越想越有理,倘若蕭陽謙恭一點。她和蕭越不介意養個小叔叔,但蕭陽想做侯爺的太上皇,她殷茹少不得用些手段搬走蕭陽!
客廳中,蕭陽坐著。蕭越默默站在一旁。
原本他也可以落座的,但小叔面色著實冷峻,蕭越心中隱隱有幾分不妥。便不敢坐了。
蕭越要比蕭陽年長十余歲,多年掌握權柄。又是威震天下的靜北侯,蕭越身上的上位者氣息十足,然而在蕭陽面前,他只能守著晚輩禮,還不敢有任何的簪越。
蕭陽穿著一件玄色直裰,披風隨意搭在金絲木的椅子上,端坐在椅子上,面容淡淡的望了蕭越一眼。
“小叔。”蕭越隱隱有一種面對父親的壓迫感,動了動嘴唇,“您來了?!”
這是一句很沒營養的廢話!
蕭越出口就有些后悔。
蕭陽疏懶的一指空著的太師椅,“你知道你做錯了什么嗎?”
直接定性做錯了事。
他哪敢落座?
蕭越謹慎的說道:“我不該滯留金陵…”
察覺到蕭陽略有一分失望,蕭越明白自己又說錯了話,還不如誠實一點好,在小叔面前玩心眼簡直是自取其辱:“我想等楚帝祭天時…鬧出點動靜,然后…”
“然后如何?你能拿下金陵嗎?”
蕭陽直接反問蕭越。
蕭越仔細衡量一番,道:“即便攻不下金陵,也讓楚帝名聲喪盡,咱們蕭家可以借此機會進入中樞,等天下大變,便可…”
“你不是一般的著急。”蕭陽頓了頓,道:“二哥臨去前,曾讓我以長輩之身管教你。你年歲比我大,征戰多年,一路順風順水,北地軍政要務你一直處理得很好,用不上我多嘴。看你出息,我很高興,二哥在天上也會安心。”
他直直望著蕭越,又道:“可今日我很失望,不,失望兩個字不足以表示我的感受。楚帝南下這些年,此番是第一次祭天,你都曉得祭天的重要性,楚帝能不知?他怎會讓祭天輕易出岔子?”
蕭越面色微變,隱隱有股不服氣。
“不提祭天,今日如果不是我來,是東廠幡子,你打算怎么辦?”
“東廠…”蕭越一凜,“應該找不到此處。”
“你小看你的對手,更小看了楚帝!”
蕭陽搖頭嘆息,“你是靜北侯,擔負著蕭家榮興的重任,結果你為早日封王竟然打祭天的主意不說,為了一點點小事,聽你夫人的安排,暴漏蕭家在宮中的人脈,讓楚帝認識到蕭家的實力已經擴張到他眼皮底下了,讓他懷疑你到了金陵。你知不知道無孔不入的東廠已經找到了你的行蹤?”
“這…”
蕭越一直在北地,從沒意識到東廠的可怕,狡兔三窟,他設置了不少障眼法。
“就算你的侍衛能護著你逃出金陵,蕭家培養一個死士容易嗎?上次的教訓你忘了?!”
“侄兒不敢忘。”
他哪會忘記蕭陽把死士的棺材抬到北地靜北侯正堂?
整整齊齊的棺材如同巴掌一樣把他打的頭暈眼花,他用了不少心思消弭影響,并許給侄子不少好處,才讓長房一脈不再追究他把蕭家死士給殷茹調用的事。
蕭陽淡淡的說道:“尾巴我已經為你掃除干凈了,一時半刻東廠查不到此處,你最近幾日最好謹慎一些,殷氏…你自己娶的夫人,你自己管。”
“我知道了,小叔。”
“既然你想看楚帝祭天,就在金陵安心的住下。”
蕭陽起身負著手向外走,自信從容得仿佛天下無不可去之處,無不可待之地,獨特清亮且慵懶的聲音傳進來,“蕭家人到何處還輪不到楚帝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