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兩人緩緩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他們的真容。
他們的耳朵很小,鼻子卻很大,幾乎占據了這張臉的三分之一,將眼睛都擠到耳朵旁邊去了。
他們的相貌相差無幾,只是一人臉黑如碳,另一人卻蒼白如紙。而他們的目光惡毒而銳利,就像響尾蛇的眼睛。
然后,他們將披風取了下來,露出了一身漆黑的緊身衣。原來他們的身子,也像毒蛇一樣細長,仿佛隨時都能蠕動。
若是在夜里出去,兩人定然是有著小兒止哭的作用。
夏云墨打量著兩人,隨即合手一拍,露出驚嘆之色。
雖然在這江湖之中,闖蕩了足足一月的時間,但一些江湖人士的奇形怪狀,卻依舊讓他驚訝不已。
古龍先生的世界之中,總是不缺乏形狀各異的人類。
“你為何而發笑。”其中一人說道。他的聲音急促,顫抖,仿佛響尾蛇的發出的聲音,眾人只聽得毛骨悚然。
“兩位號稱碧血雙蛇,著實是名副其實,在下并非以貌取人之輩,真是罪過,望兩位切勿計較。”夏云墨笑著說道。
聽到碧血雙蛇四個字,整個酒館頓時安靜了下來,安靜的就連李探花雕木頭的聲音都聽得到。
而諸葛雷則是苦笑連連,苦笑之中還帶著一絲僥幸。
虧得早些把那一團包袱交了出去,否則此刻遇到這碧血雙蛇,能否逃掉性命,還是兩說。
而當這一句話說出去,白蛇那原本慘白的臉,黑了下來。而黑蛇一張漆黑的臉,也更顯得難看了。
他們掃視著夏云墨,如同響尾蛇般的眼睛,惡毒又有陰冷,叫人心頭一陣發寒。
良久,白蛇說道:“看來這世間真的有不怕死的人。”
黑蛇接口說道:“不怕死的人遇得到,那不怕折磨的人不知道又有多少?”
白蛇道:“不怕死,又不怕折磨,還不怕蛇的人,應該是沒有。”
夏云墨聽到此處,擺了擺手說道:“在下這人,貪生怕死,喜好享樂。兩位雖然想要折磨我,但我出手卻是很干利落,若是中了我一掌,保證很快松兩位上西天。”
“看來你很有信心能夠對付我二人。”白蛇說道。
話語間,他的劍光一閃,似乎要劃到柜臺上的那根蠟燭,但劍光過處,蠟燭卻紋絲不動。
眾人正疑惑間,白蛇卻忽的對蠟燭吐了一口氣,蠟燭瞬間分成了七截。
“現在你又覺得如何?”白蛇冷冷的說道。
諸葛雷暗吸一口氣,他現在覺得,他根本就不配“疾風劍”的綽號,和眼前的這一劍相比,他的劍就像烏龜一樣慢。
夏云墨露出一絲的笑意,開口說道:“劍很快,可惜我不是蠟燭。”
劍法的確很不錯,能夠在江湖中闖出一番名堂的人,都是有著拿手絕技。
“在我面前,你就是蠟燭。”
“刷”的一下,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白蛇的劍光已經快要刺到了夏云墨的胸膛。
這碧血雙蛇不愧是名震黃河一帶的黑道人物,光憑借著這一手的快劍,便顯出不凡。
可就在這一把劍,距離夏云墨的胸膛,不到半寸之時,就難有寸進。
有兩根手指,已經夾住了這一把惡毒的劍。
兩根手指,兩根白皙纖長的手指。卻有著如同山岳般的力量,白蛇用盡全力,依舊無法撼動半分。
下一刻,夏云墨的手輕輕的帶了帶劍,白蛇就覺得從劍身上傳來一股巨力,身子不由得朝著夏云墨擁去。
夏云墨一手夾劍,另一只手則是向前一拍,正巧就印在了白蛇的胸膛。
白蛇身子向后踉蹌了幾步,口中鮮血溢出,臉色慘白,牙齒咯咯作響。
夏云墨吸了一口氣,輕輕一吐,白蛇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這一幕景象,似乎和先前白蛇斬蠟燭有些相似,只是兩邊的場景人物都換了一個,顯得有些滑稽。
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全力修煉這一雙手。現在看來,這一個月的功夫沒有白費。
“你你…”黑蛇的嘴唇發顫,眼看兄弟被一招斃命,他似要拔劍報仇,卻不知為何,嘴唇的顫抖,竟然傳染到了手臂,讓握劍的手都在顫抖。
黑蛇的確是混跡江湖已久的黑道高手,殺人無算,可當面臨自己有生命之憂時,卻怎么也無法做到坦然從容。
就在夏云墨準備出手的時候,黑蛇的劍拔了出來。
黑蛇知道,一旦讓夏云墨先出了手,那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森然的劍影籠罩著夏云墨,如同一條吐信毒蛇,隨時都有可能給對手致命一擊。黑蛇的用劍水準,竟要比白蛇高上一籌。
可惜,也高的不多。
夏云墨雙掌一合,再猛地向前一推,沛然的掌力,向前方轟去,頃刻間便將劍影擊散。
黑蛇身子一偏,躲過了要害,但依舊被掌風余勁打傷,吐出一口血,卻借助著這一股力量,雙腿一蹬,飄出了客棧之中。
在古龍的世界里,許多人的輕功都很高明,即使是一些龍套,也有這一身不俗的輕功。
大概是因為這世界太危險了,在學會行走江湖之前,就要先學會怎么逃命。
夏云墨沒有追,一方面是因為這樣的人物不值得他浪費精神,另一方面則是,他的輕功真的很一般。
接著,夏云墨將諸葛雷交給他的那一團包袱打開,露出了一團金燦燦的物品。
而當包袱打開的瞬間,整個客棧的目光都望了過來,露出貪婪的神色,一些見多識廣之輩,已經認出了這是江湖中傳聞已久的寶物——金絲甲。
再聯想到,最近在江湖中鬧得風聲鶴唳的梅花盜,頓時有不少人意動。不過沒有領頭羊,卻沒有人敢對這位碎公子出手。
夏云墨直接將外套脫下,然后將這一團金燦燦的物品穿到身上。
他環視了客棧中一眼,搖頭微笑,只是這目光中充滿了譏諷:“想著揚名立萬,想著美人權利,卻又不肯付出一絲代價,天下間怎么可能有這種好事?”
說罷,夏云墨又扔給掌柜的一塊銀子,將他將腰間的酒壺灌滿酒,轉身走出了客棧。
在剛剛走出客棧,夏云墨與一少年擦肩而過。
雖然只是一瞥,但就如同小李探花一樣,只是一面,便難以忘記。
少年從雪地而來,既沒有帶傘,也沒有戴帽子,融化了的冰雪,沿著臉流到脖子里,而他只穿了一件很單薄的衣服。
他的背脊挺得筆直,如同一般標槍一般,似乎沒有什么事能夠使他屈服。
他面容冰冷,相貌卻出乎意外的俊秀,雖還不太成熟,但卻有足夠的魅力。
在他的腰間插著一把劍,雖然嚴格來說,并不算是劍。只是一條三尺來長的鐵片,既沒有劍鋒,也沒有劍鄂,甚至連劍柄也沒有,只用了兩片軟木釘在上面,就算是劍柄了。
這一把劍,就如同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但這一把劍,卻是現在夏云墨如今最不愿意面對的兩把之一。
就算是號稱嵩陽鐵劍的郭嵩陽,夏云墨也未必會如此。
嵩陽鐵劍出手尚且留有余地,而眼前這一把卻絕對不會。
少年名為阿飛,飛劍客阿飛。他的劍很純粹,純粹的快,出劍則殺人。
至于另一把劍,則是當今天下第一大幫幫主上官金虹的影子,荊無命。
荊無命的劍同樣是快,同樣是為了殺人而生。
阿飛和荊無命,既是一生宿敵,又是各自的兩面。
兩個人唯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阿飛不會濫殺無辜。而荊無命則是上官金虹的影子,影子是不會違背主人的命令。
夏云墨如今要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實力,而實戰則是提升實力最快的方式。
因此夏云墨才會搶奪這一件金絲甲,引得天下高手圍攻。
若是能夠和阿飛,李尋歡交手,收獲定然匪淺。可惜,這兩人都太危險了,阿飛的劍,李尋歡的刀,一旦出手,一擊必殺。
牽馬出客棧,夏云墨的身體忽的掠起,站在客棧高高的房頂之上。
“金絲甲便在我夏云墨手中,爾等若要武林第一美人,想要滔天財富,想要要名動江湖,就來從我尸體上扒下去。若是扒不下去,那就要準備赴黃泉。”
夏云墨說話時,運足內氣,此聲一出,整個小鎮都能聽到,房檐上的積雪,也被震的簌簌落下。
說罷,夏云墨哈哈一笑,拿起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酒。
他知道,接下來的路途,絕不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