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圍著一張案幾盤膝而坐。
三個年輕男子,一個女子。
三個男子中,一人渾身帶著一股儒雅貴氣,透著絲絲不羈、和法理規嚴兩種有些矛盾的氣質。
一人英俊非常,比之美麗女子都毫不遜色,身上也帶著絲絲的貴氣。
一人滿頭白發,渾身有著一股冷傲的氣息。
而那女子一身紫衣、紫發,看上去沉穩神秘,又成熟性感嫵媚,還有一份不同尋常的高貴氣質。
千嬌百媚、艷壓群芳。
像是柔中帶著剛,剛中帶著殺,高冷、性感兩種不同的氣息,幾乎完美的結合。
柔唇輕啟,透著別樣魅力的聲音道:“秦國禮部大夫蔡澤親至,看來秦國要有大動作了!”
其他三個男子面色不變,雙眼中卻幾乎同時掠過一絲凝重。
秦國!
對于他們,對于整個韓國來說,都是龐然大物、重如泰山的存在。
在這種時候,哪怕只是尋常提起,都讓他們感到一種沉重壓力。
更何況此時秦國已經開始正式出招了。
沉默兩息,那將兩股矛盾氣質融合的男子一笑,稍稍打破了那股沉重,鎮定自若道:“不管秦國要做什么,這都不是我們現在考慮的事情,還是說說鬼兵劫餉之事吧。
父王將此事交給我處理,已經十余天,我們要抓緊速度了,你們有線索了嗎?”
他正是蔡澤此次的目的之一,韓國公子韓非。
聽到這話,其余三人心中暫時放下了那塊大石,英俊非常的男子道:“經過多番調查,我懷疑一人。”
說著,他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正好,我也懷疑一人。”紫衣女子不慌不忙的淡定道。
“呵,我同樣是。”韓非又是一笑,轉頭看向那滿頭白發的冷厲男子,“衛莊你呢?”
“不知。”白發男子衛莊冷淡道。
韓非也不在意,神色凝重一些、直接說道:“我懷疑的是大將軍、姬無夜。”
說完看向其他兩人,那兩人同時點了下頭,表示他們懷疑的對象,是同一人。
“張良、你先說。”韓非看向英俊非常的男子。
張良乃是張開地的孫子,韓國年輕一代,有名的出色者。
跟他算是心心相惜,彼此之間對對方的才華,皆是欽佩。
加上性情也相合,所以就走到了一起。
英俊非常的男子張良略一點頭,沉聲道:“能瞞的過大王和諸公,將那筆糧餉以鬼兵之名劫走的,滿朝上下,也只有四個人有能力如此做。
申丞相、暴鳶將軍、我祖父,還有姬無夜。
申丞相和我祖父當時正在宮中,暴鳶將軍在前線,只有姬無夜有時間。”
沉穩、溫文如玉的聲音,讓其余三人暗暗點頭。
申不害、暴鳶、姬無夜、加上張開地,這四個人可以說是韓國之中,除了韓王之外、最有權勢的人。
正好兩文兩武,申不害、張開地不用說,暴鳶和姬無夜掌握了韓國最強的軍隊。
算是韓國軍方的兩大支柱。
張良不從對他們的個人看法說,而是從作案時間說,也最讓人信服。
當時押送糧餉的,可是有韓王室高手,能輕而易舉劫走兵餉,還冒充鬼兵混亂視線,實力起碼也在大賢境界中層往上,還必須有強大的勢力。
滿朝中,只有那四人符合這個條件。
而且相比較于忠心耿耿的申不害、張開地,和治軍嚴明、名聲不錯的暴鳶。
行為暴虐、經常違法亂紀的姬無夜,無疑是最讓人討厭的人。
“只是姬無夜雖然作風不良,違法之事不少,但說他敢劫兵餉,恐怕…”那女子開口說道,雖然沒有說完,意思卻很明確。
姬無夜在韓國的名聲并不好,但沒多少人會相信他會劫兵餉,畢竟劫兵餉,這可是相當于謀反了。
甚至如果不是經過一番調查,連女子自己都不太相信。
韓非思索一下,微微皺眉道:“一開始,我也并不相信,但想想,未必不可能?”
“噢?”女子、張良,已經冷峻的衛莊,都略帶好奇的看向韓非。
“秦國攻打我韓國、幾成定局!”韓非幽幽嘆了一句。
頓時,其他三人明白了。
秦國的壓力何其之大?
韓國此時恐怕有不少官員,都在想著退路。
姬無夜也很有可能如此。
也許在他眼里,韓國很快就要滅亡,那劫取兵餉,也就沒什么大不了的了。
這么一想,那股秦國陰云又籠罩在了他們心頭。
一時間讓氣氛有些沉默。
數息后,還是韓非率先開口道:“姬無夜劫取糧餉,如果是真,雖然罪大,但如此形勢,卻也不是不能暫時放下。
我只怕、他已經準備好了退路,而這個退路,是秦國。”
聲音一落,其余三人頓時更加凝重了。
姬無夜是韓國軍方最強力量之一,是韓國抵御秦國的強大力量之一,要是真準備投靠秦國,那對韓國可就是災難了。
“我會先稟報給父王,之后再說。”韓非略一沉思,還是下了決定道。
不管是姬無夜的身份,還是此時的形勢,都不允許他輕易去深入探查姬無夜。
眾人點點頭,氣氛還是有些沉默,心頭陰云始終不得消散。
看著窗外天空,那美好的韓國天地,似乎都籠罩在了那陰云之下。
也就是在這一夜,新鄭城中一座豪華的府邸里。
身材魁梧,帶著一股蠻橫、粗暴氣息的男子,雙眼有些陰沉的看著數丈外一身血紅袍服、血紅色頭發,面白無須、臉上雙眼中都透著無比陰冷氣息的年輕男子。
這有些陰暗的大廳中,只有這兩人,周圍一片安靜。
“你到底想做什么?”數息后,魁梧男子聲音陰沉道,帶著絲許若有若無的殺意。
“呵。”數天前就趕到新鄭的趙高一笑,不過即使笑,也給人一種無比陰冷的感覺,他看著對方,不緊不慢地說道:“姬將軍何必如此?不久前、我們還合作的很好呢?”
魁梧男子瞳孔微縮,他正是韓國兩大將軍之一的姬無夜。
“不要再提那件事,你們也休想以那件事來威脅我。”姬無夜一字一字道,殺意一直不曾消失。
“姬將軍多想了。”趙高仿佛感覺不到那股殺意,仍是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們提供一下消息,姬將軍動手,這只是正常合作罷了。
我們也從沒有想過以此來威脅姬將軍,我只是覺得,我們可以繼續合作下去。”
“已經沒必要了。”姬無夜冷聲道。
“是嗎?”趙高似笑非笑的看著姬無夜。
“你想死嗎?”姬無夜頓時大怒。
“你敢殺嗎?”趙高仍是那個樣子,絲毫不懼,幽幽的看著姬無夜。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我現在可還是韓國大將軍。”姬無夜冷冷道。
“呵。”趙高又是一笑,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輕飄飄道:“姬將軍,何必如此強硬?我們未來、很可能還會同朝為臣呢?”
姬無夜面色陰沉,卻也不再多說那個話題。
雖然他最心儀的退路并不是秦國,但將來事情誰又知道?
他不會拿自己的命去開玩笑。
“你究竟想做什么?”姬無夜陰冷道。
“沒什么,我想要韓國各城池的兵力分布。”趙高淡淡說道,頓了頓、加了一句:“這只是合作,價錢姬將軍開。”
姬無夜想拒絕的話,默默咽了下去。
來到新鄭第三天,蔡澤進入韓王宮。
沒有一會,韓王韓武神色一驚,眉頭微皺看著蔡澤:“秦王要韓非和鄭國?”
“不錯,素問鄭國水工厲害,我大秦如今有些地方正是需要他。
而韓非公子身具法、儒兩家之長,我大秦正準備編輯太學教材,正需要韓非公子這樣的人才。”蔡澤直爽笑道。
他沒有隱瞞,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要兩個人而已,要不是這兩人中,尤其是韓非身份特殊,而且鄭國事關重大,他這個禮部大夫也不會親自出馬。
更重要的是,韓國沒有拒絕的余地。
韓武心里深深皺起,一旁的申不害、張開地同樣如此。
本能的,他們就不想同意。
不說這兩人對韓國的重要性,光是對秦國有好處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們不同意了。
韓武微微一笑,平和道:“秦王真是太看重他們了,這乃是他們的榮幸。
可是不巧,他們正好都有事出了新鄭,恐怕讓蔡大夫空走一趟了。”
“不錯,韓非公子已經出了韓國游歷求學,鄭國則是去了楚國,說是拜訪一位朋友。”申不害立刻一本正經的接話道。
蔡澤笑容更濃了幾分,也不著急、慢斯條理道:“那就有勞韓王將他們倆盡快召回來了。”
韓武神色微頓,點了下頭:“好,就有勞蔡大人等候了。”
“嗯。”蔡澤應了一下,繼續笑著道:“那還請韓王快些了,王翦將軍正在練兵。”
話音一落,霎時,這大殿里氣氛凝固了一下。
仿佛眨眼,便被陰云籠罩。
韓武君臣神色一下子都變得陰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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