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摸摸身上的衣服,馬甲明明穿在身上,沒掉啊。
銀杏懶得理會她不解的眼神,“請吧,跟我一起進去,把事情交代清楚。”
“交代啥?”
“還在裝傻不是?”銀杏冷哼,“梨子和你妹妹都被請都過來了,你說你要說點啥。”
小劉有了不詳的預感,但是她仍抱有僥幸心理,仍強顏歡笑故作鎮定,“老板,你在說啥呢?”
“別廢話了,”銀杏滿臉不耐煩,“我今兒個既然把你找過來,那就肯定是有證據。”都人贓并獲了,還裝傻充愣。她事情多著了,可沒時間陪著人在這看戲。
小劉心跳如雷,臉色瞬間灰敗下來,再也不見往日的嬌憨,“老…老板。”
小心翼翼的覷著銀杏,接下來該怎么說才好呢,是堅持死不認賬還是痛哭流涕的認錯。
銀杏冷冷的瞥了小劉一眼,長著一副積極向上的面孔,背地里卻干著小偷小摸的買賣。
真是人不可貌相。
銀杏朝一個空房間示意,“房間,凳子都準備好了,你要是想將功補過,就自己把事情原委寫下來…。”
又轉過頭對著谷子和石子說,“你們倆把這位小劉妹子帶到那邊審審。”
小劉終于明白銀杏沒跟她開玩笑,她腦袋轉的極快,知道跑不掉,也不做無用功。
朝妹妹眨眨眼睛,妹子,一定要咬緊牙關不松口,切記切記。
小劉妹子也眨眨眼睛以做回應,姐,你也要寧死不屈,勿忘勿忘。
小劉再眨眨眼睛,放心,我肯定啥都不說。
小劉妹子也快速眨眨眼睛,那我就不怕了。
銀杏在旁邊看得好笑,“再眨就成斗雞眼了。”
小劉向銀杏望過來,或許是慣性使然,又眨了幾下才消停。
銀杏一副我說對了吧的表情,“看吧,已經有征兆了。”
小劉妹子嚇得趕緊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看著正前方,不偏不倚,唯恐真的成為女斗雞眼。
銀杏真是納悶了,就這智商,這勇氣,這見識,還敢出來當賊,也不怕被人抓到打死。
想來想去,還是她平時對員工太好了,讓大家誤認為她是面人捏的,好說話,想咋來就咋樣來,無恃都無恐。
老虎不發威,可它還是老虎,不是貓。亮起爪子搭過去,保準讓你終身難忘。
“小劉,話不要讓我說第二遍。”銀杏的語氣驀然變得嚴厲,眼神冰冷冰冷。
小劉渾身打了個激靈,不知道為啥,平時看著特和氣的老板,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老…”
“喊媽都沒用。”
小劉感覺自己像呆在冰窖里,使勁緊緊身上的衣服,可還是好冷。心中沒來由的害怕,腳步不由自主的往銀杏指的房子去。
銀杏跟在后面,沉默不語。
房間很簡陋,就兩張凳子和一張桌子。
桌子上放了一張白紙,紙上面壓了一支圓珠筆。
小劉走過去,愣愣的看著潔白如新的紙,低著頭抿唇不語,既不說坐下來,也不說寫,跟個木頭人似的。
喜歡站那就站著唄,說不定還能長高一點呢。銀杏隨她去,自顧自的坐到旁邊的凳子上,依舊保持沉默。
小劉等了半晌,沒聽到銀杏發號施令,以為人不在,偷偷的抬起頭,恰好對上銀杏好整以暇的眼神,又迅速把頭低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銀杏用手撐著頭,閉著眼睛假寐。
跟她們隔了一間房的余光頭,剛剛完成任務。
他拿起根據矮胖婦人的敘述寫的事情經過,一句一句的讀,非常滿意,語句通順,條理清楚,邏輯分明,沒有錯別字。
非常有責任心,又對著矮胖婦人念一遍,確認無誤后準備拿去給嫂看子。
剛出門就和許揚來了個面對面,梨子那邊也簽字畫押了。
銀杏聽到他們在院子的聲音,起身走過去。
只見余光頭紅光滿面,跟中了大獎似的。
“嫂子,都交代了。”揚揚手里的紙,“都在這上面。”
矮胖婦人知道的料多,連哪些導購招了哪些“幫手”都一清二楚,甚至對大家的得手記錄也大致明白。
為了不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衣服錢,她拼命的回憶,唯恐漏掉任何一個。
余光頭數了下,媽呀,前兩次丟的衣服全“找回來了”。
真是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古人誠不欺我也。
銀杏接過來,三下五除二的看完。
七竅生煙。
以為頂多三四顆老鼠屎,沒想到七八個。
“嫂子,趁熱打鐵,把她們都喊過來,該問話問話,該賠償賠償,該處理處理。”
不用他提醒,銀杏壓根不準備輕輕揭過,“你去看著小劉。”
又對著許揚說道,“咱倆過去叫人。”
許揚點點頭,安慰道,“為了這種吃里扒外的人生氣不值得,咱們應該慶幸,幸好發現的早,否則損失更慘重。”
銀杏把腳邊的石子踢走,“既然硌腳,那就把它弄走。”
不想再一趟趟的過來,銀杏照著矮胖婦人的“供詞”,把大家一個個的全叫出來。
領著就往隔壁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全都咯噔一下。乍一看,都是“同流合污”的人。
“老板,有事叫我們過去幫忙呀?”陳芬似有若無的試探。
銀杏瞅了她一眼,按照矮胖婦人的說法,陳芬是第一個派人過來偷東西的,可謂是“居功至偉”,給其他人提供了莫大的勇氣。
但是第一個提出偷衣服拿出去賣的,卻是小劉。
小劉年輕,第一個月拿到百來把塊錢時還很興奮很激動,又是買零食,又是打扮自己,家里人也沒忘,個個有禮物,尤其是小侄子,玩具新衣都不落,很是瀟灑了一番。
可兩個月三個月過去,工資不漲,每天還被人懟的像狗,她漸漸有了微詞。再加上手面大,花銷快,不到月底就光,對工作越來越不滿。
有時候心里煩,對顧客態度稍稍差點,汪大秋就苦口婆心的教導。
忒煩人。
小劉不忿,人家賣衣服的是大爺,她賣衣服就當孫子。
不公平。
想走,可是沒學歷沒手藝,哪里都去不了。
有次,她又被罵了,委屈的想哭,極力忍住才沒讓眼淚噴薄而出。
忍不住幻想她是老板,眾人對著她點頭哈腰,汪大秋像對待太上皇一般的伺候她。
可她沒錢沒鋪子,當不成老板。
看著店里排排掛的衣服,這些都是她的該多好。
種子就這樣埋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