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直白地道:“我這個人不喜歡逃避,也不會逃避,所以,最終要做出選擇的,只有你。”
紅娘冷笑,呵斥道:“對手是號稱‘黃金殺魁’的贏木魚,你以為僅憑北幽宮的左右護法就能護得住你?別不自量力,這個殺局就是落在那些黃金十級段位的高手身上,他們非死即殘,遑論是你!”
沈煉輕輕搖頭,知道紅娘會錯意了,耐心地解釋道:“大腿能抱一抱,當然是好的,不過左右護法終究是少宮主的左右護法,我有自知之明,終究只能算是半個北幽宮人,他們接納了我,卻不會為了我多么拼命的。”
頓了頓,“要我猜,公孫獨秀想殺我是次要的,她主要是想借贏木魚的手來對付她奈何不了的左右護法。”
“贏木魚喜好以傳奇殺黃金,卻似乎不愿意跟其他傳奇高手廝殺,而少宮主是公孫獨秀的親族,不能公然委托贏木魚殺害她,公孫獨秀能想到的策略便是從我下手。”
“不過…雖然贏木魚是什么樣的人我不太了解,但只要他不是傻子,未必就會按照公孫獨秀的想法行事。”
一聽此話,螢紙震驚道:“你是說,贏木魚很有可能直接找上你,而你也不會躲到左右護法那邊尋求庇護?”
沈煉嘆了口氣,沉聲道:“你別忘了,我還有父母親人一大家子,還有怒鯤幫,我躲起來容易,贏木魚為了逼我出來,辦法多的是。”
螢紙一下子神色黯然。
紅娘氣呼呼地道:“那你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來應對贏木魚的暗殺?”
沈煉簡單粗暴的道:“打贏他就好了。”
紅娘徹底沒脾氣了,咬牙道:“無知才無畏,等你真正了解贏木魚到底有多恐怖后,你要是還能像現在這樣說出這句話,我就為你叛逆婆婆一次。”
沈煉笑了笑。
螢紙忍不住調侃道:“這個賭注,可不小。”
紅娘氣不打一處來,心頭無比郁結:“我早就一再提醒你,低調點,只要嫁衣蠱進化成功,你我聯手縱橫天下,誰能阻擋?可你偏偏不聽,與北幽宮的那個什么少宮主勾勾搭搭,這下好了,招惹上了公孫獨秀,招惹來了贏木魚,你以為你有九條命?”
沈煉連忙抬住,事情已經發生了,爭執這些毫無意義,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的確超出了我的預料和掌控,你有怨言我也理解,不過我不想與你爭執什么。”
看了眼螢紙,“我們走吧。”
紅娘猛抬頭:“你們要去哪兒?”
螢紙把事情說了,紅娘聽罷,嘆了口氣,忽然拿出一份卷軸來,道:“這個給你,或許會對你有所幫助。”
沈煉接過,“這是什么?”
紅娘:“這是近三十年來,所有被贏木魚挑中的目標,其中有數人僥幸逃過贏木魚的暗殺,你或許可以從他們身上學到什么。”
“費心了。”沈煉誠懇道,心里還是有些感動的,很顯然,紅娘也是篤定了沈煉不是那種會逃避的人,這才提前準備了這份資料,做到了力所能及的幫助。
沈煉一閃離開無傷客棧,他從練功房內走出來,當即傳喚百靈。
“啟動‘最壞的打算’。”他只說了一句話就離開了怒鯤幫。
這句話只有百靈能聽懂。
從策反林元裳那刻起,這個計劃就在醞釀和準備中了。
萬一哪天,他與林元裳的事情暴露,林家的怒火勢必席卷而來,他該如何自保?所謂的“最壞的打算”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隨即,百靈對幫內和外面宣布:
鑒于鼠妖大軍突襲怒鯤幫總部的先例,為了保護幫主的安全,幫主將離開總部,轉入秘密地點,并暫時切斷與怒鯤幫以及外界的所有聯系,幫中事務交給兩位副幫主主持。
這個決議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很多人反而覺得就應該這樣做。
原因無他,地龍山鼠妖大軍夤夜攻打總部,令準備不及的怒鯤幫損失不少人手,全靠沈煉力挽狂瀾,而現在沈煉轉入地下,令對手摸不清虛實,自然不敢冒然進犯。
而后,百靈忙不迭回到沈府,將沈家族人悉數遷入無傷客棧。
與此同時,翠云莊園。
蕙蘭從外面急匆匆趕回來,急聲呼道:“小姐,出大事了。”
突突突把事情說了。
“贏木魚!”公孫彩愕然,花容失色,“這是昨天發生的事?”
蕙蘭:“就在昨天晌午。”
公孫彩倒吸一口涼氣,“快去把馬婆婆和施公公叫來…不,我們快去見他們。”
二人隨即離開閨閣。
左右護法正在湖邊散步。
二老的日子過得其實非常舒服,神仙眷侶也似,馬純真看著湖面,感嘆道:“我們守著北幽王的一代代后人,他們大多都是人生七十古來稀,好不容易盼到這一代,接連出了獨秀和彩兒兩位能挑大梁的,偏偏獨秀她…”眼中泛光,說多了都是淚,滿滿的失望之情。
施未歸嘆口氣:“不破不立,未必是壞事。”
馬純真不敢想象:“她們兩個,最終只能活一個,非要如此不可嗎?”
施未歸搖了搖頭:“最終結果是什么,不可說。我只是擔心獨秀那孩子,她從小就是個性格偏激的人,這次搶奪王之玉璧失敗,很可能大受刺激,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
馬純真臉色一白:“事到如今,她能干出什么事來?”
話音剛落,只見公孫彩和蕙蘭疾步走來,神色無比焦急,左右護法都是心里咯噔一下。
“出事了。”公孫彩連忙看向蕙蘭,后者當即上前一步,“外界瘋傳,木魚山上…”
蕙蘭才開口,施未歸驟然大喝一聲:“你是誰?”
施未歸一步搶上,伸手去撈公孫彩。
卻遲了一步,蕙蘭閃電般出手,掐住了公孫彩的脖子。
公孫彩愕然:“蕙蘭,你干什么?”
施未歸寒聲道:“她不是蕙蘭。”
蕙蘭冷笑:“公孫彩,聽說你是聞香識人,你聞聞我,是不是蕙蘭?”
公孫彩怒聲道:“你若不是蕙蘭,我不可能聞不出來。”
蕙蘭呵呵:“一個人最大的弱點就是習慣,你的弱點太明顯了。”轉向施未歸,“不愧是北幽王挑中的護法,贏木魚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如果不是北幽王賜予你們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蠱太過無聊,我早就來會會你了。”
一聽此話,眾人顏色大變。
“你,你是贏木魚?!”
公孫彩大吃一驚,不能置信,“可是,為什么你與蕙蘭的氣味一般無二?不,分明就是她的氣味!”
贏木魚再呵呵:“小丫頭真沒見識,難道你沒有聽說過‘畫皮蠱’?”
公孫彩想到了什么,霎時臉色慘白無血,差點嘔吐出來。
贏木魚笑瞇瞇地道:“畫皮衣袂血中開。一筆朱唇,一筆粉紅腮,一筆黛眉清目,脫得魅妖胎。擁有畫皮蠱,再找個人,把她身上皮剝下來,穿在自己身上,不管是人還是妖,就會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瞧瞧,你家蕙蘭的皮膚,真是好啊,又白又嫩,老夫剝下她的皮膚時,她疼得直喊小姐救命吶,小姐救命吶,喊得那叫一個凄慘,喊得老夫差點都舍不得下手了。”
公孫彩咬牙含淚:“你這畜生,我殺你了!”
贏木魚手上猛使勁,公孫彩頓時渾身酥軟無力,贏木魚冷笑道:“這是‘吞元蠱’,你釋放出來的真元,都會被老夫吞噬個一干二凈,這才叫先下手為強,后出手遭殃。”
施未歸沉聲道:“贏木魚,你看看你身在何處。”
贏木魚低頭一看,黑白太極圖案覆蓋在腳下的地面上,將他圈入其間。
馬純真急聲道:“贏木魚,你要是敢傷害我們少宮主,我們拼死也要殺了你。”
贏木魚不屑一顧:“你們少宮主在我手上,勝負已定,你個娘們跟我兇個屁,學學你男人。”
馬純真氣得跺腳,施未歸微微瞇眼,道:“談談條件吧。”
贏木魚呦呵一聲:“原來你們還不知道,那我就多費幾句話,今年我挑選的目標是沈煉,至于是誰的殺人委托,你們應該猜得出來,獎賞就是王之玉璧的下落。”
施未歸臉上浮現一抹悲痛之色。
馬純真怒極反笑,仰天嘆道:“瘋了,瘋了,她真是徹底瘋了,北幽宮要毀在她的手上啊。”
施未歸凝視著贏木魚,沉聲問道:“你是沖著王之玉璧來的?”
贏木魚嘴角歪了下,失笑道:“大家都猜測王之玉璧在這位少宮主身上,看你這個視死如歸的表情,王之玉璧似乎壓根不在這兒。”
施未歸不置一詞,沉默了下,道:“公孫獨秀是想借你的手殺掉我們,贏木魚你是聰明人,不會被人這樣利用吧。”
贏木魚嘖嘖咂嘴:“但我也不喜歡有人礙手礙腳,我要殺少宮主的上門女婿,你們管還是不管呢?”
公孫彩寒聲道:“當然要管,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
施未歸道:“若是我們不管呢?”
“施公公!”公孫彩流淚了。
施未歸神色漠然,只看著贏木魚,贏木魚笑了,道:“痛快!那就來與我定下個契約吧,放心,我不會獅子大開口,只要你們同意接下來一年內,不再插手我和沈煉的事,我就放了你們少宮主,如何?”
施未歸當即點頭:“可以。”
很快,雙方拿出各自的蠱,立下了契約,在接下來一年內,左右護法不能對贏木魚出手。
贏木魚扔掉公孫彩,順便嘲諷一聲:“想報仇,隨時可以來找我,不管你有多么狠毒的招,我都接著。”
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停下來,伸手扯了下身上的皮,一下子扯了下來,在手里抖了抖,露出陰險的笑容,道:“你家蕙蘭的皮我暫且收著,等你有資格打敗我的時候再來取,你放心,我會好好善待這張皮的,每日輕輕撫摸她,讓她陪著跟我一起鴛鴦浴…”
放肆的笑著,放肆離去。
公孫彩滿臉淚痕,咬破了嘴唇,留下點滴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