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古老的城市,越容易誕生貴族,階級越固化。
鷹巢城存在了幾千年,就像“權力的游戲”里的那些古老家族,一個個早已經高高在上,幾乎不可能被新的貴族取代。
自上而下,一層又一層,不同等級的貴族占據不同的地盤、不同的街區、不同的位置,于是鷹巢城也被劃分成了不同的區域,每個區域的成分又都錯綜復雜。
不是公爵住在一起、侯爵住在一起,事實上鷹巢城只有寥寥幾個公爵,而且還是沒什么實權的,真正有實權的世襲公爵家族,都在鷹巢城之外,公爵領,甚至公國,有自己的軍隊,也有自己扶持、或者投靠的神殿和主教——
鷹巢城的階級固化,不僅僅代表爵位的固化,教會權職也在幾千年的歲月里,和爵位慢慢對應。
大主教的地位等同巨鷹大帝,傳奇主教的地位等同公爵,普通主教的地位等同侯爵。
越是古老的國家,越重視傳統,越重視既定的規則,這就是所謂的“祖宗之法不可變”,尤其是祖宗還活著的情況下。
所以有些公爵扶持主教,有些公爵投靠主教。
那些最有資格爭奪下一任大主教之位的傳奇主教,基本上都不在鷹巢城,而是負責一個公國、或者若干個侯爵領、伯爵領組成的次等教區,背后站著大公、公爵,或者一大群侯爵、伯爵。
基本上,不代表全部。
和公爵不同,晉升傳奇卻沒有外派的主教,往往更有能力,地位更高。
這些留在鷹巢城的傳奇主教,往往更根深蒂固,實力更強,地位更高,權力更大。
而這樣的傳奇主教,往往年齡也很大。
有些甚至不比教皇小,十歲,或者上百歲。
這些人是沒資格競爭大主教之位的,有年齡限制。
足夠年輕的傳奇主教,表面上只有三位,但光明教會這種龐然大物,就像雪域冰原獨自漂浮的冰山,暴露在外的永遠只是小部分,大部分隱藏在水面以下,普通人沒資格知道,就連光明神殿里的底層甚至中層,也沒資格知道。
想要從光明神殿的高層那里,知道都有哪些人參與競爭,這很難,畢竟這個級別的存在,基本上都待在光明神殿不出來,高文可不敢亂闖,會死人的。
普通貴族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但那些地位極高的大貴族,肯定知道,而且很可能比神殿高層知道的還清楚。
神殿高層往往是憑自己的能力一步步晉升,幾十年積累的底蘊,肯定比不上那些存在幾百幾千年的大貴族。
而對付大貴族,顯然比對付神殿高層容易得多。
在任何地方,法師都是天生的貴族。
傳奇法師和公爵、親王地位相當,師等同于侯爵、伯爵,高階法師等同于子爵、男爵,這也是規則,是全世界通用的規則。
鷹巢城這種地方,貴族當然是比較密集的,普通法師沒什么地位,勛爵、騎士到處都是,但男爵、子爵也是有數的,和他們地位相當的高階法師,也不是隨處可見。
鷹巢城是光明教會的領地,自然不會為法師單獨劃分一個區域,所有的法師都集中在貴族區的某處,幾座七層以上的法師塔聳立其中,卻要比距離不遠的角斗場更矮一些,主持法師塔的法師也不是傳奇,而是師。
鷹巢城只有一位傳奇法師,不在這里,而在皇宮。
神圣巨鷹帝國的法師們,主要集中在魔法王國,愿意來鷹巢城的法師并不多。
所有人都知道,來這里的法師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投靠某個貴族,擔任顧問或者幕僚,以這種形式獲得貴族的支持,金錢或者魔法材料。
財侶法地,法師是一個耗錢的職業,一名男爵、子爵,都不一定能養活一名高階法師,不是每一個法師都會賺錢,大部分法師實際上很窮,投靠貴族不是什么可恥的行為,這些法師往往比魔法王國的那些更富有一些。
高文偽裝成高階法師,來到了這片區域,住進了專門的法師旅館。
他在等。
這里就像一個人才市場,法師們就是求職者,既然有求職者自然就有招聘者。
貴族們不會親自登場,但那些忠心耿耿的奴才,早就守在了這里,和每一個來到這里的法師接觸,不光法師需要貴族,貴族也需要法師,法師們的戰斗力和學識,都是稀缺資源。
貴族們雖然扶持神殿的神官,和他們交好,但至少表面上只能是合作關系,想要看家護院,得靠法師。
在鷹巢城,法師就像那些各科成績優異的學霸,不愁找不到東家。
他們唯一需要考慮的,是選擇哪一個東家。
接下來三天,高文都在不停的見人。
愿意來鷹巢城的高階法師不多,畢竟哪怕在魔法王國,高階法師也能得到一處不小的領地,成為法師領主,有大量資源供應,愿意來鷹巢城的,要么是沒什么能力的失敗者,要么就是犯了錯被趕出來的——
比如進行某些禁忌實驗,或者研究某些禁忌法術,比如通靈術。
貴族們不在乎這些。
鷹巢城雖然是光明教會的領地,但光明也有照耀不到的地方,光明越多,黑暗越強。
盤根錯節的貴族,沒幾個干凈的,大部分貴族的心,比亡靈法師和術士還要黑暗,骯臟不堪,自然不會在乎犯事的法師,只要有能力他們就敢用。
旅店住著的法師不多。
高文是唯一的高階法師。
賣方市場,高文自然有了充分的選擇權。
他沒急著賣自己。
思維竊取是牧師最重要的法術之一,高文不停的窺探來人的記憶,很快對整個鷹巢城的局勢,有了大致的了解。
通過大量信息的對比和統合,高文知道了所有參與競爭的傳奇主教,也知道了這些傳奇主教都有哪些支持者,雖然不是全部,不夠具體,但已經足夠。
這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高文意外看到了一抹影子。
一抹隱藏在光明之下的,黑暗的影子。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
潛行者無處不在,更低劣的小偷自然更普遍,鷹巢城也有地下區域,同樣骯臟不堪,這些沒有暴露在光明之中的黑暗,實際上是對光明的反抗,說明光明教會并沒有完全控制整個鷹巢城。
這是好事。
這說明這個城市還有救。
高文從來不覺得神靈信仰是對人類的拯救,而是對自由和靈魂的褻瀆。
純粹的圣光信仰發自內心,源于最純粹的真善美,但神靈信仰是一種禁錮,對靈魂和思想的禁錮,在高文看來,那些小偷和強盜都要比神靈更可愛一些。
小偷偷的是財務,強盜或許殺人、奪走生命,但神靈偷的、奪走的是靈魂,是永恒的自由。
這沒什么。
黑暗無處不在,光明之神都有墮落成黑暗之神的,更何況這些。
但問題是,那抹黑暗不是潛行者,更不是小偷,甚至不是幾乎不可能出現的術士、亡靈法師。
而是牧師。
一名侍奉黑暗之神的暗影牧師。
這就有意思了。
光明神殿或許不會對那些小偷、強盜趕盡殺絕,因為只有黑暗和骯臟,才能襯托他們的光明,沒有黑暗哪有光明?
當然更重要的是,有光明就有黑暗,小偷和強盜是永遠不可能消滅的,光明神殿才沒這份閑心,發展信徒更重要,滲透和控制貴族更重要,斂財更重要,神靈不要錢,但神靈教會還是要錢的。
但光明神殿絕對不會放過黑暗之神的牧師。
黑暗之神是光明之神的死敵,暗牧也是光明教會的死敵。
鷹巢城這種地方,居然有暗牧隱藏?
而且居然沒被那位光明半神發現?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來這里招募法師的,不僅僅是貴族的代言人,也有皇宮來人,代表的是巨鷹大帝。
高文就是從一名皇家衛士的記憶里,看到了那位暗影牧師。
這就更有意思了。
“巨鷹大帝…你想干什么?”
高文不再猶豫。
再怎么根深蒂固的大貴族,也不可能比皇室更強,如果要選擇靠山的話,當然皇室才是最可靠的,更何況高文現在實際上已經不太在乎大主教,甚至光明神殿。
他對那位暗牧更感興趣。
皇宮很大。
一名高階法師,還沒資格被皇帝召見,在那位皇家衛士的帶領下,高文來到了一個單獨劃出來的區域,那是宮廷法師團的駐地,同時也是一所學院。
一所魔法學院。
學院不大,所有法師都在學院掛職,擔任學院教師。
學生有皇室成員,當然也有貴族,法師們教的也不一定是魔法,還有其他知識,畢竟每一個法師都是學者,法師本來就是最好的老師。
高文也被安排了一個職位。
高文沒有拒絕,畢竟這也是一個機會。
當老師,就能和學生長期相處,而這些學生地位都很高,接觸到很多秘密,當然在高文眼里,都不再是秘密。
不到一個星期,高文就成了鷹巢城甚至整個神圣巨鷹帝國,知道秘密最多的人。
就連巨鷹大帝有多少私生子,這些私生子多大了,都是誰,私生子又有多少私生子,他都一清二楚。
更重要的是,那抹黑暗的影子,在他的眼里越來越清晰。
王宮里知道暗牧存在的并不多,之前的那位皇家衛士,顯然是巨鷹大帝的親信,不然也不可能負責招募法師,更不可能接觸到暗牧,而像他那樣的人,肯定不多。
甚至就連那些皇家血統的學生,也都不知道暗牧的存在,但總有人知道。
一個星期,高文從7個人的記憶里,發現了暗牧的蹤跡,然后結合這七個人的記憶,他很快拼湊出了更全面的信息。
暗牧不止一個,而是一群。
這些暗牧隱藏在光明之中,每一個都是光明神殿的神官,有些甚至地位很高。
他們身上應該有某些非常珍貴的道具,能幫助他們隱藏暗影,當然真正起作用的是圣光。
圣光和暗影不是某個具體的神靈,而是力量,所以能被任何人使用,而只要將暗影藏起來,用圣光包裹,那么除非更強大的存在刻意檢查,不然根本發現不了。
沒人知道有多少暗牧,也沒人知道這些暗牧的具體身份,也許其中就有地位極高的主教,甚至…
傳奇主教?
也許。
想要知道具體情況,就只能親自去看。
這不容易,但對于高文來說也不難,畢竟他現在可不僅僅是牧師和法師。
他還是潛行者,潛行者大師。
對于潛行者大師來說,潛行和追蹤不要太容易。
順著黑暗的影子,高文開始布局。
他首先控制了某個見過暗牧的皇家衛士,然后開始逐漸滲透,接觸皇宮里地位更高、更有可能見過暗牧的大人物,比如某些大臣,比如某些皇室成員,某位親王,某位王子,某位公主。
然后通過窺探他們的記憶,通過控制他們,來接近那些暗牧。
這不容易,但也不難。
智商已經提高不少的高文,又成了整個鷹巢城知道秘密最多的人,因勢利導,設計出一個不完美、但不會被發現的方案,不算難。
這一天,高文偷偷潛入了某位公主的閨房。
與此同時,鷹巢城貴族區,杰弗里公爵府。
一向深居簡出的公爵大人,這一天照例來到書房,遣散所有人,關門。
這是他的習慣,晚飯后一個人在書房看書,三十年不變。
整個鷹巢城都知道,杰弗里公爵雖然只是法師學徒,但卻比師還要博學,是整個鷹巢城最愛看書的人,如果不是資質有限,精神力太弱,也許他現在已經是一名師,或者傳奇法師。
杰弗里公爵取出一塊符文石,激活。
兩個書架自動推開,露出了一面墻。
忽然,空間就像波浪般變換,那面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門。
魔法門悄然打開,公爵大人沿著一條螺旋向下的階梯,走到了地下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