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新藝寶唱片公司錄影棚。
從錄音室的玻璃望去,一名朗逸星眸,俊秀內斂的男子戴著耳麥,站在落地麥克風前輕輕地吟唱,聲音飄渺,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憐愛。
“矛盾、虛偽、貪婪、欺騙;
嫉妒、陰險、爭奪、埋怨;
自私、無聊、變態、冒險;
好色、善良、博愛、詭辨;
地獄天堂,皆在人間…
幸福在哪里?幸福在哪里?”
聲音飄蕩在空氣里,恰是《高級動物》這首非主流殺馬特非典型搖滾小調。
不同于吳孝祖版本字字帶冰,理智到極致的冷酷的宣泄,眼前的低吟更加飄渺、感性,有一種自我情緒的放飛,別有一番滋味。唱出了男歌手中難表現出來的溫柔與自憐。
調音臺,一位陽光帥氣,溫文爾雅的高大男子愛憐的沖著玻璃內的‘愛人’,眼神中都透著溫情。
旁邊的錄音師正認真的拎著耳麥監聽這曲隨口演唱的小樣,錄音棚內的男子的聲音、技巧比之上一張專輯又有了巨大的進步,論歌曲的完成度,港島男歌手與之比擬的不超過一只手。
陳太抱著雙臂,微笑著看著玻璃內的摯友、家人、知己為一身的俊朗內斂的男子。
1986年,陳淑芬跳出華星唱片,自組“恒星娛樂”,成為了港島第一批專業性經紀公司。上演了80年代“王勁花跳槽門”。
唯一不同的是,她旗下藝人比王金花的藝人更“傻”,更念感情,竟然全都跟隨她一起跳槽,并沒有出現范兵兵們這些識時務的聰明人。華星也未成為“華誼”。
同樣是大家長、保姆式的經紀人管理方式,陳淑芬要比王勁花強出好幾個霍汶夕。
“音樂很有味道,歌詞雖然簡單,卻也劍走偏鋒。算是一首有態度的歌曲。”
錄音師對走出錄影棚的男子,嘆息搖頭道,“可惜這首歌實驗性太強,缺少流行元素。很難被普通歌迷接受,商業性、流行度太差。”
這首音樂明顯不同于港島現在流行樂的曲風。這位錄音師的話說的不為道理。這首《高級動物》哪怕在后世也屬于實驗性十足的另類歌曲,且是那種注定自嗨型歌曲…
走出錄音棚的俊逸男子笑了笑。對于錄音師的話不以為意,目光對視上面前高大帥氣的男子,對方掛著陽光溫暖的笑容。
“喝杯水…”
高大斯文男子遞過準備多時的白色保溫杯,關心笑問,“怎么突然想唱這樣一首歌?”
“諾——”隨手拿過茶水間復印成一沓的紙張,嘴角一勾,把手中資料遞給面前的男子與陳淑芬,“前些時候一直在宋城拍攝《倩女幽魂》,突然就讀到一個很…”
皺皺眉,他突然不知道該用哪一個詞來形容這個故事。
“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他篤定點點頭,拿捏了一個接近的詞匯。
“噢?”
唐赫德被勾起了好奇心朝著摯愛點點頭,接過書稿,坐下來認真的讀起這個中篇故事。一旁的陳淑芬也感興趣的湊過來,一起細讀。
“還有插圖?”陳淑芬一臉詫異。
俊朗秀美的男子聳聳肩,露出孩子般的笑意。她當初拿到王祖莧的故事復印好之后,也愣了半天。
這不僅僅是一部小說,還是一個格式完整的劇本,而且還是添加了繪圖故事板的劇本。
出道十年,拍過的電影也有十幾部。頭一次看到有這么完善的劇本。還附帶故事板。
他不是科班出身,捫心自問,在這之前,真沒見過導演把故事中的重要情節用素描畫圖的方式直觀擺在他面前。
透過畫圖,他更能感受到這個“愛情”的震撼,同時也給他帶來了不曾有過的新鮮感。
不得不提,港島電影演員學歷普遍很低,雖然因為出身劇組最底層,靈活變通能力和經驗都很豐富。但演員最基礎的知識儲備卻很少。
一名演員可以學歷低,但知識一定不能低。相比學院派出身的演員,港島演員的口白功底可以說弱成渣。
渣到…去內地撈錢,演什么角色依舊不自覺的帶上港普的口音,這一點上,他們差的太遠。
在最基本的劇本閱讀、分析上,也依舊有很大的缺陷。就算是有些人出身tvb有藝員訓練班,但基礎依舊很單薄。
不管黃秋笙的人品如何,他的演員職業素養卻很值得稱贊。當初他就是自感學識不夠,又去港島演藝學院進修了一年。有這種想法的港島明星…少之又少。
他此時的狀態就是“流量小生”,且是每月20g,全年有影迷承包的流量巨星。
在此之前,他出演的電影基本就是“青春電影”。《英雄本色》是他第一次展露自己的演技。可惜遇到了華語影壇百年難得一遇的小馬和坑逼吳老二。
吳老二腦血栓見到他,組團徐老怪就使勁哄騙。最開始明確他是第一男主角,全片擔當,兄弟情、愛情、事業與親人互相矛盾的糾結…林林總總,承諾給他巨大的表演空間。
然后…
慶功宴上吳老二誠摯對其道歉。
自從《英雄本色》大火之后,無數電影公司請他來拍戲,收到的邀請數不勝數。但還是頭一次見到準備這么充分的導演。
這些日子他在拍攝《倩女幽魂》的閑暇之余,總會拿起劇本讀下去。一看之下,越發沉醉到故事之中,難以自拔。
故事中的愛情,讓他既震撼,又癡迷,又感同身受。
他很好奇寫出這個故事的導演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新藝寶唱片公司恰巧幫他尋到了這首《高級動物》。
他對這首歌,實在是談不上喜歡。卻能夠感受到這首歌曲里有一股子港島音樂不曾存在的人文思考在里邊。
歌壇上,他是譚張爭霸的巨星。影壇中,他是一片爆紅的當紅辣子雞。
他溫雅安靜,他活潑陽光,他翩翩風度,他豐神俊逸。他是長不大的孩子。
他今年30歲,他叫張國栄。
他就是哥哥,一個后世被神化和妖魔化,卻依舊能hold住這種神話和妖魔化。
他離開,人間再無絕色。
他美了一輩子,卻凄凄慘慘戚戚,以最需要勇氣也最懦弱的方式離開了人世。
“這個故事…”唐赫德翻完最后一頁,唯留一句嘆息。
“黯然神傷?或者是痛徹心扉?”
張國栄笑著輕聲道,“原來我不知道我追尋的愛情是什么樣,看了石神,我知道我苦苦追求的愛情原來就是這般模樣…”頓了頓,張國栄孩子般的一笑。
“真好。”
真好?
也許不好,因為這種愛情對“原作者”吳孝祖來說算是一種病態的“三觀不正”表現。
整個故事是超現實經過抽取之后的藝術升華的表現,這種方式很像是伍迪艾倫的電影,簡單的故事,總包含著不簡單的情感,充滿了戲劇性的沖擊。
這種病態的感情…直插哥哥的心!
銅鑼灣,肥成笑瞇瞇抖著胸的看著排成隊準備表演的古惑仔們,此刻李莉成導演自帶一股奸商光環。
幾十名群演兼保鏢兼壯勞力兼威懾器材…這買賣不虧!
不遠處的佳美車內,陰云密布。
前排的差員汗珠滴答滴答的往下淌,身后的錢家豪臉色陰沉寒冷如冰雙眸冒火,融合出一股的威儀。
“boss,你放心,那幾個家伙是水房的人,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這個肥仔別看請來一群人。但社團人士和這些龍套絕不在同一檔次上…”肥佬信誓旦旦解釋。
“最好是。”錢家豪冰冷冷的吐出瓜子皮。
“一定是”差佬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