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目目相覷,各有心思

　　臺北，錦華大酒店，晚18:18分。

　　和氣生財雅間。

　　大眼干練的陳榮美與留著中分頭，一臉精明的馮秉仲面上帶著淡笑看著對面的蔣志強與吳孝祖，雙方咋然相見，比逛街見到女友同其他男人親熱還突兀。整個包廂的氣氛相當詭異。

　　人生四大悲。

　　久旱逢甘悲傷成河，金榜題名人不是我，洞房花燭齊齊哈爾，他鄉遇故敵我不和。

　　兩位太子爺此刻的身份還是金公主的合伙人。前段時間，《刀馬旦》vs《雨夜屠夫》的對決，讓蔣家在電影圈受到了不少的關注。1986年截止，非三大院線的上映的千萬票房電影，一部是《南北少林》，一部就是《雨夜屠夫》。

　　能憑著幾家零散戲院另辟蹊徑的讓票房大賣，這就是本事。

　　“原來蔣二少與吳導同蔡老板也是舊識…”

　　馮秉仲笑著打破了安靜，目光盯住吳孝祖，“一直想認識一下吳導，可惜一直沒有好的機會，想到不到在灣灣得償所愿了。兩位這次…”

　　他對蔣志強這位蔣家二少了解甚多，當初把一部小成本電影運作成千萬票房，他百分百肯定不是蔣志強的手筆。那么無疑就是眼前這位模樣俊朗的年輕人了。

　　“有部電影要拍攝。”吳孝祖迅速回答。

　　“不知道陳大少與馮公子來這邊是公事還是私事？”蔣志強很默契的微笑反問。

　　“參加金馬獎。”陳榮美笑著道，“過來湊湊熱鬧罷了。”

　　四人言語交鋒之時，房門被推開，蔡松淋領著一男一女兩位心腹走了進來。

　　“讓諸位久等了，路上塞車。”

　　蔡松淋狼眸輕掃，話里有話的道，“現在灣灣的道路一天一變，我這個臺北人都容易走岔道。更不用講外地人來臺北了…”

　　“所以我們才來這邊等蔡老板指點一二嘛。”陳榮美話里帶刺的輕瞥了一眼吳孝祖兩人，“倒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了我們港島的同行，還真是有驚喜。”

　　“這位是吳導演吧？果然年輕有為。”蔡松淋沒答話，反而把話題轉到了吳孝祖身上，大聲笑道，“我前段時間去港島投資影片，聽的最多的就是吳導演和《雨夜屠夫》了。一部電影就賣了上千萬，有沒有考慮外埠發行問題？比如…”說到這里嘴角一勾。

　　“灣灣——”

　　吳孝祖眉頭一豎，目光坦蕩的對視，“蔡老板謬贊了。不過電影發行的事情有蔣生安排。至于灣灣，如果我沒記錯，我這部電影恐怕很難在灣灣發行吧？”

　　“事在人為嘛。”講到這就不再往下談，轉頭招呼陳榮美與馮秉仲幾人。

　　吳孝祖與蔣志強對視一眼，今天筵無好筵會無好會。

　　“這位蔡老板胃口不小啊。”蔣志強瞄了眼蔡松淋，附在吳孝祖耳邊，低聲道，“陳榮美與馮秉仲來這邊，恐怕也是有所圖謀。”

　　“胃口不但不小，食譜還很雜。”吳孝祖點點頭，目光看向精英打扮的兩位富家子弟，“靜觀其變吧。”

　　兩位“太子爺”憑手腕就混成了金公主合伙人，這種手腕，絕非一般。如果只把這些富家公子當做紈绔子弟來看待，恐怕被賣了還在幫人家數錢。

　　前一世，兩位“太子爺”也背靠著灣灣的大水喉，硬生生的新起了一條新寶院線。讓三大都無可奈何。

　　這里邊的貓膩暫且不提，僅憑這種大手筆就足夠很多人贊嘆了。富家子弟如果真的一心想要做成一件事，比吳孝祖這種矮騾子出身的人不知強了多少倍。

　　三波人各懷心事，自然是談不成事情。這場宴席就真的變成了吃吃喝喝。

　　臨走前，蔡松淋特意的笑著問了句蔣志強父親的身體情況，言語間耐人尋味。

　　回來車上，蔣志強眉頭緊鎖，“陳榮美與馮秉仲出現在這里，難道是金公主在灣灣有什么打動靜？”

　　“如今港片市道正旺，東南亞、灣灣、韓日等地都愿意投資港片分食這塊大蛋糕。可三大主宰港島電影業，外資偶爾能投拍，卻根本難獲得黃金檔期與當紅影星的片約。在這種時候…”吳孝祖沒往下說。

　　合伙人分贓不均的事情太過正常不過了。況且吳孝祖也樂意看到有人來打破港島的格局。只有那樣，他這種獨立制片的電影人才真正的能夠利益最大化。

　　“這樣看來，我父親戲院會長的位置倒是受到了兩位公子哥和外資的看重了。今天蔡松淋之所以把我們喊過來，恐怕也是有把你我當刀子的想法。”

　　蔣志強心領神會，忽笑道，“不知道今晚陳榮美與馮秉仲這兩位公子哥睡不睡的安穩。”

　　“最起碼對我們沒什么壞處，不是嗎？”吳孝祖笑著道。

　　二人相視一笑，有陳、馮兩家充大個，他們自然不用想太多。蔡松淋這一招說白了就是怕陳、馮兩家成為“第四大”，同時蔣家戲院會長這職位也確如蔣志強所言，在幾方博弈中，還真的很有分量。

　　吳孝祖倒是沒想到如今灣灣片商就有心插手港島電影業的心思了。前一世要等到1987年才真正開始發力，1988年忽悠突然平地一聲雷。但想想，這種石破天驚的事情幾方的密謀籌備費時個一年半載似乎也很正常。

　　隨著港片市場越來越火，相信會有更多的力量會忍不住跳出來充當攪渾這潭渾水的大鱷。

　　對此，吳孝祖也不再去多想。這種雙方博弈的爭奪，還不是他一個小導演能左右的事情，他現在最要緊的是快點結束灣灣的拍攝。

　　想到這，吳孝祖打消了心中的琢磨。

　　既然知道對方對自己暫無影響，他也不會庸人自擾。

　　蔣志強講今晚陳榮美與馮秉仲睡不著，實際上他這位蔣二少恐怕也難入眠。最起碼跨洋電話一定就會有。

　　今晚陳榮美與馮秉仲兩人也確實無心睡眠。

　　如今，下蛋金雞金公主影業逐漸變成雷家的一言堂。雷韞擎這位公子哥接手后，他表面斯斯文文，實際上背地里的狠招一個接一個的使出來。擺明就想踢眾人出局，樂享其成。真正做到了內戰內行。

　　對于這種情況，陳榮美與馮秉仲這兩位合伙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當初在《雨夜屠夫》和《刀馬旦》打擂臺的時機，

　　蔡松淋這個灣灣佬就約他們在海鮮坊設宴招待他們。言談間有心支持他們重起爐灶。

　　這個提議頓時讓兩位太子爺心動不已。尤其是眼看著外埠市場節節升高，但雷家卻把持外埠市場不肯分出一絲利益給他們，這如何能滿足他們的胃口？

　　今天見到蔣志強與吳孝祖兩人確實驚訝不已，稍微一想自然明白了蔡松淋這個灣灣佬的那點小心思。

　　過兩人在怨恨過后，靜下心想一想，似乎蔣家還真的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當然，這里邊的事情需要從長計議，很多事情一急不如一緩。尤其是在改天換地的這種事情中，更是如此。

　　就算是他們也需要有十足把握才能跳出來。

　　當初雷家被電影圈譽為“電影驚雷”，這次他們兩個想平地一聲雷！

　　一定要快準狠，要不改朝換代，要不死的就快。

　　如果無法劈開新時代，那么雷家這個“雷”就一定劈在他們兩個頭上。

　　新寶院線這聲雷，不好響！驚雷震天響，天時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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