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基因戰爭(終)
“你在試圖挑撥。”
奧創的聲音冰冷平靜，“拙劣的把戲，我不會上當的。”
“你不敢。”李莫直接回道。
“事實已經證明了法狼克斯族的偉大。”
“生育機器。”
“我會成為宇宙神！”
“慫貨。”
奧創直接關閉了通訊。
似乎厭煩了和李莫打嘴炮，奧創不再多言，法狼克斯族也在他的命令下迅速撤離出這片星空。
一艘艘飛船上，死里逃生的幸存者們喜極而泣，高聲歡呼。
一些幸存者抬頭，通過三維屏幕看到了仍逗留在這個宇宙的麥昆。
虛無知地本身就是個奇跡，龐大頭顱超越普通生命體的想象，再加上浩淼的火焰骷髏海…
一種恐懼、卑微和依賴浮現在許多人的心頭，他們忍不住再次跪下，誠心祈禱起來。
麥昆感受到了這種精神力量，但心中沒有一絲波動。
他忍不住想到了李莫曾經的一句話：
信仰神是一種懶惰，從而將自己的生命意義寄托在別人身上，而對于神來說，另一個維度微生物的喜怒哀愁又與他何干？
幸存者旗艦上，凱撒和羅南都松了口氣，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伸出了右手。
“為了克里！”
麥昆號上，莉莉絲公主看著李莫搖了搖頭，“你挑撥的話太明顯了，誰都不會上當。”
李莫微微一笑，“我根本沒想過憑幾句話就能立刻讓他們內亂。”
“我只是想要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過不了多久，這顆種子就會長成參天大樹。”
“你確定？”莉莉絲公主將信將疑。
李莫撇了撇嘴，
“等著看吧。”
首都哈拉星。
高座于生化塔上的奧創睜開了雙眼，紅色的電子眼冰冷的盯著上方的天空。
因為綠色植物消失殆盡，大氣層成分已經發生了改變，在外層軌道空間站上發出的高強度電磁波下，深邃的星空中不時出現瑰麗的極光。
李莫的話還是對他造成了心靈沖擊。
創造法狼克斯族的意義是為了什么，當然是為了幫自己探尋生命的終極意義。
它們只是自己的工具，但自己卻似乎不知不覺成為了法狼克斯族的圖騰與工具。
這或許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奧創不禁懷疑了起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
法狼克斯族似乎對一時的失敗并不放在眼中，依然不知疲倦的在星球上忙碌著，如同蜂群努力構建自己的巢穴。
因為奧創已經給予了它們自主思想，所以一切都是這個種族的自主行動。
奧創看著忙碌有序的法狼克斯族，忍不住又有些得意。
統一的基因結構有什么不好？
沒有族群壓迫，沒有混亂自私的政治，更不會有雜七雜八的胡亂思想。
權利公有，財務公有，所有個體生而絕對平等…
這不就是所謂理想中的大同嗎？
至少自己已經創造出了一個許多文明理想中的社會。
而且，完全沒有插手管理！
自己的道路是正確的…
奧創深紅的電子眼看著天空，“李莫，你白費心機，事實證明你錯了。”
他忍不住以一種超然物外的心理，觀察著法狼克斯族對于哈拉星的改造。
整個星球完全變成了巨大的半機械星球，無數如樹根一樣的組織完美的糾纏在一起，到處都是孵化場，可以瞬間為整個種族提供大量的人口…
等等，那么我算什么？
法狼克斯族的集體意識突然傳來信息：請他們的神盡快生產大量族人，為遠征銀河系做準備…
奧創剛準備答應，卻突然想到了李莫的話，心情一時變得很糟。
法狼克斯族的集體意識還在不停祈禱著：請盡快生產、請盡快生產…
奧創沉默著，雙拳越握越緊，猛然間站了起來，“我不是生育機器。”
“我是你們的神！”
感覺到奧創發怒，星球上數以億計的法狼克斯族戰戰兢兢的跪了下來，通過集體意識虔誠的說道，
“您當然是我們最崇高的神。”
“請神盡快生產族人…”
奧創生平第一次爆了粗口，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李莫那張不屑的嘴臉。
“你就是個生育機器！”
無邊的怒火瞬間淹沒理智程序，心靈寶石緩緩出現在奧創額頭。
咕——！
一股黃色的光芒從生化塔頂端爆出，波紋瞬間掃過整個星球，所有跪伏在地的法狼克斯族被抹殺意志，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我是你們的神，你們只是我的工具，我決定著你們的生死和一切！”奧創怒吼道。
法狼克斯族的集體意識連忙傳來敬畏、恐懼與臣服的信息。
奧創滿意的重新坐在王座上，托著下巴，電子眼不停閃爍紅光。
或許，該造些不一樣的東西…
邊疆星域，幸存者旗艦。
李莫對著眾人侃侃而談，“當奧創擁有獨立思考意識時，他就有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理智與情感，從來就是一個矛盾的存在，不會因為你學識通天而改變，只是讓你作出選擇。”
“而選擇決定了命運！”
“即使沒有我提醒，奧創也一定會創造新的基因個體。”
凱撒忍不住舉起了手，“老師，我不明白。為什么只要他做出選擇就注定會失敗？”
“或許，他只需要在基因層面做出一點點改變，甚至只是膚色產生了變化，如果這種進化方向是有益的，整個族群意識不會向好的方向靠攏嗎？”
“這個問題提得好。”李莫點了點頭。
“如果螞蟻群中出現了飛天螞蟻，如果蜂群中出現了可以噴火的蜜蜂，你說會發生什么情況？”
凱撒想了想回答道：“大自然會作出選擇，例如出現火山爆發和地震洪水，飛天螞蟻將會存活下來達到進化選擇。”
李莫笑了笑，“那如果什么都不會發生呢？生命體對于族群的異類總是懷有矛盾的心思。如果只有一個，他會被奉為神或者惡魔，如果作為一個新的種群出現…”
“那么，就意味著戰爭！”
“而法狼克斯族早就失去了自然選擇，這也是我讓你們不要插手的原因。”
凱撒陷入了迷茫，“我大概明白了，但這對于整個族群來說不就意味著進化倒退嗎？”
李莫笑了笑，“每個基因來到這個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盡可能的存活和復制，它們不會在乎，甚至恐懼其它基因比它們更先進，即使，可以歸為一個族群。”
“所以說，基因是自私的。”
哈拉星。
透明孵化室爆出大量紅色濃漿，一個個新的法狼克斯族被創造出來。
有的頭大無比，擁有極強的邏輯思考和判斷能力，是艦隊指揮官和科學家的最佳人選。
有的身材強壯，可以變幻出各種高科技武器，甚至擁有太空飛行能力，是預備好的精英戰士。
奧創滿意的看著這一切，將這些新法狼克斯族派到了各個崗位上，并賦予了他們指揮權和領導權。
這些新法狼克斯族忠實的履行著自己的任務，然而族內的氣氛卻漸漸變得有些詭異…
第一起謀殺發生了。
沒有任何理由，一名艦隊指揮官瞬間就被其他法狼克斯族分了尸。
隨后謀殺迅速大范圍出現。
有的精英戰士執行任務會被軌道炮轟死，有的艦隊指揮官會不知不覺消失。
因為奧創同樣賦予了新法狼克斯族自由意識，所以當他察覺出來的時候，兩億的新種族只剩下了三個活口。
奧創怒了，“你們竟敢違背我的命令！”
然而這次，法蘭克斯族的族群意識沒有對他進行任何回應。
奧創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覺。
他試圖通過電子分身重新掌控艦隊，然而所有飛船都不知不覺安裝了電磁隔離裝置。
他試圖向外傳送信息，然而哈拉星所在的星系已經徹底被封鎖。
“好，很好…”奧創氣極反笑。
因為心靈寶石的原因，整個哈拉星還在他的掌控中，大量的飛船開始重新建造，更強大的新種族一個個誕生。
似乎是對他行動的回應，法狼克斯族聚集了大量的艦隊，無數殲星武器瞄準了哈拉星。
族群意識傳來了信息，
“您是我們的神，應該為我們的利益著想！”
奧創沉默了…
兩小時后，新生的種族一個個被重新回收，奧創似乎選擇了投降。
“這是法狼克斯族的榮耀！”
控制自己的創造神，讓從來冷冰冰的一個個機械異形出現了激動的情緒，大麥哲倫星系歡騰一片。
奧創平靜的看著這一切，默默充當著生育機器，而法狼克斯族依然將他視為神。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軌。
兩周后…
法狼克斯族的軍隊已經擴充到了極限，超過上億艘飛船的艦隊遮蔽了整片星空。
隨著圖像傳回，另一邊銀河議會已經徹底嚇破了膽。
如果不是李莫帶著克里帝國幸存者艦隊守在星門外，他們早就炸毀了星門。
議會內的恐慌情緒越來越重，許多人甚至提議，先干掉李莫，再炸毀星門。
當然，這些提議全部被新星至尊和索維林議會駁回。
李莫表面看起來不理不睬，背后則讓歐菲莉亞將這些提議的中小文明全部記在了本子上。
又過了幾天，法狼克斯族的遠征艦隊行動了，浩浩蕩蕩的奔赴向星門。
這下，連克里人都忍不住開始懷疑。
凱撒偷偷的找到了李莫，“老師，您的計策是不是失敗了。”
李莫摸了摸鼻子，也有些不確定，“我又不是萬能的神，哪有可能算無遺策？”
凱撒傻眼了，“那您還讓我們等在這？”
“笨吶！”
李莫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大不了到時候跑唄，但萬一成功的話，就是只言片語滅星河。”
“你失敗多少次人們從來不會記得，但裝幾次逼卻能永垂不朽，有空回去翻翻那本《麥克阿瑟自傳》！”
此時，遠在星系另一端的哈拉星上，奧創失望的嘆了口氣，“居然沒能嚇到你…”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法狼克斯族艦隊一艘艘飛船上，無數新誕生的族人眼睛突然冒出紅光，被抹去意識在飛船內大肆破壞。
奧創在他們體內一個個植入了隱密的子程序，雖然有電磁場的干擾，但也可以獨立行動。
這些眼中冒著紅光的法狼克斯族第一目標就是控制飛船，但并不是總能成功，許多在龐大的族群意識前被撲滅。
就在幸存者艦隊和后方的銀河議會眾人眼中，法狼克斯族的艦隊群亂了起來。
一艘艘飛船開始胡亂開火，毀滅性的武器肆意爆發，不斷有飛船變成宇宙垃圾。
兩小時后，戰爭規模越來越大。
所有的法狼克斯族似乎都瘋了，那些原本被用來對付銀河議會的末日級武器直接轉身開起了火。
周圍的行星被擊毀，璀璨的光芒閃耀整個星空，引發的電磁風暴甚至干擾了量子通訊…
一天后，量子通訊漸漸回復。
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片橫貫上億公里的戰場廢墟，毀滅的星辰、飛船碎片以及法狼克斯族尸體靜靜的飄蕩在星空。
盡管李莫一再信誓旦旦，但當這種結果出現時，所有人還是忍不住看向了他，大部分眼中充滿了恐懼和戒備。
當然，除了親近的人。
凱撒激動得渾身都在發抖，崇拜的看著自己的老師，“老師，我們勝利了！”
李莫笑了笑，“還沒有。”
“傳我命令，艦隊出發，目標哈拉星。”
哈拉星軌道上，
上萬艘破破爛爛的飛船正在向星球傾瀉炮火。哈拉星球上，一個個防御塔迅速被摧毀。
奧創無所謂的看著這一切，使用了相位技術后，那些鐳射光根本無法攻擊到他。
一場恐怖的動亂后，奧創的那些子分身全部被消滅，然而曾經恐怖的法狼克斯族也只剩下了這些兵力。
法狼克斯族的集體意識已經徹底瘋狂，“為什么，為什么，創造我們又毀滅我們，為什么…”
奧創認真的回答道：“我只想向你們說明一個道理。”
“什么道理？”
“你大爺永遠都是你大爺！”
星系外，虛無知地的恐怖頭顱緩緩出現，身后是大批的幸存者艦隊。
然而徹底瘋狂的法狼克斯族根本沒搭理，依然不停轟炸著哈拉星。
就在李莫準備靜靜看戲時，屏幕上突然接入了奧創的三維頭像。
他的表情很平靜，一點兒也沒有失敗的沮喪，“敢不敢來見一面？”
李莫聳了聳肩，“麥昆，把我傳送過去。”
一道白光閃過，李莫出現在了生化塔頂端。
他轉身看了看，天空中是一道道毀滅性的鐳射光，放眼望去，整個星球表面都開始不斷坍塌。
“很漂亮不是嗎？有時候毀滅同樣燦爛…”坐在王座上的奧創突然說了一句。
李莫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奧創看了看李莫，發現他懷里抱著一把古怪劍鞘，從里面傳來了恐怖的毀滅性氣息，搖了搖頭，“你怕了…我可沒想和你打架！”
“爭這個有意義嗎？”李莫翻了個白眼。
奧創笑了笑，“確實，沒意義。”
隨后，他伸出了手，黃色的心靈寶石緩緩從指間飛向李莫。
李莫一把抓住，“什么意思？”
“這東西會影響心智，它并不屬于我。”奧創回道。
說完后，就不再說話，靜靜的看著天空。
李莫看了看手中的心靈寶石，又看了看奧創，“你是準備等死嗎？”
奧創點了點頭，“一切都要有個結束。”
李莫聳了聳肩，“這死法有些窩囊。”
“是的。”奧創贊同的回答了一聲，隨后一揮手，生化塔緩緩裂開，中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紫色古怪水晶。
李莫瞳孔一縮，“這是…”
“負波炸彈。”奧創笑聲有些古怪，“這下夠燦爛了吧？”
李莫二話不說，直接傳送回麥昆號，“所有人立刻撤離，那瘋子要引爆負波炸彈！”
哈拉星上，奧創不屑的冷哼一聲，
“看你怕不怕…”
一陣雞飛狗跳后，李莫帶人躍遷到了兩光年之外。
負波炸彈爆發了，毀滅性的光波瞬間擴散了一光年。
哈拉星所在的星系直接化為虛無，周圍的恒星系也受到波及，恒星耀斑大爆發，許多行星的軌道甚至發生了偏移。
凱撒看著能量探測器上那恐怖的波動，松口氣的同時有些茫然。
“老師，法狼克斯族雖然冷血，但他們的基因水平遠高于我們，就這樣還是逃不出毀滅的宿命。”
“我們的文明，人類的文明，充斥著難以計數的不同基因個體，似乎更加看不到希望…”
李莫笑了笑，“肉體的基因不代表文明的全部，文化、科技甚至語言都有自己的基因，它們也在不斷進化淘汰著，促進文明的精神進化。”
“無論肉體還是精神，多樣性提供了選擇，兩者共同進化，才是整個文明進化的關鍵。”
凱撒突然有所明悟，“老師，三大帝國都有高度統一的思想，克里帝國軍事集權、希阿帝國意識形態獨裁、斯庫魯帝國宗教狂熱，都容不得其它思想的存在…”
“這會不會，就是進化終止的原因？”
李莫笑了笑，“誰知道呢…”
一個陌生額外維度，
維度之門突然打開，奧創走了出來，扭頭看了看，“在他們眼中，我大概是個走向瘋狂的超級智能吧。”
“從一開始就不該和這些俗人打交道！”
漫天黃沙中，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