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不破不立
領導們享受特殊待遇，在很多人看來是不公平的，是搞特殊，是脫離群眾！
在張然扶貧的時候，可沒少被村民們因為這在背后頭戳脊梁骨。
但在這個時代，卻根本沒有人對此有任何怨言，甚至覺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八路軍的條件非常艱苦，就算是大首長們，也都崇尚艱苦樸素，所享受的特殊待遇，簡直少的可憐，但在支隊這邊張然一個人說了算，當然就不存在這種問題。
加上這次打了大勝仗，馬成邦等地主又主動送了不少的酒肉過來，今晚的這小灶開的可謂奢侈。
好幾碟的肉菜，還有地里摘來的時蔬，林林總總的加起來怕是有十幾個菜，擺了慢慢的一大桌。
“這要是在延安，就咱們這些人吃這么多菜，還吃的這么好，估計都夠挨批評的咯…”
張然想著八路軍領導們的待遇，忍不住調侃的同時，心里偷偷的吞了幾口口水。
菜不少，人也不少。
除了張然，支隊主要的幾個頭頭腦腦幾乎都在了。
王長天，陸燕，王老拐，鄧方鄧英，程東國毛鉆，加上一個拖油瓶小狗子。
小狗子早就垂涎欲滴，要不是有陸燕死死的捏著他的雙手，估計早就要大快朵頤了。
姐弟兩人相依為命，陸燕可不想自己的弟弟被人說果然是沒爹沒媽的孩子，一點家教都沒有！
“康挺呢，他怎么沒來？”
張然看了一圈沒發現康挺，有些詫異的問，他可是特別交代讓康挺也來的。
“我叫了他好幾回，他都不肯過來…”
王老拐道：“估計是才來支隊還有點生吧？”
“那就隨便他吧！”
張然知道康挺估計是想借著和支隊戰士們同吃同住的機會凝聚聲望，便也沒強求，笑著招呼大家開吃。
不過都沒動，直到張然開始動筷子之后，大家才開始夾菜吃飯！
這一個多月都沒好好的吃上一頓飯的張然，一開始吃那就停不下來了。
不過所有人都好不到哪兒去，特別是小狗子，吃著碗里的看著盤里的，氣的陸燕不住的拿眼瞪他。
唯一還有點吃相的，估計也就是鄧方和鄧英了。
鄧英是因為大家閨秀一直養成的矜持，更因為她們婦女二人現在在支隊身份特殊，每天都有加餐的緣故。
以前，張然扶貧，那也算是小領導，各種山珍海味，吃過的也不少。
但他從未發現原來肉可以這么好吃！
感覺到那肥肉在牙齒和舌尖上化開，然后滑進喉嚨進入到胃里，口腔中的肉香直沖大腦…
那種感覺，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起西游記中豬八戒等人吃人參果時的形容——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都在滿足的呻吟，尖叫…
很多時候，領導們在一起吃小灶，往往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有一個相對獨立的談話空間，可以邊吃邊聊。
但在此刻，張然完全沒有絲毫談工作的欲望，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享受這些吃食，享受吃的滋味！
似乎大家都跟他一樣。
不大的房間里只有咀嚼聲，夾菜聲，滿足的呼吸聲…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沒有任何聲音的出現，要是不知道的人，估計還以為屋子里坐著吃飯的是一群嚴格遵循食不言寢不語到了極致的儒家圣人呢！
“哇…”
揉著圓滾滾的肚子一臉滿足的張然道：“我真是，從來沒吃的這么香過！”
“我也是我也是！”
小狗子也是揉著小肚子一臉的滿足，王老拐陸燕王長天等人深以為然，倒是鄧英看向張然的眼神里充滿了憐惜，估計是以為張然跟大家一樣，出身不好，沒吃過什么好東西…
只是她不會知道，張然以前，那根本就是好東西吃的太多，多的天天發愁該吃啥了，跟現在想吃沒得吃，完全是兩個概念！
這可不是張然這個扶貧小領導生活驕奢淫逸，事實上在那個時代，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吃啥啥不香，最后都為吃啥而發愁的…
“都吃的差不多了吧！”
張然看大家都放下了碗筷，這才開口，將這次出去的大略的過程給眾人講了一遍，最后著重提到了倉水的段昌東：“咱們這一路過去，小鬼子都沒能把咱們支隊怎么著呢，居然在快到家的時候栽了個大跟頭，部隊在修整之后，下一階段的任務，就解決倉水自衛隊這個大麻煩——連咱們八路軍的過路費都敢收，他段家真是狗膽包了天了他們！”
“隊長，這才回來，又要出兵啊？”王長天聞言臉色有點難看。
“王書記，這人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咱們能不管嗎？”
陸燕冷哼一聲道：“然哥你放心，我這就安排人手，去搜集倉水那邊的情報，為支隊做好戰前準備！”
“我說不打了嗎？只是這打仗是要花錢的啊！”
王長天郁悶的瞪了陸燕一眼，這才對張然道：“隊長，我不是不支持打倉水，實在是咱們賬上沒多少錢了啊…”
說著這話的他便將早已準備好的賬簿遞了過來。
離開支隊的時候，張然帶走了兩千多個大洋，一方面是以備不時之需，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有看中的東西，可以花錢購買。
當時的賬面上，支隊還剩下一萬多個大洋！
但這一個多月，支隊購買煤炭，天天用這么多人，糧食就是一大筆的開銷，布置出去查探情報的隊伍，民兵隊伍的補貼，反正是方方面面都需要錢…
現在賬面上，已經只剩下三千多個大洋了！
“王書記，當咱們支隊這個窮家，為難你了！”
張然安撫一句，這才笑瞇瞇的望著王長天道：“我這不就是知道支隊沒錢了，才急著要對倉水動手啊——倉水自衛隊不但有兩挺沖鋒槍，還有幾百條步槍，更重要的是，支持倉水自衛隊的段家，那可是富的流油啊…”
“既然是斗地主打土豪，那隊長你早說啊！”
一聽這話，王長天頓時樂了：“我雙手雙腳的贊成！”
小斗一下馬成邦等人的地主，就搞到了幾萬大洋，這段家，看樣子可不馬成邦等人家闊多了！
“張隊長，你們這樣，好嗎？”
鄧方的臉卻黑了下來：“段家再有錢，那也是人家祖祖輩輩積累下來的…”
雖然來根據地已經兩個月了，但在骨子里，鄧方對八路軍的某些政策還是很不滿，這也是當初主力部隊招攬他，但他始終不為所動的原因所在。
畢竟他是地主階層，算得上是既得利益者，對這樣的政策，自然難以接受，根本想不通。
“鄧工，你先聽我說！”
張然表情嚴肅的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想提醒你一個事實——當土地集中在少數人手中的時候，地主們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就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將更多的人束縛在土地上，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獲取更多的利益…”
“結果如何，我想鄧工你也看到了——小鬼子都打到咱們的家里來了！”
“我們八路軍提倡的土地改革政策，表面上是打倒地主階層，但更深的意愿，卻是打破這種以土地為主的社會模式，將更多的人從土地上解放出來——只有更多的人從土地中解放出來，才有可能去發展工業，讓我們的國家從農業社會邁入工業社會——鄧工你是留過洋的，我相信你不會不認同只有工業才能救國這個道理吧？”
鄧方默然。
“所以，地主階層只要一天不垮臺，那么咱們的國家就永遠沒有希望——這才是咱們革命的根本目的！”張然大聲說道。
他現在所說的這些東西，當然不在現在八路軍的政策宣傳當中，事實上可能提出這些政策的領袖們，現在也沒想到這點。
他們的本意，還真就是為了爭取民心，以犧牲地主階層為代價，拉攏更多的老百姓，以群眾基礎打江山。
現在張然所說的這些，是他根據歷史的進程得到的總結。
這種結果，是八路軍土地改革的副產品，但最終卻是這個副產品最終卻成了讓這個國家重煥生機的根基！
鄧方明顯也沒想到這點。
但他終究是知識分子，是頂尖聰明人！
所以在聽完張然的話之后立即就意識到或許還真的是這樣的！
從晚清以來，稍有遠見的有識之士們都一直嚷嚷著工業化，要改革，可結果呢？
一百多年了，中國還是老樣子！
或許就是張然所說的——地主階級利用他們的力量，將更多的人力束縛在了土地上！
想要改變，就得打倒地主階層，不破不立！
想通了這個關節，鄧方心頭明顯釋然了許多，但還是有點不滿的道：“可你們這么做，也太不尊重私產了吧？”
“我們八路軍的政策，可沒有一刀切啊…”
看到鄧方的表情，張然開心的笑了道：“馬成邦趙萬林他們，支隊這邊是怎么處理他們的問題的，鄧工你也看到了——要是他段家愿意配合咱們支隊的工作，我們也不至于非得就要打倒他們嗎？”
“他們段家，現在純粹是咎由自取啊！”張然嘿嘿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