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打腫臉充胖子
有真材實料的人，隨便裝個比都干貨十足。
可要是打腫臉充胖子，十之八九都只能裝個尬逼——實在是打腫臉充胖子這種事，能糊弄別人，卻萬難糊弄自己。
之于張然一行，目前就這么個情況。
別看路過石家村等那些村莊的時候，一群人個個嚷嚷的那個歡，真好似他們一到了馬家，大伙兒虎軀一震，馬成邦便嚇的屁滾尿流納頭便拜要啥給啥，悶屁都不敢亂放一般。
但事實如何呢？
事實就是，每個人背篼里那滿滿當當的糧食，雞蛋，大洋，實際上就最上頭那么一丁點兒，下頭都是泥巴沙子，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充門面呢。
張然倒是無所謂，畢竟這一路過來，可將那些村民唬的一楞一楞的，跳著叫著要參加八路的，要成為晉東支隊根據地的一部分的村民，多不勝數，讓他明顯覺得前途是一片光明，大有可為。
可問題的關鍵是，背著半背篼沙子，累的半死的村民們不樂意啊！
“張隊長，我說要不咱們將沙子倒了吧？這玩意兒背著，實在是累死個人…”
“那不行，前頭還有村莊呢！”
“咱們到了村子前頭，再往背篼里添沙子不就完了？”
“要有汗啊——這幾百斤背了一路，和才背著不久，出的汗能一樣多？”
張然振振有詞的道：“做戲嘛，那就要做全套，自己都懶得糊弄，還咋糊弄別人？”
村民們便不滿到了極點，嚷嚷道：“你這分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可不么，一群人背著滿滿當當的背篼，累的要死要活，就連王老拐王凱等人，都不時替換一下陸燕他們幾個體力弱的婦女，唯獨張然，一路上背著雙手邁著八字步，那叫一個瀟灑——就跟領導下鄉視察工作似的。
“你們懂個啥？我可是咱們晉東根據地的最高領導人，我必須保持自己的形象！”
張然義正辭嚴的駁斥，村民們王老拐等人便紛紛直癟嘴，心說你想偷懶就說偷懶好了，還形象——睡陸燕家豬圈的時候，為了幾碗稀飯幫陸燕家當牛犁地的時候，咋沒見你說啥形象？
裝個啥大尾巴狼啊？
不過無論村民們咋想咋說，張然都不為所動。
這其中，有想偷懶的因素，但保持一個相對威嚴的干部形象，也絕對是張然這么做的重要因素。
論語中，說女人和小人，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這話用在人情關系上，也同樣適用。
根據多年扶貧工作總結出來的經驗，張然早就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和老百姓們打交道，尺度，非常重要！
太過高高在上，那肯定不行。
老百姓們會覺得你這是拿架子抖威風，你說什么老百姓們表面上哼哼哈哈，背地里說不定就給你下絆子。
真打成一片呢，那就更不行了！
跟誰都勾肩搭背跟誰都嬉皮笑臉，那就會威信全無，你干啥都有人跟你討價還價不當回事。
只有保持合適的距離，既讓老百姓們覺得可以和你親近，卻又能讓他們時刻感受到你的權威，這樣才是和老百姓們打交道時該有的處事之道。
所以，無論村民們怎么說，張然都沒有幫忙背東西，而且還堅定的要求，背篼里的泥沙，要就這么背回村里去，但凡有人想尥蹶子，他就直接一句，不按照自己說的做，這一趟答應每個人的糧食，就要扣一部分！
他要用今天的事，讓村民們知道，什么事是可以和自己商量的，什么事是不容商量的，形成慣性！
隊伍天剛蒙蒙亮就出門，直到天都黑透了，才精疲力盡的回到了村里。
村里人這一天，可都提心吊膽，早早的就在村頭等候了。
看到隊伍背著大背篼小背篼的回來，村民們頓時發出了陣陣歡呼——要是斗馬成邦的地主不成，隊伍還能這么全須全尾，還背著這么多糧食回來？
“馬成邦他也就欺負欺負你們這些老實人，有我們八路軍出馬，他敢不聽？”
面對村民們的詢問，張然牛哄哄的道，讓那些村民將糧食直接背進陸燕家里，發糧食的時候還不忘警告那些背糧食的民夫，誰要是說漏了嘴，今天發的糧食雞蛋，可要加倍收回來——他不但騙了一路路過的村莊，他是準備連陽溝村的村民都一起騙！
不明真相的村民們看到陸燕王長天等人沒人拿到了十斤糧食，一個個羨慕不已，紛紛問張然：“張隊長，咱們啥時候再出去斗別的地主啊…”
這個張然不急，今天一路回來，將周邊的老百姓唬的一楞一楞的，還約好了三天以后，讓那些村民們派代表過來開會，愿意參加八路軍的也過來，接受自己的挑選。
之所以約定三天，是因為這些事，總得發酵一下，形成星火燎原之勢才行。
要是大勢還未形成就急功冒進，很容易引來馬成邦等地主階層的聯合打壓——你占一個村子人家無所謂，可所有村子都跟了你，人家咋活？
到那份上，人家想不趁著你羽翼未豐給你來個連鍋端，估計都不成了！
現在隊伍實力又不夠，真要是出現在這種情況，后果就難以預料了。
這么些年的群眾工作，這種火候，張然早就掌握的爐火純青了！
雖然斗其他地主的事要緩緩，但張然可不打算閑著。
讓村民們安靜下來，張然先是裝模作樣的總結了一番今天成功斗了馬成邦這個大地主的經驗，表示這次能斗了馬成邦的地主，不僅僅是因為去馬成邦家這些人的功勞，每個村民們在背后默默的支持，功勞也是大大的！
所以，村里按人頭，每人一個雞蛋！
“真的啊？”
“太好了，今晚有雞蛋吃咯…”
村民們聞言頓時嬉笑顏開，特別是小狗子等那些孩子，高興的跟過年似的，口水拉的老長，紛紛表示以后張然有啥事，大家一定全力幫忙，毫不含糊。
“還真有事讓大家幫忙！”
早就等著這話的張然嘿嘿一笑道：“我一個大男人，住在陸燕他們家實在有點不妥當，而且咱們晉東支隊都已經成立了，沒個獨立辦公訓練的場所，那也實在不像話…”
說到底，就是讓村民們幫忙，幫自己建一處房子！
“這沒問題，只要張隊長你管飯就成！”村民們踴躍道。
“讓大家幫忙蓋房子，只要管飯就成了，干啥要給雞蛋啊？”
等村民們散去，晉東支隊的領導班子開會的時候，王長天陸燕等人一臉心疼的道。
“別在乎這些小東西，目光要放長遠些！”
張然呵呵笑道，心說現階段是萬事開頭難，不用小恩小惠，牢牢的將身邊的村民團結在自己周圍，以后真遇到啥事，這些村民們會站出來幫著撐腰？
再說了，光管飯，村民們覺得那是自己幫你干活，你應該的，到時候磨磨洋工啥的，你還說不著什么。
可額外的拿了雞蛋，這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們好意思干活不賣力氣么？
這老百姓，說雞賊他們比誰都雞賊，但真讓他們覺得虧欠了誰，那他們比誰都淳樸——用幾十個雞蛋就能激發出村民們淳樸的那一面，張然是何樂不為？
“隊長不愧是讀過書的，這心眼兒就是多！”張老拐王凱王文平滿臉諂笑的道。
因為是八路戰士的緣故，他們并未分到糧，但以后可以一直跟著張然吃住，月底還有餉錢拿，有什么像今天這種發糧食發錢的群眾任務，也會優先考慮他們的家人，所以他們是格外的珍惜每一個拍張然馬屁的機會。
只是這話，聽的張然直挑眉頭，怒道：“不會拍馬屁以后就少拍——啥叫讀過書的心眼多啊？罵老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