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許諾驚喜道,“原來小哥也看出來了,來來來,把你的推測說出來聽聽,看看我們是不是不謀而合。”
“…我看出來,天人組織一定有一個天大的陰謀。”
楚歌道,“一個非常邪惡,恐怖,極端,激進的大陰謀,會害死好多人,所以我們一定要阻止它!”
說完這句話,他就很認真地看著許諾。
許諾也很認真地看著他。
他繼續很認真地看著許諾。
“…好吧,我的錯。”
許諾嘆了口氣,“原本以為你經過兩個多月的修煉,狂吞這么多基因藥劑之后,除了武力值大幅提升之外,智慧應該也水漲船高,看來是我想太多。
“既然你什么都沒想到,那就專心致志聽我說,我也是腦海中有一些紛亂的線索,急需要梳理一下,你幫我查漏補缺,行不行?”
楚歌有些臉紅。
轉念一想,許諾是自家妹妹嘛,反正從小智商就比自己高很多,在她面前就別裝了。
“行!”楚歌老老實實道。
“首先是動機。”
許諾繼續瀏覽著a4紙上的大量信息,眼眸深處有一道道紅線縱橫交錯,仿佛要將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線索全都串聯到一起,她喃喃道,“當我第一次聽到‘天人組織’這個名字,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時,我的心里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動機。
“任何犯罪,都要有動機,再怎么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總想得到一些什么,除非是精神錯亂的變態殺手——很顯然,天人組織的犯罪手法非常縝密,調動了大量人手和資源,可以說‘不惜血本’,絕不是一群沒有章法的瘋子,所以,他們究竟要得到什么呢?”
“馬隊長剛才不是說了嗎,他們想要煽動覺醒者和普通人之間的仇恨啊。”
楚歌道,“包括那個‘引導師’在地底和我講了個‘烏瑪的故事’,隱隱透露出來,也是這個意思,他就像那種邪惡的狂信徒,擁有無比黑暗的信仰,為了理念,殺死幾萬人又算什么?”
“不對,你說的動機,安在一個‘恐怖集團’頭上,就非常合理了,所以我臨走前專門問馬隊長,天人組織究竟是一個什么性質的勢力,是犯罪組織,還是恐怖集團,馬隊長說是前者。”
許諾把幾頁寫滿了天人組織重要成員資料的a4紙擺到楚歌面前,“包括這些組織成員的資料,是我瞄了幾眼電腦記錄下來的,你可以清楚看到,其中大部分人在加入天人組織之前,就是臭名昭著的危險罪犯,他們冷酷無情,殘忍嗜殺,見利忘義,根本沒有理想,哪怕是邪惡的理想,這樣的烏合之眾拼湊到一起,有可能組成一個擁有黑色信仰的恐怖集團嗎?”
楚歌愣住,想了很久,還是不明白:“啥意思,犯罪組織和恐怖集團,有區別嗎?”
“當然有,雖然同樣邪惡,但恐怖集團擁有自己的黑色信仰,有大把信徒供養他們,甚至有大金主在私底下提供經濟支持和武力保護,他們是不缺錢的,所以,恐怖集團可以不計成本發動一些看似毫無意義的破壞和殺戮,只為了擴大自己的名聲,散播恐怖,挑起矛盾——我們常常看到,某些破壞事件發生后,有恐怖集團跳出來宣稱自己‘對某某事件負責’,無非就是給信徒和幕后金主看的。”
許諾飛快道,“但是犯罪組織不同,犯罪組織沒有信仰,或者說他們唯一信仰的就是利益,為了利益,任何理想和信念都可以出賣,但沒有利益,叫他們多殺一個人,他們也懶得動手。
“天人組織是當今世界首屈一指的‘覺醒者犯罪組織’,這是它的定位,所以,它進行的每一次行動,必然有著非常精細而冷酷的‘成本、收益計算分析’,我們都看到了它在靈山市這次行動,投入了多大的成本,問題是,收益呢,收益在哪里?
“不不不,挑撥覺醒者和普通人的矛盾,這不是它的收益,擴大組織的聲望,也不是它所追求的東西,反而會惹來更大的麻煩,甚至,在這次行動中,它欺騙了幾十名剛剛覺醒的青少年充當‘祭品’,這件事要是走漏了風聲,對組織的下一步發展極為不利,這也是它付出的成本之一。
“換成真正的恐怖集團,這么做是合情合理的,‘恐怖’既是‘動機’,也是‘收益’,但對于天人組織這樣的大型犯罪集團來說,它并不是為了制造恐怖而制造恐怖,必然還有著更加直接的,顯而易見的,能讓所有團伙成員都滿意的收益。
“這,就是最核心的疑點!”
楚歌消化了半分鐘,才明白許諾的意思。
“但是,那個引導師真的是個瘋子。”
楚歌道,“雖然不知道‘烏瑪的故事’是真是假,但他講故事時候的神情,看著是很真實,很瘋狂的。”
“小哥,你還是沒搞明白,某個組織成員的理念,和組織本身的宗旨,完全是兩碼事,而某人是否擁有理念,和他的所作所為,也沒有絲毫關系。”
許諾道,“引導師或許是那種變態的狂人,真心實意信仰著‘覺醒者至上’的理念,然后呢,然后他跳出來對組織里其他成員說,‘嗨,兄弟們,為了貫徹至高無上的理念,讓我們投入大量成本,犧牲大量人員,付出被地球聯盟釘死的代價,在靈山市搞一場毫無意義的大破壞吧’,這種話一說出來,別的組織成員第一個釘死他了。
“再說,大家都是成年人,誰都明白理念的大樹要靠物質來澆灌,即便引導師覺得自己的理念再光輝正確,沒有足夠的好處,誰相信他,誰愿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著他走?
“所以,必然有某種天大的好處,誘惑引導師和他背后的天人組織,發動這么大規模的人力物力,策劃了這次錯綜復雜的罪案!”
“等等,有問題。”楚歌舉手。
“哦,小哥你發現了什么?”許諾吃驚。
“你剛才說,‘大家都是成年人’,這句話有問題,引導師是成年人,我也是成年人,但你還沒過十八歲生日,還是一個未成年少女。”
楚歌皺眉道,“我發現你現在的思維鋒利得嚇人,說話語氣也越來越成熟了,怎么回事,你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嗎,啊,你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許諾深吸一口氣,用圓珠筆重重敲擊著車頂,“大敵當前,事態緊急,而且我們都想為我哥報仇,能不能抓住重點?”
“好好好。”
楚歌舉手投降,“我同意,天人組織的目的不是單純搞一場大破壞這么簡單,他們必然還追求著更加實際的利益,所以呢?”
“所以,順著這個思路一路分析整件事,我們就會發現許多可疑之處,嘖嘖嘖嘖,整個犯罪計劃,簡直是千瘡百孔。”
許諾伸出纖纖素手,一個個扳著手指頭,“第一,非常協會抓捕他們的時候,逃離巢穴是很合理的,但有必要把裝著‘聚靈陣設計和組裝圖紙’的電腦都留下嗎,至少從物理上刪除所有資料啊,我不相信一個肆虐全球的大型覺醒者犯罪集團,連‘銷毀證據’這么點兒小事都辦不到。
“第二,同樣道理,那些金屬加工廠和廢舊汽車回收廠里的聚靈陣連接件,真的沒辦法統統帶走?連那么大幾座聚靈陣都帶走了,就幾個小小的連接件帶不走?
“第三,整個破壞計劃,實在太復雜,看似環環相扣,實際上容錯率很低,稍有不慎就前功盡棄。
“比方說,天人組織需要幾十個‘祭品’,所以先催眠這幾十個祭品去殺人?拜托,這些祭品分明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孩子,天人組織就這么確定,他們能成功實施‘裁決’,而警方不會第一時間發現?
“只要其中有一宗‘裁決’失敗,或者祭品的心態失衡,把悄無聲息的謀殺變成了大張旗鼓的屠殺,警方和非常協會抓住這個祭品,再順藤摸瓜的話,那就完蛋了!
“還有你,小哥,你當然是一個意外因素,但是在一起真正完美的罪案中,犯罪者會不考慮到各種意外因素的出現?連我都能想到一百種辦法,不讓你干擾聚靈陣的正常運轉,天人組織會想不到?
“我有整整一個晚上,可以對你實施深度催眠,確保你的意志徹底崩潰。
“我還可以把你的手腳都捆起來,或者給你注射超高劑量的麻醉劑,讓你昏昏欲睡,動彈不得。
“我甚至可以直接把你殺掉,再編一套鬼話去欺騙許軍,反正他已經被催眠,未必會起疑心。
“這么多簡單直接的辦法不用,引導師卻像是一下子降低了智商,輕而易舉就把你帶到聚靈陣,隨隨便便就把你丟在陣眼上,然后,所有組織的骨干成員都一走了之?太不可思議了吧,他們的心怎么就這么大?
“結果,果然是你這一環出了紕漏,好端端的犯罪計劃變成了你一個人表演的舞臺,這實在太不合理了,我簡直要懷疑你是否還覺醒了某種潛在的被動超能力,能自動降低周圍所有人的智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