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不過,我想幫小弟報仇。”
年輕男子叫道,“我要那小子精神崩潰,要他一輩子成為不了真正的覺醒者!”
“但現在你老子和你小弟,已經精神崩潰了!”
電話里粗豪而憤怒的聲音吼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明知道那小子背后有紅盔部隊撐腰,我們斗不過人家的,這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那些紅頭盔又不是白癡,難道查不到你的身份,不知道你是我的兒子?
“現在好了,你老爸的合同,你小弟的小命,都他媽完了,我,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孽障!”
“我…”
年輕男子默默流淚,又狠狠灌一口酒,“我沒想那么多。”
“什么叫‘沒想那么多’,我們一開始不是都商量好了嗎,你小弟這幾年行事太囂張,長此以往要惹出大禍,讓他到監獄里去冷靜幾年也好,關鍵是不能影響集團的合同,不能影響家里賺錢啊!有錢賺,他早晚可以出來,沒錢,都他媽完蛋!”
電話那頭的聲音忽然變得格外蒼老,“我真是前世作孽,生了你們這兩個討債的妖魔,原本還以為你小弟惹出的麻煩就夠大,沒想到你更能干,簍子都捅到天上去了,你教我,現在一塌糊涂的局面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我不知道。”
年輕男子喃喃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掛掉了電話,還選擇了關機,把手機往地上一丟,將一瓶烈酒一飲而盡,忽然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哭了一會兒,喉嚨深處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沒忍住,直接跪在地上大口嘔吐。
這個完全喪失生活希望,下一秒鐘就選擇上吊也不奇怪的年輕人,正是寧追星。
楚歌看過他的一些直播視頻,聽過他的聲音,絕對不會認錯。
和他通電話的,自然是他和異火少年的父親,鑫隆長途運輸集團董事長,寧大虎了。
這令楚歌更加奇怪。
一路上,他反復思索,想到一個可能。
會不會寧追星家里有什么豪門恩怨之類的狗血劇情,比方說老爸偏愛小弟,而他圖謀家產,正好趁此機會,借刀殺人,狠狠坑害老爸和小弟一把,把家產奪過來?
問題是,“圖謀家產”的前提,也要有家產可奪啊,他的做法會搞垮整個寧家,自己也插翅難逃。
又或者,還有更深層次的愛恨糾葛,令他寧愿玉石俱焚,都要拖老爸和小弟下水?
但是看他這么頹然、絕望的模樣,仿佛有難言之隱沒辦法和老爸闡明,又不像是父子感情不和的樣子。
楚歌實在忍不住,他原本也不像許諾那么愛用腦,還是來簡單粗暴的吧。
他撩開簾子,直接走進寧追星的臥室,反手關門,上了鎖。
寧追星吐得昏天暗地,發現房間里忽然多了個人,嚇了一跳。
看清來者是誰,他的表情變得愈發詭異,癱坐在地上直喘粗氣,不知如何應對。
楚歌從床頭柜拿了一包衛生紙丟過去,示意對方擦掉嘴角和胸口的嘔吐物,道:“不用自我介紹了吧?”
寧追星一聲不吭擦拭著,不敢抬頭看楚歌的眼睛。
“大家雖然素未蒙面,但在網絡上都算‘神交已久’,就不用廢話了。”
楚歌單刀直入,“為什么你要在網絡上找那么多水軍大肆抹黑我,還親自下場寫了那么多尖酸刻薄的評論文章?”
寧追星沉默了一會兒,雙手顫抖在地上亂摸,又摸到一個半空不滿的酒瓶,將酒瓶死死抱在懷里,仿佛是自己的命,他用沙啞的聲音道:“你把我弟弟打得半死不活,我看你不爽,報復你行不行?”
“不行。”
楚歌搖頭,“你和你父親剛才的電話,我都聽到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賺錢最重要,沒必要為了些許小事,搞得頭破血流,甚至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玩命吧?
“是,我是暴打了你弟弟一頓,但之后他就被醫療艙醫好了,不會留下后遺癥,只不過得到一個小小的教訓,光憑這件事,就讓你豁出身家性命來報復我,沒這么簡單的。
“看上去,你父親也很贊同這一點,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要報復我——我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又不是我害你弟弟坐牢,你弟弟判幾年還不確定,這時候纏著我不放,不是有病嗎?”
寧追星欲言又止,狠狠灌了一口酒,眼眶紅得嚇人。
“即便沒聽到你們的電話,整件事都疑點重重,我隨便說一點好了。”
楚歌繼續道,“既然你能弄到我進行地獄十項訓練時各種可笑的失敗視頻,顯然擁有強大的情報搜集能力,那么,你不可能搜集不到我在幸福新村聯防演習中的精彩表現——我在自家小區的演習中,一個打幾十個,證明我擁有強大的戰斗力,絕不是單純的‘飯桶’和‘廢物’。
“所以,就算我真的不適合當紅頭盔,又怎么樣,憑我的戰斗力,大把選擇等待著我,就算走最簡單粗暴的力量系路線,也未必不能出頭。
“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可能想不到,但你仍舊寫了那些文章,好像一瞬間變成了睜眼瞎,又或者故意要打自己的臉,究竟為什么?”
寧追星愣了半天,硬著頭皮道:“我智商低,行不行?”
“還是不行。”
楚歌緩緩搖頭,“如果用你智商低來解釋整件事,會顯得我智商也很低,所以,我必須了解前因后果,你究竟為什么要豁出一切,和我為敵,不可能是因為你弟弟的事,但我也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過你,亦或者,你我都是棋盤上的棋子,你是被逼無奈這么做?”
寧追星從頭發到指尖都在顫抖,臉色慘白到比孤魂野鬼只多了二兩肉,他死死咬著牙齒,發出“咯咯”之聲,隨時都會昏死過去的樣子。
“看起來,你承受了莫大的心理壓力,隨時都會精神崩潰。”
楚歌嘆了口氣,盡量放緩語氣,“剛才電話里你都聽到了,寧家已經被你的所作所為害慘了,連你自己都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我實在不明白,你究竟還在堅持什么,有什么難處不妨說出來,大家商量解決,或許我還可以幫你。”
“幫我?哈哈哈哈,你幫不了我,沒人可以幫我,為了拯救寧家,我只能這么做!”
寧追星的心理防線,忽然崩潰,十分癲狂地笑起來,笑著笑著,又“嗚嗚”地哭,“惡魔,你們都是惡魔,你們這些覺醒者統統都是惡魔,卷入你們的事情,就只有死路一條,我早知道,我早就知道的!”
楚歌任由他又哭又笑,折騰了好幾分鐘,才道:“看來,報復我,果然不是你的本意。”
“當然不是,我還沒那么蠢。”
寧追星滿臉生無可戀,直接把紅酒澆在頭上,好似鮮血蜿蜿蜒蜒,“我本來就不喜歡小弟的囂張跋扈,他這幾年在外面干的爛事,沒少讓我和我爸擦屁股,我快煩死他了,你能幫我狠狠揍他一頓,為民除害,我真想送你一面錦旗,好好感謝你!
“哪怕真要報復你,我正處在事業上升期,大把美好前途,為什么要選擇這么愚蠢的方式?”
楚歌深吸一口氣,道,“所以?”
“是有人叫我這么做,寫那些文章,找網絡水軍淹死你。”
寧追星的眼里布滿血絲,顫抖著摸出一根香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稍稍鎮定一些,“別問我是誰,從頭到尾我都不知道,只是有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的額頭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對我的命令,還說,如果我不做的話,整個寧家都會…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