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房子是人家的,只要事先打招呼,哪怕租金漲十倍也沒辦法,最多不租了,但裝修前,我們曾和房東有口頭約定,說好今年不漲租金,明年也只漲一千一個月,我們才會去借錢,裝修,搞得煥然一新。”
許諾的聲音很輕,語氣卻非常堅定,“房東這么做,明顯違反了協議,我有錄音,真要打官司,未必沒得打。”
“都是街里街坊,這種扯皮官司一打,生意還怎么做?”
白美麗深深自責,眼角的皺紋更深,“說來說去,都怪我不好,想著大家是幾十年老鄰居,房東也不會騙我們,沒讓他白紙黑字寫下來,我,我…”
她想不出辦法,看著自己又紅又腫的手指頭,唉聲嘆氣。
“我操——”
許軍一擼袖管,霍然起身,“我找他去!”
“許軍,別添亂了好不好,你一出手,房東準住院,你還得像伺候親爹一樣伺候他,坐下,老實點,容我想想。”
楚歌閉眼,琢磨一陣,“房東一個人來的,還是和他老婆一起來的?”
“一個人。”許諾道。
“見到許軍下班,他就溜了,根本不和許軍糾纏,就是說…”
楚歌的眼珠轉了一圈又一圈,“他不想把事情鬧大,甚至不想被老婆知道?”
“有可能。”
許諾思考著,“小哥,你想到了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咱們這位房東雖然貪財好色,但一般情況,也不敢這么坑人,說不定有人在背后攛掇他——這一排店面,就數咱們家生意最好,現在又重新裝修,眼看生意越來越紅火,不知多少人眼熱。”
楚歌撓頭,“我瞎猜的,哎,說來說去,房子是人家的,還能怎么辦,我再求求房東唄!”
楚歌讓許諾給她哥弄了瓶冰水冷靜一下,自己坐到角落里,掏出手機點開聊天軟件,直接往房東賬號里打了三萬塊錢進去。
然后,楚歌對房東道:
“顧叔,我小楚啊,好久沒上門看您去了,那天在小賓館門口見到您和‘紅姐小吃’的老板娘手牽手進去,我還喊您來著,您沒聽到。
“那什么,漲房租的事情我知道了,按理說,您和紅姐,是吧,最近一定需要錢,漲點兒房租也很正常,我完全理解,非常支持。
“不過,您也體諒我們小本經營,剛剛裝修過,手頭實在緊張,拿不出那么多錢。
“這樣吧,下季度開始,咱們每個月漲一千塊行不行?行的話,我已經把下季度的房租打給了您;實在不行,您還給我,我再想辦法。
“大家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低頭不見抬頭見,沒必要為這點兒小事,鬧得雞飛狗跳——我知道您是爽快的人,不在乎三瓜兩棗,是不是顧阿姨逼您漲房租啊,要不然,我去求求顧阿姨?”
楚歌寫完,跟著還發了一個表情過去,雙手合十,眼淚汪汪,懇求對方。
許軍大口灌著冰水,余怒未消:“楚歌,你和這混蛋啰嗦什么,別求他,他擺明吃定我們,你再怎么求他,都沒用的!”
“那可未必。”
楚歌一本正經道,“我覺得顧叔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我態度誠懇點,說不定他就心軟了。”
果然,半分鐘后,就收到房東的回信:“什么‘紅姐’,你,你不要亂說!”
“是。
楚歌鼻尖一翹,笑嘻嘻回過去,“大概是我看錯了,最近店里裝修太辛苦,忙得頭昏眼花,一不留神就看錯人,說錯話,對不起啊,顧叔,那咱們先這樣吧,下下季度,我再和您聯系。”
對面很久沒有回信,卻也沒有將楚歌的錢退回來。
“解決了,漲一千,下個季度的租金我付掉了,白姨你抓緊找房東簽合同去,最好上門,當著房東老婆的面。”
楚歌收回手機,沖三人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哦耶!”
“只漲一千,怎么可能,那混蛋這么好說話?”許軍滿臉愕然。
“小哥,你和房東說什么了,他竟然肯讓一大步?”許諾也很詫異。
“楚兒,你付了一個季度的租金?你還在上學,哪來這么多錢!”白美麗卻是滿臉關切。
“放心吧,白姨,我賣了一個地球無雙的游戲賬號,十九級的精英老兵,到手五萬塊,絕對合法。”
楚歌也不隱瞞,“你問許軍,他應該懂。”
“什么?”
許軍叫起來,興奮得給了楚歌一拳,砸得楚歌齜牙咧嘴,“你小子什么時候練了一個十九級的號,我怎么不知道!”
“十九級精英老兵,市場價應該在兩萬八左右,不過遇到技能點分配比較好,或者屬性比較特別的,賣到四萬以上也有可能。”
許諾順著鼻梁,推了一下大圓眼鏡,認真道,“官方并不禁止游戲賬號的私下買賣,只要雙方自愿,的確不存在法律上的問題。”
這回輪到楚歌吃驚了:“不會吧,你也懂這個?”
在他眼中,許諾向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乖乖女,和電腦游戲扯不上半點關系。
“地球無雙是現在最熱門的虛擬游戲,我們學校也建設了一間大型游戲室,教授相關課程。”
許諾道,“甚至有小道消息,以后高考都要考地球無雙的相關內容,有不少加分的。”
“高考…考游戲?”
楚歌心里頓時浮起一股很古怪的感覺。
許諾就讀的靈山一中是本市乃至全大區都名列前茅的重點高中,這樣的名校,竟然開設了打游戲的課程,還說高考都要考游戲,這不是搞笑嗎?
白美麗不懂電腦游戲,但她相信女兒的說法,稍稍松了一口氣,臉頰又有些發燙。
“楚兒,阿姨怎么好意思拿你的錢?”
白美麗掏出手機,“我把租金轉給你。”
“白姨,這是干什么?”
楚歌很堅決把白美麗的手按了回去,“店里欠著一大筆裝修款,許諾馬上要高考,我聽說現在流行請金牌名師回來‘考前沖刺’,還要買營養品補腦,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幫家里出點力,還要分得這么清楚嗎?”
“可是,你馬上要畢業,需要用錢的地方也多,找工作要送禮,還要置辦幾套光鮮的衣服,還要考執照,和同事交際,搞好關系。”
白美麗道,“工作不比上學,男子漢到了社會上,腰里沒錢不行的。”
“放心吧,白姨,我心里有數,沒聽許諾說嗎,這張卡原本只能賣兩萬多,結果我一家伙鬧了五萬回來,這是意外之喜,正好拿來幫家里一點小忙。”
楚歌笑嘻嘻道,“您非要算得這么清楚,難道前幾年我媽的醫藥費,我的學費,還有您一個人在店里從早到晚,辛苦煎熬的貢獻,我們都要一分一厘算清楚嗎?”
“這——”白美麗一時語塞,又是感慨,又是欣慰。
“白姨,您應該改變心態,現在不是前幾年,我們還小,什么事情都要您一肩挑的時候了。”
楚歌挺起胸膛,驕傲道,“我馬上就要畢業,只要考出了B級執照,工資比一般小白領只多不少;許軍學廚師,也很不錯,肯吃苦的話,錢也不少賺;許諾更不用說,從小就是天才,老師都說她正常發揮就能考上聯盟重點建設的十大高校,改變命運,出人頭地。
“咱們一家人,就好像現在的地球一樣,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前面是一片光明,您也該坐下來歇口氣,享享福啦,從今往后,這個家,有我們扛!”
“那就好,那就好。”
白美麗笑得合不攏嘴,又往自家兒子耳朵上狠狠擰了一把,“瞧瞧人家楚兒,都是一起長大,怎么差距這么大呢?”
許軍疼得“哇哇”亂叫,捂著耳朵,瞪著楚歌,又是委屈,又是不解:“哎,又來了——從小到大你跟著我,偷雞摸狗的壞事也沒少干,怎么每次都是我吃批評,你受表揚?”
“那是因為你壞得太簡單粗暴,沒有半點技術含量。”
楚歌得意洋洋,“哪像我,壞得這么有品位,深藏不露?”
“那就讓我來揭穿你的真面目吧!”許軍朝楚歌撲上來,兩個好兄弟頓時鬧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