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大實話
瑾融以前就對機關、巧器很有興趣，隨著江一凡手指轉動，和另一只手進行的傳動示意，他漸漸明白江一凡所要表達的意思。
胡敬雖然擅長謀略，可是陪著瑾融去豫遠郡的那一趟，之后又和葉欣顏接觸多了，讓他對器具和工事也有涉獵。尤其主抓了那年的軌道馬車，他對這些器具之類的東西，大略了解一些。
而江一凡所描述的前景，他比瑾融更加了悟，也更加震驚。江一凡的意思他聽懂了，這個什么蒸汽機如果制作成功，很多現在靠人力才能盤動、轉動的行當，都能用這個機器代替，而且效力非凡，遠不是幾個人可以比的。
現在的問題是，要給它足夠改進和發展的時間。
“幾百年嗎？這個可不容易。”胡敬看向瑾融，即使禹王殿下榮登大寶，也決定不了身后之事。
多少圣明之君，興盛的也只是他在位的那些年。至于兒子孫子怎么想、怎么做，牽扯到皇權，牽扯到皇帝和眾多大臣的私欲，那可就不好說了。
瑾融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他說道：“要不，我去向父皇建議，開辦一個專屬的機械研制機構。嚴令這個機構必須不折不扣的延續做下去，蒸汽機的用途開發也不允許間斷。”
在瑾融想來，這是最好的辦法。乾慶皇帝在位二十余年，皇權已經穩固，在乾慶皇帝手中增加一個機構，相對來說比較容易。
有乾慶皇帝在位這些年的籌建和穩定，他自己即位之后幾十年的加強穩固，機械研制一定能見到好處。一旦有了好處，這個機構就能繼續運作下去。
說句大不敬的話，只要能富國強民，就是朝代更迭，這個機構也能繼續被留用。
歷史上，那么多朝代，你方唱罷我登場，可朝廷的構架卻都延續的前朝，并不做很大改動。
可他這個想法卻在葉欣顏的意料之中，也是葉欣顏否認過的。在江一凡的認知中，媳婦的否定就說明，瑾融這個想法等同于靠不住。
他搖頭道：“恐怕不行，阿顏她不會答應的。阿顏也認為蒸汽機非常重要，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為了完善蒸汽機的各種性能，甚至能帶動天下各行各業的同步發展，這么重要的機構不能歸于一家，這會限制匠人們的作用，更不能歸于朝廷。”
瑾融聽得不忿，很是皺了皺眉。不能歸于一家的理由還好說些，可這小子說更不能歸于朝廷是什么意思？皇家就這么不讓人放心嗎？
好吧，皇家是不怎么讓人放心。瑾融很有些悻悻然。
胡敬看著瑾融神色變換，笑道：“遠凡說的不錯，能一心一意替天下蒼生著想的人不是沒有，但終究是少數，遠不如替自己謀取財富上心。”
他轉向江一凡，問道：“遠凡是怎么想的？”
江一凡拿起桌案上的一疊紙張，交到胡敬手上，說道：“胡先生應該比我懂這個，這是我的一點兒初步想法，先生看看是否可行。”
轉而又對瑾融說道：“想要持續發展手工業，還是要從朝廷對匠人、以及對手工業的重視開始。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要有利潤回報，就不怕人們不去做。
只要優秀的匠人肯在技藝方面下辛苦，就算沒有財力進行研制，他們拿著構想去游說豪紳之家，很可能就能籌集錢財，或者被豪紳重金雇用。”
胡敬正在看那疊紙，聽到江一凡的話，不覺叫好：“遠凡這個想法好，行得通，一定行得通。別看現在的世家大族反對專利，等到他們想明白其中的關節，只怕會高興死。
這種事，匠人得到的是小利，雄厚財力、善于經營的大家族能賺足夠多的銀子，而朝廷才是最大的獲利方。”
“還有這個，”胡敬把手中的那疊紙遞給瑾融，“這是遠凡的構想，豪紳家族發展工業，一定會積聚錢財，但是通過朝廷管控商業和手工業發展，就可以控制大家族對朝廷和市場的影響，還能調節百姓生計和稅收。這個好啊，若是做好了，對增強國力和穩定政權有極大好處。”
江一凡和瑾融、胡敬商議大事，葉欣顏則照常去廣廈營造上工。
她的確很想閑在家里歇幾天，什么也不做，只悶頭大睡。然后就視她心情如何，過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富二代日子。
可齊友年已經六十歲出頭的人了，老爺子趕了十幾天的路，才剛回來，總得讓老人家歇歇才好。總不能老爺子風塵仆仆的剛回來，她立時就撂挑子吧？
所以，這幾日她還得去營造行主持事務。只等齊友年緩過勁來，她就罷工，在家好好的大睡幾天。
現在已經進入冬季，營造之類的工程，已經全部收尾。需要葉欣顏直接插手的事情也很多，工程結尾之后，各種工程結算和賬冊匯總，要全部重新歸攏核算。
她正忙著查看賬房匯總過來的數據，家里小廝尋過來，說親家太太已經到了府上，正在等大奶奶回去。
葉欣顏心下一驚，這時辰…未時還沒過，老媽怎么這個時候去了她家？這不時不晌的，也沒提前打個招呼，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可是再問那小廝，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小廝只說親家太太看著還好，悠閑的很，不像是有急事的樣子。
葉欣顏這才稍稍放了些心，把手頭事情交代給手下兩個文書工匠，坐車返回自己家中。
一路進了自家院子，下車后，徑直走進她和江一凡住的院子，進了房間，看見坐在熱乎乎炕上的尹氏，再看看房間里外各自做事，不慌不忙的丫鬟婆子，葉欣顏才徹底放了心。
這…看起來還真沒什么事情嘛。
她一邊解下外衣交給玖珍，一邊說道：“娘，您怎么這個時候來了？也不說提前打個招呼，您提前說了，我也好在家里候著您啊。我還以為有事了，把我急的。”
尹氏神情很是隨意，嗔道：“打什么招呼，娘之前也沒想起來不是。我不過臨時想來你這里坐坐，哪里用打什么招呼。你也是瞎著急，娘若是有事，也不會來尋你，找你大舅舅可比找你管事多了。”
葉欣顏剛接過丫鬟遞來的布巾，聞聽尹氏的話，手就是一頓：瞎說什么大實話！這是親媽說的話嗎？她這是血脈親情，應該欣慰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