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張存海訝異。皇帝拿到戶部那份貪墨賬冊之后,心中怒極,了也只是臉色難看到極致,并沒有想剛才那樣,怒喝的聲音居然能傳出御書房外。
接連怒喝兩次,都是對的禹王殿下。可看看人家禹王殿下,好模好樣的從御書房出來了。除了啥事兒沒有,那耷拉的嘴角和不忿的眼神,怎么看,都沒有一點兒被皇帝喝罵之后的惶恐和悔過。
哦,剛才皇帝那么大聲音,讓殿下滾出來,所以殿下這就滾出來了。其實沒事兒,啥事兒都沒有。
瑾融面對張存海的驚詫和探究,心里想的也是皇帝讓他滾出來這事兒。
娘的,這也太沒面子了,皇帝老子喝的那聲滾出去,聲音挺大,估計張存海聽到了,所以才會用這種眼神看他吧?
瑾融略顯尷尬,沖著張存海笑一笑,示意一下身后的門,“那個,其實父皇只是心情好,所以說話聲音大了些。張公公可以進去侍候了。”
然后,裝模作樣的撣了撣袍服前襟,大步向皇宮外走了。
張存海這才象征性的對禹王殿下的背影行了禮,滿目的復雜,殿下您真的確定皇帝心情好?可他怎么覺著,殿下自己被皇上臭罵之后,找同盟呢。
張存海糾結著,現在進去當瑾融的同盟,還是等會,等到皇帝傳喚,再去試試皇上的心情。
卻聽房間里傳出皇帝的聲音:“張存海,傳閣部幾位相爺即刻過來議事。”
嗯嗯,殿下果然是厚道人,皇上心情是不錯。
晚間,江一凡回到家,一直如坐針氈的葉欣顏連忙迎了上去。
在葉欣顏看來,瑾融和江一凡,伙同鄭鵬飛鬧得這出,就是在揭皇帝的逆鱗。
太子再不成器,那也是皇帝親自選的儲君。不經過皇帝的手,在皇帝不知情的情況下,強行把太子的齷齪事情抖出來,放在皇帝面前。這不單單是在扳倒太子,也是打皇帝臉吧?
皇帝自己想查太子,那得出自皇帝自己的意愿才行。不經皇帝同意做這種事,實在太過危險,萬一讓皇帝對瑾融有了嫌隙,那就是禍根。
而江一凡在這件事情上所起的作用,就是用腳趾頭想也能明白。江一凡是瑾融的摯友,在戶部任職兩年多,郝如海奉上賬冊之前,他曾和郝如海有過近距離接觸,在這件事情,江一凡上起的作用不言而喻。
一旦惹惱了皇帝,瑾融是皇帝的兒子,有一份父子之情和皇家體面護著,鄭鵬飛可以一走了之。只有江一凡是放在明面上的人,由不得葉欣顏不擔心。
整件事情,唯一的關鍵就是瑾融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若是皇帝真的像江一凡說的那樣,是個賢明睿智的,看重、也喜歡瑾融的人品心性,這件事就有驚無險。
反之,結果可想而知。
瑾融等人開始計劃時,葉欣顏就覺得江一凡是這件事情里面,最虧的一個人。可這是男人的野心和志向,也是扳倒太子的最好機會。
她除了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然后守在家里擔心,還能做什么?
江一凡的家常衣物早就放在手邊,他一進門,葉欣顏就拿起衣服遞上去,一邊和江一凡往里間走,一邊低聲問道:“事情可辦的順利,皇上沒有遷怒于別人吧?”沒遷怒于你吧?你是這件事情里的小白羊,是可以背黑鍋、被舍棄的那個。
通常江一凡回來,就預示著這屋子里用不著丫鬟婆子伺候了。玖鈺等幾個丫鬟,已經退得干干凈凈。
江一凡攬著葉欣顏的肩,一邊往里間走,一邊笑道:“沒事,當今圣上雖然護愛兒子,可也能分得清輕重。殿下做的事雖然令皇上著惱,可也說明,朝廷多年的弊疾將被剔除。圣上多年難以解決的心病,這時應該能著手治愈了,他高興著呢。”
江一凡倒是很享受兩人在一起沒有旁人的感覺,但對葉欣顏不讓丫鬟和宋平家的知道要緊事,表示很是不理解。
其實這樣避著貼身伺候的人,說話做事很不方便。就像跟隨他和瑾融的侍雨、弘知等人,主子的事情,他們知道的清清楚楚。這樣做起事來才如臂指使,很是自如。
可葉欣顏有自己的堅持,江一凡參與的事情很是危險,這種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保障。
對于這些丫鬟婆子也是好事,若瑾融和江一凡落敗,她們能多一條退路。既然力所能及,就沒必要讓更多人跟著涉險。
江一凡換了衣物,擰了布巾簡單擦了把臉,兩人在榻上相對而坐。
江一凡接過葉欣顏遞過來的茶盞,繼續說道:“…對外稱太子突發心肌,昏迷不醒,被送回太子府靜養。如今,糧草軍資和賑災錢糧調集頻繁,戶部暫時不易大動…”
江一凡把他知道的事情對葉欣顏說了一遍。
這么心平氣和嗎?
葉欣顏詫異問道:“你們瞞著皇上,把太子的糟污事推進到這種地步,難道皇上會不在意?”
即使皇帝大度,不在意瑾融等人對于皇帝權威的無視。可太子府不是一般地方,即使處于皇宮邊緣地帶,可是那也是皇宮,居然能讓盜賊進去把藏匿極深的東西偷走…
一個皇子具有這樣的實力和手段,對于上位者的皇帝來說,這種行為應該很是危險吧?
江一凡笑了,說道:“皇上倒是出言恐嚇了幾句,不過只是那么一說,就輕飄飄的揭過了。”
皇上這么看重瑾融嗎?
葉欣顏詫異之后,問道:“那你呢?還在戶部任閑職,由著你隨時和上官告假閑逛嗎?”
既然危機已過,那就說點輕松的。葉欣顏是個沒出息的,很享受江一凡現在的這個差事。什么時候不想上班就可以不去,在家、在單位陪老婆。保證隨叫隨到,不叫也可以到,有大把的夫妻相處時間。
江一凡看著葉欣顏笑,很開心的樣子。
葉欣顏驚喜,“真的讓你繼續任閑職?咱們可以領閑差、一直混吃等死?居然能這么好?”
江一凡的臉瞬間就黑了,阿顏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看起來很有吃軟飯的潛質嗎?
葉欣顏訕訕的,“那啥,我這不是心疼你嗎?現在這樣真的挺好嘛,咱家有銀子,日子照樣能過得風生水起。”
江一凡學著葉欣顏的樣子,大大的給了她一個白眼,還狠狠揉了揉她的頭發,“你夫君我是那么沒出息的人嗎?”
“干嘛?我的發髻!”葉欣顏把江一凡的手扒拉下來,“朝廷委派你新的差事了?”
哼!男人最是虛榮,一樣的當官,寧肯歷盡辛苦,一心爭取權利大些、再大些,也不肯做個逍遙官。
“嗯,去工部任郎中一職,這幾天吏部就會發下調動文書。”
工部,不對吧?葉欣顏默念兩遍工部,心中警鈴大作。
“誰提議的?不會是殿下提議的吧?”這是想算計她的節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