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各自揣度著之后的形勢變化,只聽皇帝繼續說道:“親衛營總領厲勉,協助大理寺辦案。”
聽到這句話,王賢稍稍松了口氣,其他人也能聽出厲勉協助辦案的意思。
這就是說,皇帝要讓這個案子的案情和大理寺的審案方向,按照皇帝自己的意思來。換而言之,就是皇帝要想控制事態的發展走向。
皇帝再掃一眼太子和瑾融,說道:“原州大旱,戶部應提早準備,即刻核查朝廷可調用物資和各地存糧,以備災情發生之時,能夠及時賑災。”
聽聞皇帝此言,于世清的臉色不比王賢好到哪里。戶部哪里還抽得出多余物資?這些年的風調雨順,著實讓他們這些戶部官員和太子徹底忘了什么是憂患意識。
突如其來的災情,和原州地區連續兩年的苛政賦稅,已被刮盡地皮,根本經不起任何波折。一旦災情發生,還不知會有什么禍患出現。
皇帝敲打過太子和戶部,自然就輪到瑾融了。在皇帝看來,瑾融這小子的聰明伶俐勁兒,全部用在給自己謀財路這種扯淡事情上,簡直沒有一點皇家的氣魄。
皇帝接著說道:“禹王自小聰慧,且心地良善、深明大義…”
被皇帝夸贊,并沒讓瑾融飄飄然,反而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
他什么時候深明大義過?而且心地良善,這個他倒不是很否認,可皇帝老子哪里會知道,他內里是不是良善,把這么大的高帽子,戴在他的頭上,絕沒有好事。
果然,皇帝繼續說道:“眼見得天下多處地方大旱,國庫日漸緊張。禹王這些年韜光養晦,積蓄良多…不要忘了,這天下是皇家的天下。皇家子嗣,對天下和百姓也有著一份責任…”
瑾融怔怔看著皇帝老子離開的背影,悲憤交加。這虧得是他老爹,若是換作另外任何一個人,他就要罵娘了。
眼見得就是瑾翊用朝廷的禁制物資牟利,怎么不找福王府的麻煩?
而太子,本來應該充入國庫的稅銀,被太子用來滿足他日常的驕奢淫逸,去太子府隨便順順那些姬妾們的首飾盒,就能讓國庫充盈不少。
父皇現在缺銀子和救災物資,卻不提這二人,而是來他這里打秋風,這是什么道理?他的銀子那是辛辛苦苦賺的,不是刮大風的時候撈的。
瑾融這里糾結他辛苦賺來的財物銀兩,可殿上眾人看向他的目光,卻帶了別樣的意味。
皇上今日上朝,算是發落了福王和工部,同時也敲打了太子。而對太子和戶部的敲打似乎還不算完,還要看戶部整理出來能夠用于賑災的物資數量,才能看到最終結果。
而禹王,雖然被皇上斥責了幾句,可是,今日唯一被皇帝認可的是廣廈營造,金口玉言說了廣廈營造施工嚴謹。
雖然是為了打秋風,可也夸禹王了呢。
皇帝斥責了兩位殿下和兩個重要部門之后,卻夸贊了禹王的品行,肯定了禹王委托的營造行。就算皇上沒有別的意思,也由不得眾人不多想。
接下來的朝廷風起云涌,不過五天時間,工部的一個郎中、兩個主事就陸續被大理寺緝拿,下到大牢。
工部治下的幾處礦產管事也鋃鐺入獄,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更換了新的管事人。
在外人不知情的情況下,這幾個管事在大理寺的協助下,對各個地方存放的鐵礦石和庫存鐵材,進行了核查造冊。
就連工部幾個與冶煉相關的部門,也被大理寺官員入住。
近兩年的采礦冶煉賬冊,全部搬進大理寺入住的幾個房間,由閣部直接委任的新任工部郎中和兩個主事,開始核對查驗工部的賬冊,核對幾個礦區的庫存礦石和冶煉作坊的生鐵存貨數目。
幾天的核查之后,大理寺卿在一天的早朝上報,根據工部賬冊記載和地方庫存數目,基本可以確定,工部這三個主要官員,還有若干下屬,利用職務之便,在采礦和冶煉的過程中,背著朝廷,隱匿采礦和冶煉的實際數額,大興貪腐勾當。
再之后,循著那些超出朝廷賬冊之外鐵材的去向,大理寺查到京城好幾個大型作坊,其中就有汪橋正在做事的鐵業作坊。
很多人都知道鐵業作坊是福王名下的產業,可具體掌事的人卻是福王府的一個管事,衙門存檔的正經東家也是這人。
大理寺給的定案是,這個管事仗著福王的信任,做的卻是背主之事。背著福王,做下里勾外連的勾當,甚至把福王陷于不義之地。
鑒于這種種情況,這個管事和別的幾個作坊的東家,一起被緝拿下牢。
這幾個作坊被衙門查封,其它小管事和掌事工匠被告知,近日不得隨意出入,在家里靜候大理寺傳訊。
鐵業作坊被大理寺查封之時,汪橋和作坊里所有做事的人都被驅趕出來。汪橋和另外兩個掌事工匠,被大理寺官員告知,不得隨意外出,之后就蔫頭耷腦的各自回家。
汪橋回家之后,并沒有主動告訴趙氏作坊發生的事情。
而趙氏驚訝于汪橋正經上工時間,為什么會回到家里。而且第二日、第三日,汪橋竟不再出府。
可她問汪橋,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第一日,趙氏還能相信汪橋所說,作坊有事停工了。
可第二日、第三日,幾個串門的婆姨們,那話里話外、小心探尋的口氣,讓趙氏起了疑心。
尋問汪橋無果,趙氏派了丫鬟小翠去周碧瑤院子里,趁著周碧瑤離開房間時,強行把她叫到趙氏的房間。
周碧瑤成親已有半年,日常都會去廣廈營造上工。每半月一次的休息,她大多會咬著牙侍奉在趙氏身邊。
若趙氏只是擺擺架子,她也忍,可若趙氏真的搓摩于她,第二日,廣廈營造的伙計就會送來幾卷圖作和文書,告訴周碧瑤這些必須趕工完成。
趙氏試了幾次,發現她若是真的尋釁磋磨兒媳,那么兒媳就能堂而皇之的干脆不在她跟前侍奉,連兒媳的面兒都見不到。
誰讓人家有皇帝的口諭呢?她能給兒媳擺婆婆架子,可遇上皇權,也沒奈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