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凡聞言起身,沖著尤承惠和王師爺拱手,說道:“不瞞大人和先生,內子和齊家老爺子承攬軌道工程時,廣廈營造剛剛開張,還不成氣候,手里根本沒有自己的班底。當時所招工匠,九成九都是不知底細之人,雖然施工期間也曾嚴加管束,可若是有心人暗地里行事,還能相互掩護,光憑內子幾人卻是防不勝防。”
雖然尤承惠內心有些猜測,可也沒想到江一凡會這么干脆利落把事情說出來。
“這么說,軌道工程很有可能有問題了?”尤承惠問話有了些嚴厲。
江一凡也不含糊,見尤承惠神色不對,忙起身拱手,對著尤承惠就是深深一揖。
“雖則下官和內子希望此事子虛烏有最好,卻實在不敢保證工程中沒人動手腳。若是工程確有重大隱患,及早揭開處理為好,不但朝廷損失小一些,內子和廣廈營造罪責也有所減輕。下官這里先替內子謝過大人。”
奶奶的!好好的提什么內子?
聽到江一凡最后這句話,讀書人出身的尤承惠也忍不住想爆粗口了。都這種時候了,你老婆承攬的朝廷工程眼看就壞菜了,你還好意思把她抬出來嚇唬人!
問題是,他還真有點怵那個女子。那女子刁鉆的很,誰知道她會不會在劣勢中翻轉,倒把別人反轉進去吃掛落。
尤承惠很是悻悻然的說道:“本官職責所在,江大人客氣了。”想來這次和他關系不大,他這是依律法辦案,雖然是被迫的。
尤承惠不知道的是,木制軌道工程有疏漏的消息似乎已經傳得很廣,若不及時處理,甚至會對他這個府尹造成威脅。
而事實上,這個消息的傳播雖然分散在很多不同的地方,可傳播的界限卻分明,實則范圍很小。
直到京府衙門已經把這個案子正式立案,做成卷宗,并循著線索,幾乎搜尋到所有涉事人員時,福王一系才得到消息。
當消息報到王府外院的議事廳,一向沉穩有禮的福王當下就把桌子掀了,“這些混蛋!不是已經把有關的人都疏散出去了,怎么還是會露了事情?”
幕僚劉裕和主簿史東也是面色不好,這件事原本的計劃是在物資運輸過程中,造成慘重損失,然后才開始發作。
那個時候,不但事故的原因不容易查找,而且他們做的手腳也應該在那混亂中隱去。另一方面,只有事情足夠嚴重,才能讓禹王名譽盡失,并給禹王的財力集團造成嚴重損失。
可如今,那條軌道還好端端的在那里,隱含的事故隱患卻已經被揭開。
這件事一旦查實,那就是有人陷害廣廈營造或者瑾融。就算最后沒有實據能追到福王府,可誰能攔得住眾人有想法?
福王的一個謀臣見氣氛緊張,出言道:“殿下息怒,不管怎么說,終究是廣廈營造建造的工程出了問題,即使有再多理由,也是嚴重疏漏。若想繼續使用,就得把軌道全部檢查,甚至拆除重建。就算沒有物資和兵士損失,光是拆下軌道再重建,也算是場大禍事。”
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場間氣氛有了些緩和。史東幾人簡單把案幾扶起來,地上雜物隨意往邊上歸攏一下,提著小心,請福王坐下。
史東見福王的怒氣掩了一些,開口說道:“是啊殿下,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咱們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把涉及這件事的人重新確認一遍,能隱藏的繼續隱藏,藏不住的就得想辦法送走了。”史東說的含糊,可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若是藏不住的人,只怕是不能留了。
福王陰沉著臉,把房間里、包括劉裕和史東內的七八個人打量一遍,吩咐道:“各自去安排吧,從現在開始,所有違規事項全部停下。所有朝廷在冊的工事和工匠空額全部補齊。”
王府負責外事的大管事遲疑一下,問道:“殿下,若是把人全部抽回去,咱們自己的生意可怎么辦?”
福王寒著臉斥道:“都這個時候了,哪里還顧得了自己的生意!收斂人手,那些生意和作坊能做多少做多少,實在撐不起來的,再招些工匠和工人,暫時支應著,等事情消停下來再說。”
福王實在擺不出好臉色。只看汪橋就能知道,他這府里的人就沒幾個有真本事的,做點事情,全靠烏央烏央的人往出磨。
汪橋才來一年,手里的人也不是很多,可是去年一年,汪橋給王府賺的銀錢卻是別的大管事的幾倍。
其他人見福王面色不好,也都不敢吱聲,只管應下差事。
福王一番安排,把手下這些做事的人打發下去,議事廳里只剩下他、劉裕、史東和表弟姜書遠幾人。
福王才對劉裕說道:“劉先生即刻派人,把京城里和這件事有關的人歸攏一下,能秘密送走的送走,送不走的就地處置了。千萬不能讓人掌握證據,找到咱們府里。”
讓福王一眾人沒想到的是,他們以為應對已經很及時,卻是實實在在的晚了。
王府的人派出去時,京城里和這件事相關人員的行跡已經落在京府衙門掌握之中。福王府派過去的人,只有一個殺手有機會下手,讓一個知情人斃命,卻是險些被京府衙門的捕快逮住。
福王安排諸事之后三天的時間里,京府衙門緝捕一眾案犯,連明晝夜審理了一遍,案件案卷也全部整理清楚,提交到閣部的書案上。
當初,謀算這件事的福王,和打算將計就計的瑾融、江一凡,他們都認為這條軌道在運輸的過程中發生故障,經過物資損毀、兵士傷亡打擊,才能湊起一個大案子。
而事實上,朝廷籌集一年的稅收,除去必要用度,其余全部投在軌道運輸上。可最后,卻做成一個有著極大隱患,根本不當用的工程。
無論怎么看,這個案子和這個混賬工程,都是不能容忍、不可原諒的。
起碼皇帝是這么認為的。
皇帝幾乎是抖著手把這個案子的卷宗過了一遍。
去年年底,專利權律法才稍稍有了些進展。皇帝滿心期待,等著今年過年大假之后,大展拳腳、一鼓作氣地推動下去。
可正月還沒過,竟然揭出這樣一樁驚天大案。居然有人把整個大夏朝百姓一年的勞作辛苦,當作他們謀取錢財和爭奪權利的角逐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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