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欣顏心下冷笑,宋氏以為她不會說別有用心的話嗎?齊嘉看到她老兩口就害怕,她二人不但沒有絲毫愧疚,宋氏竟然好意思質問她的態度。三房上上下下的人虐待、無視齊嘉,這是不爭的事實,是整個齊家說不用說出口的共識。而齊嘉將來要繼承二房香火的男丁,對于齊家二房和齊友年來說,我們齊嘉自是比你老兩口重要的多。
“…”齊友年本來想開口向宋氏解釋,聽到葉欣顏這番說話,也就不再言語。
宋氏臉色愈加難看,低垂下眼簾,把頭扭過去,不肯再看葉欣顏一眼。
齊友榮卻沒心沒肺,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說這么多做什么?咱們今天不是來說這個事情的。”
有這么個看不清形勢、聽不懂話音的混人,葉欣顏也不知她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反正這個話就這么截過去了。
“來,喝茶。這大熱的天氣,多喝些茶水好。”齊友年卻沒接齊友榮的話茬,只客氣的對著兩人讓茶。
齊友榮把茶碗推開,嗆著話茬問道:“二哥,我問你,你家的米豆腐攤子是不是給了大哥一家了?”
“是給了成子,不是給的大哥一家。”齊友年糾正道。
早晚都得說清楚,所以老爺子回答的很干脆。
“你…”
齊友榮隔著炕桌,老邁的手指指向齊友年鼻子,正想開口責問。卻見齊友年本來溫和的目光霍然銳利起來,直直的盯著他。
齊友榮一驚,心里就有些發怯,不由的把手放下,只是口氣依然憤然,問道,“前些日子你家攤子忙,雇大哥家成子幫工賺工錢的時候,你是怎么對我說的?這才過去幾天?你倒好,做得更過分了,干脆把攤子一股腦的給了大哥一家。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了?難道我和你不是親兄弟嗎?”
齊友年見齊友榮放下手指,眼鋒漸漸收斂,緩緩問道:“這都是誰和你說的,誰說我把攤子給大哥一家了?”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你剛才都承認了,還想糊弄我。”
齊友年耐著性子解釋道:“這個攤子是葉子提議支起來的,米豆腐也是葉子試著做出來的,本錢也是葉子自己的體己。葉子和齊成兩口子合得來,所以把攤子給了成子,并不是給的大哥一家。”
齊友榮愣了愣,這也是理由?就算這些都是葉子的,可葉子不是你的孫女嗎?
宋氏那里慢悠悠的開口了:“二哥這話是敷衍我們吧?現如今這個米豆腐的攤子可不是成子的呢,而是大哥家兩個兒子都有份,只唯獨撇開我家齊棟和齊梁而已。”
宋氏的話立即讓齊友榮氣憤起來:“就是嘛,二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當初你才剛剛成年,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把養育你長大的父母丟給我和大哥。給父母養老送終,我也是出了力的。現如今你回來了,卻把我丟在一邊,只顧討好大哥。你是看著大哥家勞力多,以后用得著,所以才這么巴結大哥一家吧?”
這個話就是揭人傷疤了,齊友年一聽齊友榮提及父母,提及自己沒對父母盡孝,臉色立即暗淡委頓下來。
葉欣顏在一旁聽得不忿,張口說道:“叔祖父,我爺爺這么多年沒回來,那是有苦衷的,原由都對您和伯祖父說過。如今的米豆腐攤子,更是和爺爺沒關系。是我感念大堂兄對我家幫忙有加,才堅持把那攤子給了他。”
宋氏陰沉著臉色,斥責葉欣顏道:“我們長輩說話,你一個外面認來的孫女插的什么話?”
齊友年心情雖然不好,卻不能眼看著孫女受委屈,打起精神,正色說道:“弟妹不能這么說話。葉子是我認來的不假,可葉子待我孝順,就是親孫子孫女也未必比的上我家葉子。這樣的話,弟妹以后就不要再說了,免得傷了我們兩家的和氣。”
宋氏欣然點頭,對齊友年說道:“二哥這么說就對了,既然葉子是您的親孫女,您還和我們提本錢是誰的、買賣是誰的做什么?不都是一家人嗎?依然是一家人,孫女不得聽爺爺的嗎?”
得,宋氏在這兒挖了坑,等著爺爺呢。
葉欣顏不由得冷笑,為了那么個小小的米豆腐攤子,齊友榮一家也是處心積慮了。
“唉!”齊友年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原本想著,咱們都是一個血脈的弟兄,能把事情稀里糊涂的蒙混過去就算了。如見看來,這樣子是不行了…”
“米豆腐是個小本買賣,可對咱農家人來說,是個好進項,這個大家都知道。如今我們忙不過來,自是要轉手出去。至于把攤子給成子,是因為成子為人勤懇、實誠。我們一家老弱婦孺過活著實不易,多虧了成子把家里重活都做了,不然我們的米豆腐攤子也做不了這么順。”
宋氏冷笑道:“不過是做了一點點家常營生,就把二哥的血脈親情都換走了?就那一點點活計,就讓二哥記不起您還有個嫡親的兄弟了?”
齊友年沒理會宋氏插嘴,接著說道:“我們回來不久,就開始擺攤賣米豆腐。做買賣需要用的柴禾和水就不是日常家用可比了,多了一倍不止。人家成子二話沒有,依然供著咱們用。”
齊友年說到這里,自顧自的笑了,然后認真的看著齊友榮和宋氏,問道:“若是你們,眼看著我們賺錢,依然沒任何說道的給我們的買賣供應柴和水,你們能做到嗎?”
“我…”齊友榮張口就要接話,被齊友年打斷,“你大概要說你家孩子也能,終究是沒發生的事情,怎么說也可以。可是,對于我來說,我只看見成子做這些事情,卻沒見別人。”
葉欣顏暗暗替齊友年叫好。她以為齊友年時隔四十年才回來,和兄弟親人團聚不容易,一定不會把這番話說出來。可老人家還是說出來了,雖然語氣和善,卻也不容置疑。
宋氏拉下臉來,“二哥的意思是,就因為我們沒幫二房做事,所以不打算認我家老頭子這個兄弟了?”
齊友年淡淡的說道:“如果弟妹認為只有給了好處、得了錢財才能做兄弟,那也是三弟一家首先不把我當二哥的。”
宋氏被齊友年的話噎了一下,頓了頓才說道:“既然二哥這樣說,那我也就不留情面了。我十五歲嫁進齊家,二十多年伺候公婆、侍奉大嫂。公婆年老生病的時候,我和我家老頭子也是給老人家養老送終的。我們自是盡自己的一份孝心,但也多做了二哥的那一份。”
說到這里,宋氏把話停下了,意思是要齊友年對三房侍候父母這事情表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