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
五個人中,讀書人最先臉紅。
他別過視線,暗暗告訴自己非禮勿視。轉而又用余光瞟小枝,心想,她大概真的是個老妖婆吧,不然怎么一點也不害臊?
小枝看著水中的男人,也不說話,反正急的又不是她。
那男人被五雙眼睛盯著,花了好一陣子平復心情,最后道:“各位…”
他的視線從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圣,一路掃到修為全失的薛貞身上。
“各位道友。”男人硬著頭皮稱呼道,“不知有何貴干?”
“路過而已,打攪了。”杜忘川語氣平穩。
“這樣啊…”水中男子僵硬地點頭,他回頭一看,女子已經離開,于是稍松了口氣,對五人道,“那祝諸位一路順風,我去追我道侶了,她想必是不好意思…”
小枝突然說:“我能問個問題嗎?”
杜忘川緊張起來,生怕小枝問出什么“哥哥姐姐你們剛才在干嘛”之類的問題。
“你問…”男子臉色不是很好。
“島上都有些什么宗門?”
男子見她問的是這個,緩了緩臉色,一五一十道來。
這邊島嶼都歸一個宗門所有,海蛇宗。此宗擅長御使海獸,但最近越來越沒落了,新的一代弟子大貓小貓兩三只,天賦都很差。
前不久,宗主閉關,準備突破到化神期,看能不能挽救宗門。
準備突破到化神,那本來是元嬰,在先圣降恩之前,就是金丹期。
一宗宗主若只有金丹期,也確實收不到什么良才美玉。再者,南海以“碧海幽闕”為尊,好苗子都被他們搜羅去了。
“走吧,去海蛇宗拜訪一下。”小枝對杜忘川道。
陸長光道:“宗主只有元嬰期,還閉關了,你讓杜公子一個人去就能拿下。”
“拿下?拿什么下?你這蠻人,怎么老想著打打殺殺!”小枝斥道,又換了笑臉,“忘川去談,談不攏我們一起談。”
到底誰是蠻人啊…
唯一的讀書人道:“我來談吧,姑娘救我一命,我還未…”
話音未落,薛貞又是一聲嗤笑:“這人是哪兒來的?怎么一點眼力見也沒有。”
陸長光:“人家那個‘談’是提手旁的,你是言字旁的,怎么能一樣?”
水中男子聽他們說話,臉色變了又變,最后勉強笑道:“幾位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談。”
他取出一塊身份令牌,上面赫然寫著“海蛇宗長老朱旻”。
小枝拍手道:“好,你們宗遷宗一事,你做得了主嗎?”
“遷宗!?”男子詫異得聲音都變了調。
小枝點頭:“看來是做不了主了。”
杜忘川會意:“我去與海蛇宗談談。”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了林中。
到海蛇宗一看,確實不是什么大宗門。負責接待的外門弟子見了杜忘川,一口一個“前輩”,眼光熱切得不得了,只盼著能得什么大機緣。
很快,宗中所有長老都出來待客了。
除了小枝之前見過的那個,還有一兩個金丹期的,都是一副畏畏縮縮,不愿意惹事的樣子。
其中一個“撲通”跪下:“幾位前輩呀!我們這島呀,可是海蛇宗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呀!要是讓我們搬走呀,無異于欺師滅祖呀!”
他一口一個“呀”,聽著跟唱戲似的。
薛貞笑點又特別低,他每說一句,薛貞就“哈哈哈”一聲,搞得這長老最后實在說不下去了,只能赧然退走。
“等你們宗主出關再做決定吧,期間我就住在你們山上。”小枝說著,直接在海蛇宗賴下了。
修道者出關,怎么也要個千年百載,不可能真的一直等下去。
所有人都覺得小枝是想施壓,她卻在思考另一件事。
“那個女人呢?”
客房中,小枝問道。
其余四人沒有人回答她。
他們五個是住一起的,這要求出來的時候,海蛇宗弟子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只能強裝理解,給了間大房。
不知道為什么,床也很大。
“那個女人是金丹期,又朱長老是道侶,應該也是宗中長老吧?怎么沒見著她?”
杜忘川召來宗中弟子一問,原來那日還真有個長老沒到。
沒到場的長老姓余,女修,長相甜美干凈,身材凹凸有致。所有特征都能與那日野戰的女子對得上號。
除了一點。
“余長老是掌門真人的道侶,近日因憂心掌門,一直沒有離開洞府。”
弟子離開后,房中五個人表情都有點微妙。
“這是同一個人嗎?”杜忘川懷疑道。
“嘖嘖。”薛貞笑容微妙。
“有點厲害。”陸長光點頭。
“還差這位長老沒見,不如去拜訪一下吧。”詩圣提議。
他又被大部分人嫌棄了。
小枝在他們討論時,已經悄悄在大床上睡下。
夢里枝椏蔓延。
閉關室內。
一名男子端坐在蒲團之上,眉目深邃,頗有異域風情。他眉頭越皺越緊,最后身上爆發出一陣光芒,又漸漸衰弱。
他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黑發逐漸化作藍色,雙腿也漸漸變成魚尾。
但他仍未醒來。
他距離化神只有一線之隔,這一線此刻看起來,卻是有千萬里之遙。
他在一片死寂中奔跑、追逐,只想抓住冥冥之間的那一點靈光。也不知跑了有多久,面前忽然出現一片藤條,他欣喜若狂地將它揭開——
下面鉆出來一個人!
張牙舞爪地,對著他“哇”了一聲。
他連退好幾步,差點跌坐在地上。
“你你你…”修道以來,他還沒碰過這么恐怖的事情。
更恐怖的還在后頭。
“你道侶余長老跟另一個姓朱的長老在一起了!!”
這個從枝條里跳出來的女孩說道。
他瞳孔微縮,隱隱泛著藍色。沉默一會兒后,他道:“是我的錯。”
小枝:“?”
想了一萬種挑撥離間的手段,最終沒有算到,這人竟然這么能忍!
“你錯在哪兒?”小枝憋得慌。
那人只當她是夢中心魔,用一些他一直擔心的事情,擾亂他的心神。
所以他也沒有顧忌,直接褪下衣衫,展示出某些不可描述的部位。
“我有一半血統來自鮫人,在愛上某個人之前,是沒有性別…”
“啪!”
心魔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惡心!”小枝怒氣沖沖地離開了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