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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M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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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對于抽離資金,你有什么具體打算?”韓婷才不會跟顧驁見外,直截了當就奔主題。

  “我的總體打算,是希望你主導MBO。”

  “MBO?”韓婷英語雖然很牛逼,但畢竟到企業做事還不滿一年,那些花哨操作不可能都認識。

  MBO這種模式,在美國也就出現了七八年而已。在80年的中國,你去北大找個經濟管理類的文科教授,都不一定說得出個所以然。

  “ManagementBuyOut,也就是管理層收購。”顧驁坦陳地解釋,

  “首先,公司賬面上現金這么多,你可以以在港設立一家新的紙上公司,向漢樂電子原股東發出要約、允許以集中分紅為條件先期抽出資金。

  漢樂電子的盈利能力,對我來說不算什么,我手頭隨便一門生意都比它賺得多,所以我是有可能退出的。而中信信托手上投的項目,比漢樂運營得還好的,應該不多,所以這邊的回本速度,他們應該就舍不得了。

  你先用慢慢要價的方式,試探出中信方面大致愿意退出的尺度。然后我按照比這個價錢低1015的估值,出手一小部分股份,形成交易記錄的備案。

  然后,你就拿著這份備案價格、以及公司的業績,去找一家在港美資銀行,以你待收購的我這部分漢樂股權為抵押、借杠桿債收購。”

  管理層收購這種措施的細節,百度上到處都是,顧驁也懶得多解釋,太水了。

  一言以蔽之,本來這種手段主要是用在“企業的經營管理層實際占股比例太低,把公司經營好了個人好處也不多,所以積極性下降、對大家都不好”的情況下。

  至于收購的手腕,無非也是以業績對賭、擔保,借一點杠桿債。

  同時融資機構會拿到擬收購股權的抵押,以及一套復雜的退出止損條件。

  當然了,如果收購目標是上市公司,金融機構一般比較愿意接MBO的單子,因為上市公司的股票可以隨便流通交易,一旦出現市值/業績拐點,拿著抵押的金融機構可以輕易平倉、割肉止損。

  而沒有上市的公司,就存在萬一下跌之后,來不及找接盤俠的問題。

  但不管怎么說,只要你的業績夠勁、利潤看起來蒸蒸日上、后續產品很有前途,總有金融機構愿意接的。商業銀行覺得風險大,那就讓投資銀行上。

  韓婷花了足足15分鐘,搞明白了顧驁所說的原理:

  “你希望我作為公司的總經理,到時候出面成立紙面公司、發債收購你的股權?以后就是我在漢樂電子持大股了?”

  顧驁非常坦白:“是的,如果你愿意把這份事業經營下去,我覺得這是一個挺好的選擇——無論你轉產電視機也好,為淡季尋找什么新的合作也好,到時候效果越好,你自己賺得越多,你是在為自己打工了。

  而我,更需要快速湊到足夠的現金流,對于生產型企業,我短時間內沒興趣,剝離出來好了。中信那邊,聽說你有意和我爭奪股權,肯定是喜聞樂見的。到時候他們就會覺得‘以后再有代工單,你就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兇狠地與我殺價’。”

  顧驁這種看不起“沉重的實業肉身”的做法,讓韓婷微微蹙眉,依然有些不能理解。

  太超前了。

  不得不承認,顧驁是后世從互聯網時代穿越而來,所以中了“純靈魂化”的毒比較深,有些矯枉過正,以至于任何肉體生意都覺得麻煩,只要技術/品牌/平臺,別的都丟給外包。

  另一方面,他也是受精力、人才和環境所限,知道“想做的”和“能做的”注定有很大差距。

  “到時候,我確實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公事公辦地與你兇狠殺價!”韓婷提醒了顧驁一句。

  她做什么都是認真的,此前不與顧驁殺價,無非是知道顧驁的優勢,知道國內方面沒有要價的資本,并不是放棄抵抗。

  兩人密議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花了一個下午。

  次日,韓婷一大早就直奔中信信托的總部,找到了負責資產監控工作的楊部長。

  也正是當初那個在合資清算過程中,一天到晚覺得“總有刁民想占便宜”、防著“國有資產流失”、最后不得不委曲求全求顧驁開口招呼日商的楊部長。

  憑良心說,楊部長這人動機不算壞,確實是想保護國有資產。

  只是他的算賬方法太陳腐,完全與時代脫節,不能正確評估品牌、創意、設計這些無形資產,乃至創造性人才的人力資源估值。

  真按他的心思,十門生意起碼有八門要吹。

  韓婷主動向他匯報工作、表示了讓電子廠“淡季轉產電視機”的規劃、并且給他看了詳細的企劃案后,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反對。

  “為什么不繼續生產游戲機?雖然游戲機代工單的談判被你跟顧驁勾結,出賣得只剩50美元一臺了,但那至少也還是50美元吶!

  生產國產電視機,一臺才賣多少錢?1000塊人民幣!還得是14寸的,再小的連1000塊都賣不到。毛利最多撐死了兩三百塊,比造游戲機少賺一半呢!而且一個收進來的全是美元,另一個是人民幣!”

  韓婷好氣又好笑,只能解釋:“楊部長,街機不是我想生產就有得生產的。天鯤傳媒那邊的訂單是有限的。”

  楊部長不解:“怎么不是你想生產就有生產?天鯤傳媒沒有訂單過來,你就不能找其他公司的訂單嗎?不是說美國人曰本人都在賣游戲機賣得挺火的嗎?

  再說了,當初合資的時候,可是拿到了三款港方游戲的全部知識產權的,就算外人不訂貨,我們自己不是正好馬力全開生產舊的游戲么?”

  韓婷簡直無語了,她靜靜地一言不發,只冷眼看著楊部長,好讓對方情緒穩定一下。

  靜得楊部長自己心里發毛起來,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說了什么很可笑的話,然后韓婷才幽幽而又不容置疑地解釋:

  “楊部長,你去考察過曰本市場沒有?你以為那里是跟我們國內一樣,物資匱乏,生產什么都賣得出去的么?目前已經跟進競爭的四家日企,加起來每月產能兩萬臺太輕松了!

  而全曰本的街機市場,一般15萬臺左右也就把相對容易組織的大城市市場,給挖完了。單一品類的游戲,就算是最火爆的品類、在沒有任何競爭對手的空白市場,出貨量也不會超過三萬臺。

  我繼續生產,到時候壓貨滯銷怎么辦?我已經算非常努力開拓市場了,除了曰本,我還在香江把‘雷電戰機’和‘坦克大戰’賣出了累計1000多臺。而且考慮到香江的貧窮,投幣器是專門設計的,改成了5毛港幣就能玩一次,按匯率比曰本市場便宜了一半。

  這也就意味著游戲廳老板收回投資的時間要拉長一倍、不可能忍受我們在曰本市場的高售價和高毛利。”

  韓婷這番話用盡量中肯的語氣說完,免得傷到對方面子,卻也徹底刷新了對方“生產出來就有人買”的思維。

  然后韓婷正大光明地拿出一份文字報告,請求楊部長批示、并且按流程向上備案,以示漢樂電子對第一大股東負責。

  備案,就意味著大老板雖然現在不看,但將來有機會看到。韓婷這是擺姿態,表示自己企劃案里的每一條算法,絕對經得起事后審計。

  楊部長的氣勢反而縮了一些:

  “我再研究研究,我們原則上是不干涉企業經營的。只要改制過程中不要求追加資金投資…”

  韓婷步步緊逼:“不用你們追加投資。不過涉及技術改造,動用公司賬面上浮盈的資金,‘擴大再生產’,那肯定是必須的。

  另外,如果你們對企業后續沒有電子游戲訂單、前景感到渺茫,我這里也想了一個替補方案,是跟美國人那邊新學的,叫MBO,我可以動用浮盈的待分紅資金,先示范性回購一些股權,然后以此為范本,讓外資銀行溢價,我個人承擔風險。”

  楊部長果然更沒聽說過這種操作,稍微了解了一下之后,立刻斷然代表中信拒絕了。

  漢樂電子在他們眼里可是優質資產。

  韓婷敏銳地抓住這一點逼問:“你們不想賣?那就是承認公司是優質資產咯?如果我能夠用這個價錢,從其他大股東那里回購來股份,是否可以認為是為國家贏得了好處呢?”

  楊部長警覺地算了算:“你成立的紙面公司、問美資銀行借債、收購顧驁的股份?韓小姐,你現在也算是港方人員吧?”

  韓婷精確地辨析:“我只算是拿了香江居留權、但保留了中國國籍的人。與顧驁不同的是,我MBO完成后,可以過橋為個人持股,而不是注冊在香江的法人持股。”

  1981年抵壘政策取消之前,香江的居留權很容易拿。相比之下,倒是保留大陸國籍比較難,因為絕大多數拿居留權的人都不是合法越境的,他們過去之后,內地就當偷渡客注銷了其戶口。

  “我去請示一下老板。”楊部長從沒遇到過這種操作,不得不慎重。

  韓婷也只能等。

  幸好,大老板這天人在京城。韓婷斡旋許久,等到下班的點兒,總算拿到了政策。

  她回到住處后,立刻翻開通訊錄,找了個香江那邊的美資銀行業務經理,一個電話喊對方跑一趟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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