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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4 太妃認罪

  她語氣平穩鎮定,氣息分毫不亂,目視著高高在上的乾隆,凝聲說道:“此事,人證物證俱在。”

  程淵聞聽,心下一時揪起。

  她要說什么?

  誰也沒料到除了那九瑛之外,況太妃竟還有這樣一句話在等著,馮霽雯亦拿驚異的目光看向她。

  九瑛住在靜云庵這么多年,懷揣著如此之大的秘密,而當初讓玉嬤嬤施救的太妃,現在跟所有的人說:嘉貴妃下毒謀害令妃等人一事,有人證、有物證…

  照此說來,有沒有可能太妃從很久以前、甚至是一開始,就已經知道真相了?

  那么她又為何隱瞞至今?

  是因為九瑛害怕擔罪,不敢、不愿站出來捅破嗎?

  可是當初祖父遭難、和珅入獄,她幾乎事無巨細地都向太妃傾述,包括和珅當初查到阿瑪死因另有蹊蹺之時,她亦是同太妃說過的,可當時太妃竟是任何反應也不曾有…

  太妃雖然嘴上不說,可自她家中出事之后,卻是一改性格,常常會讓玉嬤嬤探望于她,甚至為她親自下廚做吃食——這些關心,都是不必質疑的。

  所以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太妃何以從始至終都沒有跟她說起過這些內幕,哪怕是九瑛不肯站出來,她也斷然不會強逼啊,只需將真相告知,她與和珅來查找證據便是了。

  這對于他們而言,可是極重要的一條線索!

  但太妃什么都沒有說過。

  若說無意幫忙,恐牽連自身,馮霽雯萬萬不信。

  太妃今日站在這里,便足以證明一切了。

  馮霽雯擰著眉心,百般猜不透,只緊緊抓著和珅的手,帶著幾分莫名的不安,仔細聽著太妃接下來的親口敘述。

  四周此時出奇的安靜。

  得了乾隆的準允,況太妃開了口。

  “當年從嫻妃,到常保,再到令妃,所中之毒皆為一種叫做‘萬閉散’的毒藥。此毒無色無味,從毒發到身亡,表面似同患了一場久治不愈的風寒,就連中毒之人也覺察不出任何異樣來,故而能輕易殺人于無形之中,且不會引起懷疑。此毒一旦服下,絕無解藥。”

  “這世間竟真有這樣的毒藥?”

  乾隆半信半疑地看著況太妃,問道:“可太妃又怎會如此清楚?”

  “因為——”況太妃徐徐地說道:“此毒正是我身邊的玉嬤嬤所制。”

  乾隆的眼神頓時一緊。

  程淵豁然抬頭。

  “太妃可知自己在說什么!”馮霽雯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轉過頭去,看著況太妃,說道:“您與玉嬤嬤久居宮外,怎會同嘉貴妃有往來?”

  況太妃對上了她的眼睛。

  這雙眼睛又清澈又明亮,里面藏著的并非質疑,而是焦急的勸阻。

  這丫頭活脫脫一副不管真相如何,她也絕不愿見自己牽連進來的小模樣,可真是護短極了啊…

  她生性冷漠,又因對這世間諸人諸事皆失望透頂,故而早已沒了什么公正之心、虧欠之意。

  若論無辜,若論無奈,她這一生也是說不完的。

  她之所以今日來到這里,將在心底埋藏了多年的話說出來,不為其它。

  只為此時面前這樣的一雙眼睛而已。

  真正值得。

  “這深宮之中的陰詭暗流遍布,外人眼中看到的只是錦繡祥和而已。久居宮外又如何?一旦有了牽連,豈是能夠輕易遠離得了的。我既承認了,便不會有假。”況太妃的視線從馮霽雯身上離開,微微看向身側。

  “玉兒,將東西拿出來。”

  玉嬤嬤取出了一枚藥丸,以手帕相托,呈起道:“皇上,此枚藥丸碾碎成粉,一次取用三兩成,便可取一活人性命。也可多次少量使用,使得中毒癥狀看起來更為輕微綿長,但時日已久,亦難逃一死。”

  正因此,令妃‘患病’的過程看起來最為漫長。

  “高云從…派人送去太醫院查驗。”乾隆此時臉上已經難再看到鮮明的情緒了。

  高云從遣來了一名得力的太監管事去辦此事。

  太監將玉嬤嬤手中的藥丸小心翼翼地接過,退出了養心殿。

  “皇上,當年太妃并未參與此事!此毒是奴婢依照嘉貴妃的交待所制,與太妃毫無干系…皇上只管處置奴婢,還請萬萬不要牽連太妃!”玉嬤嬤跪地求道。

  況太妃在心底嘆了一聲。

  她身邊的人制出此毒,犯下如此大錯,若沒有她這個主子的授意,說出去誰會相信?

  “玉兒,你不必替我開罪了。”

  況太妃語氣坦然地道:“這毒藥是物證,我為人證,又怎會沒有干系。倒是你,當年不過是的聽從我的吩咐辦事、不得已為之罷了,或可從輕處置。”

  “太妃…”玉嬤嬤抬頭看她,眼中已皆是淚水。

  她還欲再言,卻被況太妃徹底斷了后面的話。

  “如今真相已經明了——自入宮以來,嘉貴妃為謀權勢,草菅人命,結黨營私,謀害妃嬪,殘殺構陷大臣。為洗清嫌棄,不惜一手策劃西苑之變,已然是謀逆犯上之舉,其滔天罪行不可饒恕。”

  況太妃幾近一字一頓地說道:“還請皇上務必嚴懲嘉貴妃一干人等,如此手段毒辣之人,若真任由其一手遮天,只怕不日朝堂危矣,天下危矣,皇上危矣!”

  她言辭有力,語氣中寫滿了理智與鎮定,全然不像是身處其中之人。

  聽她開口起,一顆心就狠狠揪起的程淵很想立即起身將她帶離此地!

  可他分明知道,她是清醒的,她是心甘情愿的,她是非做不可的…

  他雙拳頓地,竭力克制著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蠢蠢欲動的關節。

  “不僅僅如此啊皇上!”

  一列官員中,忽有一人顫巍巍地站了出來,撲跪在地道:“皇上,臣有罪!臣有知情不報之罪啊!”

  乾隆雙手死死地扶著龍椅兩側,雙目暗沉地問:“魏清泰,你又有何事要報?”

  “皇上可還記得去年御駕乘舟巡視護城河之時,十五阿哥被侍衛從水中救起一事嗎?彼時所有的人只當十五阿哥是因貪玩,跟隨隊伍私自出宮…可、可真相卻是…在此之前,阿哥已在宮外流落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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