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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幼稚的優越感

  半夏聞言神情一時更為古怪起來。

  “怎么說呢…”她有些糾結地動了動眉頭。

  “什么怎么說?”和琳皺眉,道:“自然是如實說——大哥的情況,決不能瞞我。”

  半夏這才說道:“其實…依我看,和大人雖因手臂被刺傷而失了些血,可并不足以使人陷入昏迷當中。”

  “這是…何意?”和琳頓了一頓之后,即是加倍緊張地問:“難道大哥身上還有其它嚴重的傷勢”

  半夏聞言卻是搖頭。

  繼而有些支吾猶豫地道:“我是說…和大人是裝昏的。”

  “裝昏?!”

  和琳陡然瞪大了眼睛,道:“這…不能吧?”

  大哥好端端地,裝什么昏啊?

  “我進去瞧瞧!”他折身就要返回房內。

  “欸…”半夏一把拉住他的衣角,道:“到底和大人并無大礙,你還是別進去了吧?”

  和琳卻一臉耿直地道:“那我總得問一問他為何要裝昏吧?”

  “這要如何問?難不成就這么將人搖醒嗎?”半夏語氣尷尬地道:“和大人這么做,想必定有他的用意在吧…你這般貿然進去戳破,別再壞了事。”

  和琳覺得這話說得有些道理。

  畢竟他大哥不是無聊之人,若無必要,定不會玩兒什么裝昏的把戲。

  正如半夏所說,他還是別進去的好,倘若真將大哥的正事給攪和了,后果只怕不是他所能承擔得了的。

  達成了“不戳破”的共識之后,和琳與半夏只好結伴離去。

  秦嫫得了馮霽雯的話,也下去守著受傷的小茶去了。

  是以此時除卻門外守著的兩名二等丫鬟之外,便只有小醒一人留在房內伺候著。

  “太太,藥熬好了。”

  小羽隔著簾子輕聲稟道。

  小醒上前將托盤接了過來,送到床前,看著坐在椅上守著和珅的馮霽雯,道:“太太,這是安神的湯藥,您趁熱喝下,也好早些歇著。”

  馮霽雯雖未受傷,但如此一番驚險之下卻必也是受了驚的,這藥是半夏特地交待熬下,用以安神之用。

  馮霽雯之前也吃過此類安神的湯藥,心知吃下不久多半就要犯困的,便搖頭道:“我倒沒怎么驚著,且端下去吧。”

  小醒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耐心勸道:“太太即便是沒驚著,可在外頭必然也受了寒氣的,這湯藥也有著驅寒之效,太太近來身子都不大爽適,還是喝罷歇著去吧。大爺這邊兒,奴婢來守著便是,若真有什么情況,再喊醒太太。”

  “先放著,待會兒再喝也不遲。”馮霽雯道:“且先去外頭守著吧,待我乏了,你再來替我守著。”

  小醒聞言便知是勸不動了,唯有將藥碗擱下,退了出去。

  馮霽雯望著躺在床上的和珅,心下擔憂不已,恐他會因受了刀傷又吹了冷風,別再發了高熱,便伸出手去在他額頭上探了探溫度。

  好在指下是溫溫涼涼的,并無異常。

  馮霽雯稍稍安心了些,轉而替他掖了掖被角。

  此時,卻聽得一句輕喚在耳畔響起。

  “夫人…”他聲音虛弱。

  馮霽雯忙抬起頭,見是他緩緩張開了眼睛,一時不禁目露喜色:“你醒了——”

  先前她還想著,他這么個言辭謹慎又向來不愿身邊人擔心自己的人,在馬上竟是與她說出了‘我若活不成了’這樣的話,可見是自察傷勢極重,別再真的就撐不下去了…她為此格外忐忑,而今好在人醒來了,真是謝天謝地!

  馮霽雯說著已站起身來:“我讓人喊半夏過來。”

  可她剛要轉身,卻被和珅一把扯住了手腕。

  “別、別去了…”他阻止道。

  他的語氣在馮霽雯聽來仍是虛弱的——這大抵是因為心虛與虛弱,皆會使人說話不甚利索的緣故。

  “你傷勢輕重不明,還是讓半夏再來給你細瞧瞧為好。”

  和珅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我無大礙,夫人先坐下。”

  他初醒來,又是‘死里逃生’,馮霽雯抱著‘暫且順著他’的心態,依言坐下了。

  “我覺著有些冷,夫人可否再坐得近一些?”和珅輕聲說道,并看了一眼床沿的位置。

  馮霽雯便坐了過去,并問他:“可要再加一床被子?”

  “不必了。”他看著她,一副滿足的模樣,笑了笑:“我只想同夫人說一說話而已。”

  “要說話何時說不得,何必非得急著現在說?”馮霽雯看著他,語氣柔軟地道:“爺有傷在身,還需留意休養著,且先睡吧。”

  卻聽他道:“我恐一旦睡去,再醒來之時,夫人已是走了。”

  他‘病弱’的語氣中,藏著不安心的意味。

  “我不走。”

  她答得如此直接肯定又半點不似敷衍的語氣,反倒讓和珅懵了一懵。

  他十分不確定地印證道:“夫人不走了?”

  馮霽雯不答反問:“我何時說過要走了?”

  和珅一時更是懵了。

  “那夫人今晚為何忽然出城?”

  “是要往靜云庵去。”

  “那又為何帶著包袱?”

  “包袱里只是些宮里賞下來的藥材,我恐爺平日公務繁忙,便欲讓玉嬤嬤看看能否再配些其它對你的腿傷有益處的藥材一同制成藥丸,好讓你貼身帶著,以便及時服下。”此外,她本還打算向玉嬤嬤詢問些有關祖父的‘呆癔之癥’之事。

  和珅聽罷渾然有種不真實之感。

  “夫人當真沒打算舍我而去?”他反復地印證。

  馮霽雯聽得臉色有幾分古怪地搖頭。

  道理她都懂,只是‘舍他而去’這種負心感滿滿的詞是…怎么回事?

  和珅眸中這才遲遲地注滿了喜色,單手撐在身側便坐起了身來,豁然抱緊了她。

  動作利落的根本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我就知道,福康安那小子的話根本信不得…”他興奮得竟像個孩子一般,語氣中也皆是少年人幼稚的優越感——仿佛就是在說:媳婦果然還是媳婦,外人果真只是外人,自家媳婦兒的心思與打算,如何是福康安一個區區外人能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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