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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 疑云

  畫上畫著的是一副美人側坐于窗欞前,垂眸做女紅的景象。

  雖從畫紙上來看,顯已有了許多念頭,但其上之人,卻仍是栩栩如生。

  馮霽雯有著一瞬間的怔然。

  她隱隱覺得這畫上的人…似曾相識。

  可乍然間,又記不起是曾在何處見過。

  如此忍不住在記憶中翻來覆去地找,一時間竟是漸漸出了神。

  “太太,太太?”

  小仙低聲喚了她兩聲。

  馮霽雯陡然回過神來。

  見程淵在看著她,顯是方才說了什么話,她不禁頗為郝然道:“方才被這幅畫引起了注意,一時未能聽得清世伯的話…還請世伯見諒。”

  程淵并無怪責之意,道:“無妨,只是希齋有話捎回,要你在京中勿要過于掛心。”

  馮霽雯點了點頭。

  此時卻見程淵也轉頭看向了書案后懸的那一幅畫。

  馮霽雯因心中有疑,尚且未能解開,見狀便順勢問了一句:“不知世伯這幅畫上之人是真是假?”

  若是真人,她必是在何處見過。

  “這幅畫乃是我三十多年前,親手所畫。”程淵的語氣稍改往日的嚴正之氣,夾帶著一絲難得的溫和。

  馮霽雯聽罷一愣。

  三十多年前?

  三十多年前別說是她了,縱是原本的馮霽雯,都還未有出生。

  難道說覺得這畫上之人似曾相識,是她的錯覺嗎?

  “畫上之人,乃是我的發妻。”

  此時,又聽程淵語氣幽遠地說道。

  馮霽雯一時更是意外。

  原來如此。

  久聞這位忠勇公癡情一世,發妻早故卻至今未娶。

  見他望著畫卷出神,一雙睿智英氣的眼中盛滿了令人看不仔細的情緒,馮霽雯一時也未再多言打破。

  直到程淵自回憶中抽回神來。

  二人又說了些有關和珅之事,馮霽雯心中再無了要問的事情,便也未再多做打攪,起身請了辭。

  程淵也起身,將她送至書房外。

  跨過書房門檻,即要離去之時,馮霽雯卻鬼使神差般地又回過了頭去,朝著那幅畫深深地看了一眼。

  她如今不宜遠視,雖只隔著步之遠,但已瞧不清畫上之人的眉眼容貌,可正因如此,眼中便只剩下了佳人身上那股尤為獨特的氣質——

  淡漠卻端莊,矜貴卻不失清冷…

  竟是與…

  與太妃有著成的相似!

  如此一想,方才近距離所見畫上之人低垂著眉眼的模樣,便再度現在了眼前。

  馮霽雯覺得自己的腦子有著一刻的打結。

  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方才的似曾相識之感從何而來。

  因這畫上之人…竟是像極了太妃年輕時的模樣!

  她雖不知太妃年輕之時是何模樣,但太妃駐顏有術,改變的似乎只有現如今因先皇過世而不得不盡量寡淡的穿著,以及在歲月中累積沉淀下來的沉穩之氣。

  而畫上之人隱約還有些少女時的靈動模樣。

  所以她方才一眼瞧去,只覺得熟悉,卻如何也記不起這熟悉感是由何而來…

  可程世伯已故之妻,怎會與太妃相似這般地步?

  如此風華絕代的容貌,有一人本已屬世間罕見,且還有此般獨特、旁人學也學不來的氣質做派…這天下豈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直到坐進馬車里,馮霽雯仍久久無法回神。

  她忽然又記起太妃曾與她謊稱‘不認得青爭其人’時的情形。

  腦海中似有一張極錯綜復雜的大網,網住了她的思緒。

  “太太,太太…”

  小仙輕輕晃了晃馮霽雯的手臂。

  馮霽雯看向她。

  “到家了太太。”

  到了?

  馮霽雯有些遲緩地點頭。

  小仙扶著她下了馬車,不由問道:“太太還在擔心大爺嗎?奴婢瞧您,都走了一路的神了。”

  馮霽雯聽罷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她確實是擔心和珅的,但她這一路…心思卻是被旁的事情給完全勾住了。

  她一直在想,傅恒夫人口中的青爭,與祖父口中祖母生前曾稱之為太妃閨名的青爭,甚至還有程世伯書房里的那幅畫像,與太妃之間…是否都有著什么關連?

  太妃身上的秘密,似乎太多了。

  馮霽雯初回到英廉府上,便聽仆人道,劉全過來了。

  自和珅離京,她搬回英廉府暫住之后,和宅里的一應事務皆是劉全在打理,加之馮霽雯常有吩咐,故而他往來于兩處之間,是隔三差五便有的事情。

  但此時過來,馮霽雯猜想,應是與聽聞了和珅之事有關。

  果不其然,劉全朝著她剛行了禮,便提起了此事。

  和珅與和琳兄弟二人多年來相依為命,一直陪伴左右跟著兩個主子吃盡了苦頭的劉全,與兩個主子之間,自非普通的主仆之情可比。

  “我剛從程世伯府上回來。”馮霽雯屏退了其他下人,方才將和珅如今大致的情形與劉全說了。

  劉全聽罷險些要垂淚。

  “大爺…真是吃苦了。”他低低嘆了口氣,也不敢在馮霽雯面前表露太多情緒。

  “至少性命是無礙的。”馮霽雯不知是寬慰自己,還是寬慰劉全,盡量拿平緩的語氣說道:“除了性命之外,其余皆為次要,且等一等,便也能平平安安地回來了。”

  “太太說得在理。”劉全將眼里的淚逼了回去。

  “你回頭讓人給二爺送封信過去,交待他些事情。”馮霽雯未多言其它,說起了正事。

  “太太請吩咐。”

  “先與二爺說,家中之事無需他掛念,是以不必急著回京。另外,大爺在云南那邊的起居與用藥,皆讓他多留份兒心,萬不能讓外人經手。”她道:“一來是防緬人的細作使計報復,二來也可防一防那些躲在暗處的黑手。”

  身處官場,不比其他,現如今和珅昏迷不醒,正是容易被小人鉆空子的時候,小心謹慎些總歸沒錯。

  劉全暗忖了句太太看得開歸看得開,可該有的細致卻是半點也不少。

  應下后,另又聽馮霽雯交待了一句:若是丁先生與錢先生問起,便與他們道大爺無礙,傷好之后便可歸京,要他們只管放心。

  劉全便又應下,見馮霽雯沒了別的吩咐,這才去了。

  另一邊,傅恒夫人也想著見程淵一面。

  她著人喊來了福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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