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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 請罪(×300

  八阿哥年輕沒有分寸,更不曾打過仗,根本沒有經驗可談。可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未能加以勸阻,出了這樣的差池,自是難辭其咎。

  “還有六爺病重之事,以及如今我軍的損耗、緬甸的政局。”程淵望著營帳外,道:“表面雖是告捷,可此戰決不能再打下去了…那日致齋私下便與我說起過,緬甸不同于蒙古,即使打下來了,也只是外藩屬國,如琉球一樣,不能設流官征服常駐管轄,難以法統歸一。而眼下我軍狀況如此,速戰速勝是絕無可能的,換而言之,眼下天時地利人和是不利。”

  阿桂聽罷沉默良久。

  “可八阿哥先前被俘,依皇上的性子,只怕是要滅此朝食才能解氣。咱們…總不能執意勸皇上撤兵吧?”

  “非勸不可。”程淵道:“皇上天子之驕,退讓之事,只能是做臣子的來了。”

  “那你的意思是?”

  “待致齋的情況穩定下來,我便回京向皇上請罪,勸其退兵。”

  “你有什么過錯?”阿桂忙道:“當初八阿哥被俘,你尚在云南府料理事務,對軍營之事一概不知,即便是請罪,也該由我前去!”

  若皇上發怒降罪,還不知會有什么雷霆之怒。

  “不可。”程淵搖頭道:“六爺如今行動不便,這些兵又是你一手帶出來的,須得你留下來穩固軍心才行。”

  “可也不能由你來背這個黑鍋!”

  且不說八阿哥之事,單是私下勸皇上退兵,雖說是為大局著想,可皇上未必肯聽,如此便是冒上了‘不忠不義’的罪責的,且此次出兵乃朝廷的決策,與他程淵有何干系?

  “談什么黑鍋不黑鍋的,我比不得你與六爺,皆擔著軍機大臣的擔子,家室又大,我孤家寡人一個,常年駐守云南,即便是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也是聽不著的。”程淵無謂地笑著說道:“若真能撤兵,于云南百姓亦是幸事。”

  “話雖如此,卻實在是太屈著你了…”

  “若說屈著,六爺染病在身,日日飽受煎熬,卻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氣也難以靜心回京養治,本是國之棟梁般的人物,落到有病不得治的田地,說出去怕是沒人會信,難道他不屈嗎?你又何錯之有,日日在這營中熬著日子,仗不得打,和字又講不得,你不屈嗎?”

  程淵又道:“還有致齋,以一品文官之軀犯險,破了你我皆無法破除的困局,冒死將八阿哥解救,可因關乎皇室尊嚴,明面上卻連一句該有的恩賞也注定得不到,難道他不屈嗎?”

  阿桂聽到最后,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后卻是道:“你回京請罪,奏折由我來寫,八阿哥被俘,本就是我該擔的罪責,不必任何人來替我受著!”

  程淵也知他性格執拗,聞言是也不再多勸。

  此時營帳被人撩起,隨后傳來一道男子聲音,卻是道:“這奏折,應由本王來寫。”

  “參見八阿哥。”

  程淵與阿桂聞言忙向來人行禮。

  永璇走了進來。

  “方才二位將軍的對話,本王皆聽到了。二位將軍忠肝義膽,以大局而重,而將個人榮辱置于其后,本王深感敬佩。”他看著程淵與阿桂,溫文爾雅的眼中滿含懺愧之色,“被緬人俘虜,皆因本王當初不肯聽阿桂勸阻,方才釀成大禍。到頭來,還害得和珅拼死相救,實在懺愧之極。”

  他不似永瑆那般兀自倨傲,與其說是一名皇子,倒更像是一位讀書人。

  “所以這陳罪折子,理應由本王親自來寫,呈于皇阿瑪才是。”

  “嘶——”

  馮霽雯手指被針尖刺破,疼得醒過神來。

  “太太怎么又扎到手了?”秦嫫忙地過來查看,見馮霽雯皺著眉心的模樣,繼而道:“太太今日瞧著心不在焉的,還是別再繡了。”

  馮霽雯任由她將自己手里的繡繃子放回了針線筐里,似自語般道:“近日來吃睡皆不得安心,總覺得出了什么壞事似得。”

  “太太可別亂說。”秦嫫道:“奴婢看您這應是沒歇好的緣故,聽小仙說,您這幾日連連地做噩夢,八成是被魘住了。恰好這幾日天氣也暖和,不如奴婢陪著太太去寺里上柱香,拜一拜吧?”

  馮霽雯聽罷點了點頭。

  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可話到了嘴邊,忽然又想到了其它。

  “明日再去上香吧,今日我想去傅恒府一趟。”

  她與傅恒夫人之間的走動本就密切,秦嫫聽罷未有多想,當即讓丫鬟們去準備了。

  卻不知,今日馮霽雯提出要去傅恒府,卻是抱了其它的心思在的。

  她這幾夜屢屢發噩夢,除了最令人驚惶的第一晚不知是夢到了什么之外,這兩日她夢里總會出現和珅的身影。

  她想知道些云南那邊的情形。

  傅恒夫人興許有消息。

  待收拾完妥之后,來至傅恒府中,已要臨近晌午。

  近來幾日早晚雖是極冷,但因太陽出的好,午時前后的氣溫相對還是宜人的。

  馮霽雯被請入傅恒府內,同往常一般在前廳等候,可等了去傳話的丫鬟回來之后,卻未見傅恒夫人的身影。

  來的是一名傅恒夫人身邊兒的大丫鬟,她笑盈盈地道:“夫人讓奴婢領和太太去上房。”

  去上房?

  大戶人家待客多是在前廳,能被請去內院的,多是親眷。

  傅恒夫人怎么忽然讓人帶她去內院說話了?

  馮霽雯心下不解,跟著那大丫鬟出了廳門,不由關切了一句:“傅恒夫人可是身體不適?”

  “夫人一切安好,勞太太掛心了。”大丫鬟笑著答道。

  馮霽雯聽罷放心下來,然而心中的不解卻更濃了。

  這種不解一直持續到她被請進傅恒夫人所居的“敬堂院”中。

  她剛進得院內,還不及往正堂中去,便瞧見院中赫然跪了一個人。

  端看背影,非但不是下人丫鬟,且看有些眼熟。

  她如今眼神不大好使,可小仙小茶卻是一眼就瞧見了跪著的人是哪個。

  小仙不言,小茶卻沒憋住,她壓低了聲音驚訝地道:“太太,您快瞧,那不是福三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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