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望去,只見頃刻之間,已有火光自船尾的方向直沖了船艙而來,火勢正迅速蔓延著!
端看此等火勢,必是有人在船上淋了松油之物!
夾帶著濃濃焦味和灼熱之氣的氣流隨風迎面撲來,從未遭遇過如此景象的紫云被嚇得六神無主之際,最先的反應卻是沖船艙內的小仙喊道:“護住月牙兒!”
說著,自己竟然也不顧危險地朝著船艙內沖了進去。
此時,火勢一路蔓延而來,已至其眼前,映得瞳孔中都是一片赤紅之色。
“今日除了這兩只一大一小的兔子,竟是什么也沒獵著。”
身上背著弓箭的和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兒,笑著講道。
“今日你只顧著跟人說話了…能獵到這兩只兔子,已是頂好的運氣了。”馮舒志看了他一眼。
他年紀小,不過是有話直說罷了,并無其它意思,可落在和琳耳中,卻叫他愈發不好意思起來。
一旁懷中抱著只小野兔的小廝半夏聞言也吃吃笑了兩聲。
瞧見他笑,和琳就也跟著“嘿嘿”傻笑了起來。
一旁的那彥成見狀忍不住露出復雜的表情來。
是他想太多了么?
他怎么瞧著這倆人相處的模式,就這么地…讓人不得勁兒呢?
尤其是和琳那股說不上來的傻勁兒,平素倒還沒覺得有什么,可擱半夏跟前這么一襯,這迎面而來的濃濃傻氣,簡直是讓他覺得腦袋發麻啊…
“閱秀樓那邊兒怎圍了這么些人?”永蕃伸長了脖子瞧去,好奇地說道。
馮舒志聞言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果見閱秀樓前圍了不少人,因離得尚遠,只聽得噪噪雜雜的,辨不出是在議論些什么。
但顯而易見的是,這些人的注意力顯然并非是在閱秀樓中,而是閱秀樓所臨著的前海海岸一帶。
那彥成定睛瞧了瞧,隱約只見閱秀樓后方的天際隱隱泛著一片橙紅相接的異色,竟像是…被火光所映照出來的一般。
可閱秀樓后便是前海,海上怎會起火?
和琳也注意到了。
他與那彥成本都不算是好熱鬧之人,但見永蕃永萼心下好奇地帶著下人要前去查看情況,又因一行人本就是打算往閱秀樓吃飯,故而也就不做停留地往前走去。
“這小兔子長得可真可愛。”半夏倒對前方的情況不甚感興趣,注意力全放在了懷中的小兔子身上。
和琳身后跟著的虎子手里頭提著的是個大些的,半夏抱著得則是小的那只。
這兩只兔子都是她從和琳手中‘救下來’的。
想到當時的情形,和琳忍不住說道:“你的心腸可真好…”
他雖然覺得這樣多少失去了些狩獵的意義,但他…喜歡心腸好的人。
對小動物都能存有這般善心,心地必然是十分善良的。
半夏聽罷卻無解地“啊”了一聲,仰頭看了和琳一眼,旋即又低了頭去撫摸懷中的小兔子,并拿極認真的語氣講道:“我這兩日新配了一味藥丸,還不知能吃不能吃,所以想找個東西幫著試一試藥性如何。”
試藥…?
這個回答讓和琳倍感意外。
但是…這也很可愛啊!
他笑著道:“你可真厲害…”
半夏聞言仰起頭來回以一笑,道:“跟真正厲害的人相比起來,我還差得遠呢。”
和琳剛要再說些什么,卻忽聽得身旁的馮舒志意外地出聲喊道:“小茶——”
小茶?
那彥成更快和琳一步循著馮舒志的視線望了過去。
果見有一名身著淡紫色比甲的丫鬟同一位背著藥箱的郎中正急急地要往人群中擠去。
此處嘈雜,她應當是未有聽到馮舒志的喚聲,仍一味地拽著那郎中往前走,她力氣大,腳下動作又急,不過片刻,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小茶在這兒,長姐肯定也在…可她請郎中作何?”馮舒志直覺不好,下意識地看向和琳與那彥成。
那彥成已是拿了主意道:“咱們快去看看。”
一行人也匆匆沒入了人群之中,繞過閱秀樓后院,來至了前海海岸處。
“小茶!”
見小茶帶著郎中查看罷一只又一只停泊在岸邊的畫舫,不知是在找什么,和琳高聲喊了一句。
這回小茶倒是聽見了,急忙轉過身來,只見是那彥成一行人已來至了眼前。
“二爺!小舅爺!”小茶罕見地哭喪著一張臉。
“出什么事了?月牙兒呢!”那彥成慌不擇言地當著眾人的面兒喊出了馮霽雯的名來。
“奴婢找不著太太了,都怪奴婢回來得晚了!”
那船夫不知為何竟是給她指了個錯路,她在附近繞了好半天也才找到一家醫館,著急忙慌地好不容易把郎中給帶來了,誰知太太她們卻不見了!
“什么叫找不著了?”馮舒志皺眉道:“你說清楚些!”
和琳也忙地問:“可是大嫂出什么事情了?”
小茶只得將馮霽雯誤食了花生昏迷過去的經過與幾人說了。
那彥成與馮舒志聽罷皆大驚失色。
外人興許不知,可他們卻深知馮霽雯是絕碰不得花生這種東西的!
“那現在大嫂她人在何處?”和琳雖不知馮霽雯對花生有多么忌諱,但人既都昏了過去,不必想也可知其中嚴重性,一時不免也變了臉色。
“奴婢走時太太尚由紫云格格看著待在船上,可眼下卻是找不見人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大膽兒小茶,此時儼然要害怕地哭出來似得。
“會不會是上岸找大夫去了?”和琳皺眉猜測著。
“應當不會。”半夏搖頭說道:“因食花生而出現的急癥,初發之時是最不宜見風的,否則只會讓情況加重惡化——和太太既是之前發過此癥,身邊之人向來也該知曉此般忌諱。”
小茶忙不迭點頭。
“那大嫂會在何處…”和琳這下就懵了。
“你們所乘可是一艘畫舫?”那彥成語氣中帶著印證之意。
小茶忙答道:“是,就是閱秀樓里的畫舫!”
幾人下意識地看向那彥成,不知他何以會忽然問了這么一句話。
卻見他的目光鎖在了水面上熊熊燃燒著那艘已很難辨得清原本模樣的船只之上——
船只已被大火包圍,早燒得面目全非,卻也能從船艙四角高高懸起的四串琉璃燈之上輕易看得出這是閱秀樓里獨有的畫舫。
幾乎只是一眼的功夫,幾人便都猜出了那彥成的想法…
但潛意識中,似乎誰都不愿先開這個口。
“備船!…快!”那彥成忽而大聲吩咐道。
小廝六兒愣了片刻后忙地跑去準備。
和琳冒了一身冷汗之余,有些遲鈍地對虎子吩咐道:“虎子你趕緊回家去…讓人去一趟刑部給大哥傳話!”
見船已備好,那彥成一面大步跳頭,頭也不回地道:“你們仨留在這兒別亂跑!”
顯是在交待永蕃永萼與馮舒志三個孩子。
馮舒志卻不管不顧地也跟著上了船。
見那彥成又要將他拎下去的打算,他反倒惱了道:“出事之人是我長姐,又不是你們的,你們憑什么攔我!”
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竟讓那彥成幾人無言以對。
可他還是被拎下去了。
岸上之人議論紛紛。
“這船好端端地怎么燒起來了…”
“可能是火爐子翻了吧…”
“那也不至于燒成這樣兒吧?”
“誰知道呢,也不知里頭坐著的是什么人,可被救下來了…”
“咦?怎么有只船竟靠過去了!”
出了這樣的險事,水上風又大,燒著的船左搖右晃著,滾燙的火苗更是隨風四處胡亂飛濺,附近的船只早已遠遠避開,唯恐遭到殃及。此刻見有船只卻是在主動靠近著,且速度極快,岸上圍觀者不由都將目光聚集了過去。
待見船上之人竟逐個跳下了水去,更是一片嘩然。
跳下水去的是那彥成與和琳,還有小茶。
半夏則留在了船上讓船夫圍著被燒的畫舫四周查看情況。
“月牙兒!紫云!”
那彥成沖著船艙大聲喊道,唯恐馮霽雯當真被困在了這船艙之中,心中憂懼到了極致,一時之間竟是不管不顧地朝著火勢仍盛的船頭游了過去,雙手扒在船底的位置,無視著面前隨風鼓動的火舌與濕透的衣袖相觸發出的“滋滋“聲響,竟儼然有要跳上船去的打算!
“公子不可!”半夏在船上急聲道。
這不是找死嗎!
和琳見狀也被嚇了一跳,忙地游上前來將人攔住。
卻不料那彥成好似瘋了一般重重甩開他的手臂,急聲道:“月牙兒興許還在船上!”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他怎么還顧得上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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