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好歹救回來了,人命關天才是大事啊。*隨*夢*小*說w.suimeng.lā”小茶道:“至于其它的,我覺得都不是太緊要…”
“你說的倒是輕松。”小仙無奈笑著搖頭:“倘若人人都能如你這般想的話,倒真是好了。”
“都無事可做嗎?”小醒的聲音傳來,帶著不悅的語氣低聲訓道:“太太還未起身,大清早的你們在這里嘰嘰喳喳的還有沒有規矩了?”
小茶怯怯應了聲是。
四下這便忽然安靜了下來。
神思還不甚清晰的馮霽雯微微皺了皺眉。
兩個丫鬟的對話她雖聽得不甚清楚,但結合當下的情況,卻也隱隱意識到了什么。
“小仙——”
她張口喚道,要坐起身來。
正如馮霽雯所預料中的一樣,小仙與小茶所討論之事,乃同紫云有關。
紫云被救回來了。
劉鐶之也被救回來了。
據傳二人是被和珅給找回來的。
說是和珅昨晚連夜去了團河行宮帶人搜找有關刺客留下來的線索之時,在行宮外永定河河岸旁發現了溺水昏迷的兩個人——
人能被救回來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之前人未被尋回之時便在暗下涌動著的形形色色的傳言,此時也猶如乍然得到釋放的洪水猛獸一般,竟有不可擋之勢。
官宦人家的格格公子本就比尋常出身的子女更加受人矚目。
更遑論二人的身份處境都頗為特殊。
劉鐶之為金科狀元,年少有成,美名在外,其光芒不必多言。
紫云貴為宗女,與于敏青之子定有親事,按著原先的約定,本該于昨日下聘——
原本在外人眼中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卻在團河行宮一劫中忽然有了這樣的牽連。
已有婚約在身的紫云格格冒死救下劉家公子,二人又在行宮外共度了兩天兩夜。
這樣的事情不管放在哪朝哪代都足以引起不小的波瀾來。
甚至還因此衍生出了許許多多的臆測來。
譬如有人言紫云格格早對劉家公子存有情意,若不然豈會不顧自身安危,冒死相救劉鐶之?要知道,當日團河行宮中,于家公子于齊林也在當場,且還在混亂中受了傷。
雖傷勢不重,但放著未婚夫不管,卻去救一個不相干的男子,這是何道理?
甚至有人猜測之前靜央樓中據傳和珅寫給劉鐶之的那首‘情詩’,實則便是出自紫云格格之手。
正所謂人多腦洞大,只有做不到的,沒有猜不著的。
反正瞎猜唄,甭管真假,就圖一樂,說的人那么多,就算是猜錯了,也不用背什么責任。
口口相傳,也不知源頭從何而起。
如此情形持續不下半日,正午剛過,便有消息傳出說是于家找人上門退親去了!
明眼人一眼便瞧得出這門親事本就是輔國公府高攀了于家,如今又出了這等‘丑事’,于家要退親,輔國公府自也沒有顏面死纏著不放。
輔國公府沒說話歸沒說話,但于家此舉在當下的境況之上無異于火上澆油。
于家更覺得這面子折的可氣至極。
不過短短數日間,原本即將要結為親家的兩家人忽然翻臉成了仇家。
四下對紫云的議論一時之間更甚,其中不乏許許多多不堪入耳之辭。
世人對女子的行為規范,要求上本就要比來男子來的苛刻許多,這雖病態,卻為常態。
“真是丟人。”
景仁宮中,剛用罷午飯回房歇息的章佳吉毓坐于外堂之中的玫瑰椅中,一面接過丫鬟剝好的橘子,一面語含鄙夷地諷刺道:“虧得還是宗女出身呢,竟能做出如此丟人現眼的荒唐事來,外頭養大的果真還是外頭養大的,同咱們京城的閨秀到底還是差得太遠了。”
“是啊…這事兒做的真是太難看了。”自阿桂府里跟著章佳吉毓進宮的貼身丫鬟也在一旁附和著。
“不管怎么說紫云表姐也是姑母的女兒,同咱們是表姐妹。”章佳吉菱皺著眉。
“正因為是表姐妹,我才覺得更是丟人。”章佳吉毓冷笑了一聲說道:“如此一來,咱們阿桂府的名聲指不定都要受她牽連呢。”
章佳吉菱這回沒吭聲。
紫云此番不管對與錯,可確確實實是闖了大禍的。
她皺眉嘆了口氣。
正作想間,卻忽覺身側的章佳吉毓拿手肘輕輕捅了捅她。
章佳吉菱疑惑地抬起頭來,恰見堂外廊下走過金溶月的身影。
她們因被嘉貴妃選來了景仁宮的緣故,并不與其它秀女同住在儲秀宮中,而是在景仁宮后殿的一座十分雅致的獨院中。
富察佳芙被賜為十一福晉的旨意下來之后便回了傅恒府為大婚做準備,如今這座院中只剩下了她們與金溶月三人。
“怎么了?”章佳吉菱看向章佳吉毓。
“她怎么又出去?”章佳吉毓一直伸著腦袋緊盯著金溶月帶著婢女離去的背影,直到再瞧不見,方才收回視線來,滿面狐疑地說道:“不是出宮回家探親就是不見人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雖然她們來景仁宮并非是真的做宮女伺候嘉貴妃來的,但像金溶月這樣頻頻外出,卻總歸少見。
章佳吉菱沒有說話。
自打那日章佳吉毓與她說過那番有關側福晉之位的話之后,在她面前便越發不掩飾對金溶月的排斥與防備了。
“春雨。”章佳吉毓低聲吩咐道:“跟過去瞧瞧她到底去了何處。”
“大姐…”章佳吉菱阻止道:“這是在宮里,你這么做未免太過了。”
“怕什么,我就是讓春雨去瞧瞧而已,又不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章佳吉毓不以為意地看了她一眼,又對丫鬟催促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啊。”
丫鬟小聲應下來。
“我倒要瞧瞧她成日到底在暗下忙活些什么東西。”章佳吉毓將一瓣橘子塞入口中吃下,斜睨著章佳吉菱道:“你成日這么縮手縮腳的怎么能成事?”
章佳吉菱依舊沒說話。
下午姐妹二人在嘉貴妃面前陪著說了會兒話,又在前殿待了一個時辰有余。
臨近昏曉時分回的后殿。
“春晴,過來給我按按腿。”章佳吉毓一回到房中坐進榻中,便喚了丫鬟來伺候。
喚作春晴的丫鬟忙迎了上來,在章佳吉毓面前蹲下身來,替她將旗鞋脫下。
“春雨呢?”章佳吉毓隨口問道。
“小主,春雨還沒回來呢。”
“還沒回來?這都什么時辰了。”
她半下午的時候便在前殿見著金溶月了。
金溶月都回來了,春雨怎會沒回來?
“這死丫頭,八成又跑出去尋宮女們說話去了。”章佳吉毓皺眉不悅道,“越發沒規矩了。”
“小主今日回來的較往日早了些,春雨想必待會兒也該回來了。”丫鬟笑著說道。
春雨一貫是貪玩的。
“回來且看我怎么罰她。”章佳吉毓擰眉道。
可這一等直至天黑,晚飯用罷,也不見春雨回來。
章佳吉毓這才后知后覺地覺察到不對勁。
“春雨平日里雖然貪玩了些,但從未這么晚還沒回來過。”章佳吉菱猜測著道:“會不會是…今日出去的時候,遇到什么麻煩了?”
“肯定是金溶月!”章佳吉毓陡然坐了起來,面帶怒意地道:“我要找她去問個清楚。”
話罷便要往門外走。
“大姐!”
章佳吉菱連忙上前將她拉住。
“你去了要怎么說?”她無奈問道:“難道要問金二小姐今日你派去跟蹤她的春雨為何至今不曾回來過嗎?”
已行至門外的章佳吉毓聞言不由頓下了腳步。
她看了一眼對面燈火通亮的房間,狠狠皺了下眉頭。
“今日勸你還不聽,如今知道著急了。”章佳吉菱拉著她往回走,“再等等看吧,說不定是被人為難了…晚些便回來了。”
還是那句話,這是在宮里,到底不比家中。
章佳吉毓咬了咬牙,轉身回了房內。
可令姐妹二人沒想到的是,直至次日清早,春雨都未能回來。
“兩位小主可起了?”
外間忽然傳來宮女的問話聲。
章佳吉菱與章佳吉毓互看了一眼,見丫鬟進來傳話,竟道來人是景仁宮中的掌事大宮女遠簪。
這位大宮女在景仁宮中的地位無需多言,素日里她們見著了還要客氣地問候上一句,有什么事情能讓她親自來此?
姐妹二人無不是心中打鼓地行了出去。
“二位小主吉祥。”遠簪微一躬身,面色一如既然的平和。
“遠簪姑姑不必多禮。”章佳吉毓來到景仁宮之后最擅長的便是和顏悅色,面對嘉貴妃面前的得力宮女態度更是堪稱謙和,笑盈盈地問:“不知是有什么事竟勞得遠簪姑姑親自跑這一趟?”
“乃是得了娘娘吩咐,前來給二位小主傳句話。”遠簪神色依舊緩和,語氣亦平靜如常,然而接下來自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卻令得章佳吉毓臉色大變——
“方才御花園中的管事太監來報,說是在御花園東亭假山后的一口水井里發現了一具宮女打扮的浮尸。看衣著規制,應是咱們景仁宮里出去的,幾個殿里查了查,未見缺人,后派小太監去認了認,說是有些像章佳小主身邊伺候著的丫鬟。不知小主房中昨晚可有丫鬟徹夜未歸?”
章佳吉毓自聽到“浮尸”二字便大驚失色,聽到最后更是整張臉都白的嚇人。
章佳吉菱也登時冒了一層冷汗出來。
春雨死了…
春雨竟然死了!
本以為沒見人回來,多半是遇到了刻意刁難,哪怕真的跟蹤時被發現,最多不過是給個教訓長長記性罷了,怎么會連性命都丟掉了!
章佳吉毓手指都在顫抖。
既是驚,更是怒。
她剛要有動作之時,卻被章佳吉菱暗中抓住了手腕。
章佳吉毓吸了口氣,兀自平復著翻涌著的情緒。
“宮中下人投井自盡諸如此類之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遠簪依舊平靜自若,目光在章佳吉毓臉上定了片刻,道:“出于小主的名聲著想,娘娘的意思是此事不宜聲張。”
出于她的名聲著想不宜聲張?
與其說是建議,此言聽起來更像是警告。
警告她不要將此事鬧大,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章佳吉毓費了極大的忍耐力才未有當場發作出來。
直到遠簪離去,她復才怒道:“投井自盡?春雨好端端地豈會想不開去投井自盡…且還跑去了御花園里!這簡直荒唐至極…定是她!”
她話沒說完人便沖了出去。
這回章佳吉菱縱是想攔也來不及去攔。
“嘭!”
房門被忽然推開,重重撞向兩側。
“金溶月!”
章佳吉毓跨過門檻便往內間大步走去,一把撩開珠簾。
金溶月正坐在梳妝臺前由阿碧梳發。
阿碧被嚇了一跳,金溶月卻毫無反應,仿佛什么動靜都不曾聽見過一般。
“章佳小姐來此何事?”阿碧警惕地問道。
“你對春雨做了什么!”
章佳吉毓眼睛發紅地詰問道。
金溶月透過面前的銅鏡淡淡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許是心知眼下的對話不會被傳出去,章佳吉毓口無遮攔地道:“春雨跟著你出去之后便沒回來過,如今她的尸體在御花園的井水中被發現,你敢說此事與你沒有干系嗎!”
“你的丫鬟,為何會跟著我出去?”
“你還在這里裝模作樣!”
金溶月只是勾了勾嘴角,眼神中含著一絲淺淺的諷刺之意。
章佳吉毓見狀被激怒:“你信不信我這便將此事真相稟給貴妃娘娘聽!”
“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好了,與我何干。”金溶月不以為意地道:“只是,若是不拿證據說話,到頭來反會害了自己也未可知。”
“你…”
章佳吉毓臉色漲紅,氣的身體都在打顫。
“大姐——”
章佳吉菱趕了過來,將二人對峙的情形看在眼底,抓了章佳吉毓的胳膊,投以了制止的眼神。
章佳吉毓將下唇都生生咬破。
“咱們走著瞧!”
她重重握了握手指,豁然轉身離去。
金溶月對鏡扶了扶髻邊的玉蘭珠花,眼中閃過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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