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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要命

  怎么會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目的又是什么…

  分明是炎炎夏日,她卻覺猶如是置身于冰窟之中,整個人都被凍得僵住,半分也動彈不得。

  會是馮霽雯嗎?

  可信中卻是提醒她馮霽雯正在查她的底細…

  靜姨娘暗自搖頭。

  所以不會是馮霽雯。

  她腦海中飛快地閃過許許多多的面孔,卻是半分頭緒也理不出來。

  靜姨娘緩緩將手指收緊,眼底神情反復不定。

  汪家另一邊,有小丫鬟將靜姨娘產子的消息傳到了汪黎珠院中。

  “別進去…”聽她說自個兒是來‘報喜’的,大丫鬟忙地將她攔在了外間,看了一眼拿簾子隔開的內室,小聲道:“姑娘這會兒心情不好,你就別去觸楣頭了。”

  那小丫鬟往內間探了探腦袋,隱約聽得有小姑娘的哭泣聲傳出。

  還哭著呢…

  這都哭了兩天了!

  小丫鬟識趣地應下來,當即便折身離開了此處。

  內間中汪黎珠正趴在架子床上悶頭痛哭。

  兩日前選秀,她被一名嬤嬤當場指責身上熏香過重,又道她選秀的旗服上不該私自繡牡丹花紋,還說她儀態舉止粗俗,毫無端莊之感…總而言之看她哪兒都不順眼,恨不得將所有難聽的話都用在她身上來羞辱她。

  當日她是被訓飭最重的小姐。

  這牌子撂的可謂相當沒臉。

  可這還不算什么——

  她受了此等打擊,未能如愿選上秀女,心灰意冷地回到家中,可不料父親不僅沒有絲毫安慰之言,竟還狠狠摑了她一耳光,責罵她自己儀態有失,更不該在有規制的衣裳上亂動小心思,被人抓住了短處。

  這巴掌是當著所有下人的面兒打的,她怎能覺得不委屈?

  她承認她是在旗服上私自繡了花樣兒,又用了熏香,可金家的小姐金溶月不也同樣改了旗服的樣式嗎?

  金溶月不僅在領口袖口處用了上好的刺繡,腰身處顯然也收了半指有余,怎么不見嬤嬤訓斥她?

  更何況她做這些不全是為了能有更大的幾率被選上嗎?

  父親之前明明說要她眼皮子學著活一些,凡事機靈些多用些心思的,怎么如今出了差池,便將全部的過錯都歸咎到她一個人的身上來了?

  汪黎珠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覺得氣惱,拿手攥成了拳頭狠狠地砸在枕側,哭聲也越來越大。

  屋子里的幾個丫鬟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前勸說。

  此時,平日里最能討得汪黎珠歡心的貼身丫鬟綠琦走了進來。

  她腳步匆匆行進內間,對著鞋子也未脫埋頭趴在枕上痛哭的汪黎珠行了一禮。

  “姑娘您快別哭了…太太有話要奴婢傳給姑娘聽。”她在床側輕聲說道。

  汪黎珠自枕中抬起頭來,睜著一雙紅腫又盛滿淚水的眼睛看向她,嘴唇因哭泣而微微翕動著。

  丫鬟綠琦轉頭對其余幾個丫鬟吩咐道:“你們都先去外頭守著。”

  幾名丫鬟平素都聽她的,又見汪黎珠沒吱聲,顯是默認了,便不疑有它地退了出去。

  “到底什么事?”汪黎珠沙啞著聲音問道。

  “太太讓奴婢來告訴姑娘一聲兒,老爺有意將姑娘的親事給訂下來。”綠琦小聲地說道:“太太還交待了,讓姑娘順著老爺的意思來,莫再惹老爺生氣了。”

  “我的親事?”汪黎珠臉色頓時一變,“什么親事?”

  她半點也不知情。

  “太太說老爺相中了后府胡同里做茶葉生意為生的那個蘇家二郎,好像是叫什么蘇定財的…姑娘之前似乎也見過。”綠琦將自己所知道的皆說給了汪黎珠聽。

  汪黎珠聞言大驚,羞惱交加地道:“父親竟讓我嫁給一個商人之子?”

  且這個什么蘇定財本人更是有名兒的輕浮,又胖得不成樣子,她素日里偶然碰見了都覺得惡心至極,必然要避得遠遠地,更遑論她樣貌出落的好看,又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怎么可能嫁給這種人!

  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父親難道也瘋了不成,竟欲讓她下嫁到商賈之家!

  “姑娘先別著急,您不妨仔細好好想一想,蘇家雖是經商為生,但也是鑲藍旗旗下的滿人,茶葉生意近年來也做得有聲有色,蘇家又只蘇二郎這么一個嫡子,您嫁過去便是大少奶奶,日后——”

  “滾出去!”

  綠琦話還沒說完,便被汪黎珠紅著眼睛怒聲打斷。

  “這些話都是太太讓奴婢傳達給姑娘的…”

  正處于驚怒之中的汪黎珠卻絲毫不肯聽她的開脫之詞,抓起枕頭便朝著她狠狠砸了過去。

  “我讓你滾出去,聾了嗎!”

  “是,奴婢告退…”綠琦唯有白著一張臉退了出去。

  汪黎珠也立即從床上翻身而下,匆匆捋了捋腮邊散亂的頭發,便頂著一張淚臉怒氣沖沖地出了房間。

  她縱死也不可能嫁給一個商人之子!

  她一定要跟父親問個清楚!

  翌日一早,徹夜辦案的刑部又得了一個令人倍感頭疼的急報。

  今日郊外又出了事。

  又有人在城郊外為惡匪攔了路。

  雖沒有出人命,然而情形卻比出人命來得更加嚴重,影響也更加惡劣。

  因為遭劫之人不是普通百姓或是商人,而是當今大學士王杰及其家眷。

  據說王家的車夫當場被亂刀砍死,王杰與王杰夫人在隨從的抵死保護之下、又命人拿信物就近去了綠營兵請兵支援,方才險險保住了一條性命——

  而且更加令人惶惶不安的是,這群惡匪似耳目眾多,在綠營兵趕來之前便迅速撤退了,讓官兵們再度撲了個空。

  王杰一回京便遭遇此等險事,詫異于世風日下的可怕程度之余,當即便怒上一折,折子里從京防營到京衙,再到正在處理此案的刑部均被其痛斥了一番。

  先是指責京防營疏于防守,竟讓天下腳下出現如此有悖王法的惡劣事端,又質問刑部擒賊無果且罷,怎還能讓事態一而再地惡化,又道什么這群賊匪連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百姓們的處境豈不更加危險,如此下去,京中百信人心動蕩又有誰來的負責、等諸多憤慨之言。

  他說話做事向來直來直往,興許此番又因自身受到了威脅更為憤怒一些,言語之上未免會有偏激夸大之嫌,可堂堂一品大學士在天子腳下險些喪命,卻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一時之間,京城氣氛緊張至極,出入城人數銳減,許多營生往來也暫時被擱置了下來,情況著實不容樂觀。

  如此境況之下,天威震怒是無可避免之事。

  御書房里的宮女太監們都知道,今日皇上召見刑部尚書袁守侗之時,砸了一套平日最愛的木魚石茶具,并再三訓誡袁守侗,今日務必要將這群氣焰囂張的惡匪緝拿歸案,不容有失——

  袁守侗離去之時,腳步匆匆,一派愁容。

  福康安也忙得腳不沾地兒。

  他只是協同辦案,任誰都看得出只是乾隆有意磨練于他,縱然這案子辦不成,受罰的只會是刑部,他并不會受到太大牽扯。

  可福康安還是出奇地盡心盡力,一門心思地撲在了辦案之上,哪怕是回到傅恒府里也是鉆進書房里反復翻看著為數不多的線索,連話都甚少說。

  兩位兄長福隆安與福靈安都勸著福康安要留意休息,不可過度勞累。

  最小的福靈安也覺得三哥近來做事格外專注上進,甚至他已經一連數日沒有見到三哥的影子了。

  傅恒夫人倒很能坐得住,半點不擔心兒子會熬壞了身子。

  她身邊的嬤嬤瞧著心疼,多說了兩句。

  傅恒夫人卻是道:“他自幼習武,沒什么旁的優勢,唯獨身子骨兒硬朗地很,熬些時日熬不壞的。”

  嬤嬤:“…”

  若不是當年夫人生下三公子時她就在一旁幫著產婆打下手,她甚至都要懷疑三公子到底是不是夫人親生的了…

  可想一想除了小公子之外,上面兩個公子也都是這么被夫人給養起來的,便也就稍稍釋懷了一些。

  傅恒夫人不嬌養兒子是真,但除此之外,她不過問福康安如此毫無顧忌地撲在案子上,還另有它因。

  她覺得自家兒子這并非是上進心爆表,而是試圖借此來消除其它方面帶來的挫敗與失落。

  這個其它方面,顯然就是金家二小姐選秀入宮之事。

  雖未賜位份,但人都被嘉貴妃帶去景仁宮了,通過復選已是十分明顯的結果。

  她家兒子就是因為這個才茶不思飯不想地一頭扎在了公事上。

  為了個滿腦子心機的小姑娘到如此田地,沒出息。

  查案有助于開發智力,磨亮眼睛,多累累他是好事。

  “把今個兒買回來的新胭脂還有蔻丹拿來給我瞧瞧。”傅恒夫人對丫鬟吩咐道。

  兒子太糟心,只能靠胭脂水粉來填補自己失望的內心了。

  再讓丫鬟挑幾樣兒首飾出來準備著,明早好去王府看望剛回京便受了如此驚嚇的王杰夫人。

  午時將過,正是烈日灼灼的時辰。

  景仁宮內殿中各處放置著冰盆,倒是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炎熱。

  幾名與普通宮女衣著發式都不同的姑娘站在簾櫳旁正低聲談笑著。

  “幾位小主都坐吧,娘娘這會兒已經午歇了,小主們倘若困乏,也回去歇息便是。”命了宮女搬了鼓凳過來的遠簪笑著說道。

  富察佳芙與章佳姐妹二人都坐了下來。

  章佳吉毓笑著道:“反正也不覺得如何困,回去了也無事可做,不如咱們再說會兒話吧?”

  內斂的富察佳芙輕輕點頭。

  她不善言辭,多數時候都是聽章佳吉毓她們說。

  金溶月也不大愛開口,相比于跟她們談天,她更喜歡一個人呆著。

  此刻她便藉口有些困意,遂回了在景仁宮中的住處而去。

  望著她的背影,章佳吉毓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曾經是十分仰慕金溶月的,甚至以她為楷模,但自從靜央樓一事之后,她便對金溶月改了觀,甚至見金溶月的名聲一落千丈之后,她很有幾分無法言說的竊喜感。

  好比是自己失去了的東西見別人也丟了,總忍不住生出一種平衡感來。

  章佳吉菱將她的眼神看在眼中,不由暗暗皺眉。

  說來奇怪,自從大姐與她被留了牌子,并被嘉貴妃娘娘帶來了景仁宮之后,大姐便一改之前在家中的陰郁不定,性情暴躁,竟忽然變得開朗嘴甜,討喜細心起來。

  若說是出于討好而在嘉貴妃面前如此尚且無可厚非,可她待佳芙小姐與金二小姐也同樣如此,友善而大度。

  就連待她,明里暗里的態度都較在家中之時好了百倍。

  景仁宮里的宮女在收了她幾次不至于壞了規矩的好處之后,也都跟她走的很近。

  但她明里如此,方才卻又拿那樣的目光看待金二小姐離去的背影…這是不是說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偽裝?

  可她為何要這么做?

  她們雖然跟富察佳芙與金溶月比不了,但好歹也是阿桂府上出來的小姐,大家彼此又都是待選的秀女,按理來說井水不犯河水即可,犯得著如此費盡心思地去討好巴結嗎?

  而且這也不是章佳吉毓一貫的作風。

  除非是有什么理由讓她非這么做不可…

  望著為了迎合富察佳芙的喜好而在與之談論著刺繡心得的章佳吉毓,章佳吉菱眼底一派不解。

  和宅。

  今日用罷晚飯后,和珅又有不吃茶就要往書房去的跡象。

  因有前車之鑒,這回馮霽雯十分明智地趕在了前頭說道:“今日一早祖父派人送了好些書過來讓我看著解悶兒,我在一本兒書上瞧見了幾樁十分有趣的北京城民間風俗,但不怎么看得懂,爺自幼在京中長大,想來都是知曉的,可否幫我看看?”

  和珅微微挑了挑眉。

  他看得出這是個套路。

  夫人平日里絕不會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特地留他說話。

  換作平常,夫人肯如此在他身上花心思,他定十分高興。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

  他瞧見秦嫫今日吩咐丫鬟們曬了幾床新被褥。

  這種行為于夫人而言,無疑是很要命的。

  ps:又是出門看電器忘穿防曬衣的一天,這記性真的跪了_(:3ゝ∠)_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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