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武林盟主,裴既自認這江湖上的大小事兒,只有他不想插手管的事,沒有他管不著的事。
哪怕棲靈佛寺一直自立,排在江湖紛爭之外。
山道上發生的事情,早已有人來回稟告知了他,對于自家那阿斗一樣的蠢侄子,裴既也是恨鐵不成鋼,但又無限包容,聽之任之。
眼下見明月獨身一人安然回寺,敏銳的覺察出可能有什么事,是以又留了下來,想借著關心之名問一問有關仙一教的事。
結果,裴既只看著一老一少倆僧人在他面前上演師徒情深的戲碼。
明月先畢恭畢敬的行過弟子禮,后說:“教師父擔憂,是弟子之過。”
聞涇方丈微垂著眸:“阿彌陀佛,回來便好。”
頓了一頓,聞涇方丈又關心的問起:“這數日來可都安好?”
明月恭敬的答:“一切安好,寧施主不曾怠慢過弟子。”
聞涇方丈語氣松快了幾分:“那就好。”
明月合掌揖禮。
裴既眼看倆人師徒情深的也差不多了,該由他來問一問了。
剛要張口,明月卻先一步肅整了臉色,先道:“弟子有事要私稟師父。”
“嗯?”聞涇方丈掀了掀眼皮,定定地看了他兩眼,自然的接口:“嗯。想來一定是要事了,那便隨我去內室罷。”
“是。”
聞涇方丈站起身,一副要離開的架勢。
猶自坐在一旁的裴既瞪著眼:“......”
聞涇方丈舉步時才像注意到他,但卻又自然而然的施禮一揖:“裴施主,失禮了。”
明月已經走到聞涇方丈身旁,與之一道向裴既行禮。
裴既扶著椅把手站起身,看著面前的倆僧人,臉上堆起笑,語氣卻不客氣了:“明月師傅有什么話,是不能當眾宣之于口啊。若是與那仙一教有關的,那可就更要說與我聽一聽了啊。”話末,裴既又用了幾聲故作爽朗的笑,試圖壓一壓話里的不客氣。
不過哪怕他表現的再咄咄逼人,話說的再直白,明月都不為所動。
“阿彌陀佛”了聲后,明月軟綿綿的回道:“乃是貧僧的個人之事,與旁雜皆無關系。”
這“旁雜”兩字,既指了事,也指了人。
翻譯過來就是:雨女無瓜!
裴既當然聽出來了,面子上總覺有些掛不住。不過好在眼下沒有其他旁人看笑話。
“明月師傅這話是何意…”
裴既有些羞惱的開口。
明月溫和開口:“貧僧有些事參不透,想與主持師父參悟一番。”
參悟事?難道這很重要嗎?裴既是理解不了出家人的思維了。
不過很顯然,光頭們的思維跟他這個有頭發的就是不同。
聞涇方丈不咸不淡的“嗯”了聲,雖然不再多說兩字,但顯然是站在明月這邊。
眼看老方丈都護短了,裴既也不好再糾纏,笑了兩聲,自找臺階:“如此…”
“還請裴施主稍后。”聞涇方丈接了口,遞上了最后幾階臺階。
裴既應了好,目送著倆光頭一前一后離開。
進了內室,師徒兩人相對跪坐。
沒有了外人在場,真正只剩下師徒兩人后,聞涇方丈也不如方才那樣端著一寺住持的風范,面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了關心之情。
“這段日子,真的一切安好?”
明月嘴角帶著點淺笑:“是的,師父。”
“嗯。”聞涇方丈看了他表情不似半點有假,這才真正安心下來,話題隨之轉向正題:“你有何事要說的?”
明月隨之說:“弟子是想知道,關于那心法密卷,可是師父與寧施主之間做了約定?”
大殿里聞涇方丈毀掉心法密卷的時候,明月便有了這般想法,但是寧黛那張嘴真真假假的,不知道讓人該信哪句,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回來問聞涇方丈。
至少聞涇方丈不會虛虛實實。
聞涇方丈沉默了會兒,也沒有過多糾結,便痛快的給予了明月肯定答案。
明月倒是一點都沒覺得意外,果然如他想的那樣。
接下來的問題便跟著好問許多。
話題自然而然也帶到了佛骨香上。
聞涇方丈問:“不錯,我確實與那寧施主說過,如你來取,便愿交出。”
明月垂著眼,默然不語,心想著,在這點上她倒是沒說假話。
“你預備如何?”在他默然不語的時候,聞涇方丈忽然出聲問他。
明月抬起頭,反問:“師父所指?”
聞涇方丈輕嘆一聲氣,簡潔的吐了三字:“佛骨香。”
明月說:“這正是弟子參悟不透的事。”
聞涇方丈眼抬也未抬,保持著一副老僧入定的造型,略顯蒼老的語氣則在問:“為何參不透?”
明月皺起了眉,一時間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為何會參不透呢?
聞涇方丈也不急著他的答案,便這么靜坐著,任由時間慢慢消逝。
也不知道對坐了有多久,明月忽然問自家師父:“何為渡?”
聞涇方丈沒有給予任何答案,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
小鎮的客棧里,寧黛早已經懶洋洋地躺在床榻上,翹著腿,和愛國討論著明月回棲靈佛寺的事情。
主要討論的是明月會不會將佛骨香帶到清谷澗去。
一人一系統的觀點空前一致,兩人都認為:可能不會!
在得知寧黛的觀點和自己一致后,愛國驚叫起來:“你覺得不會,你還讓他回去?!”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沖擊,這是帶魚姐能干出來的事?誰能相信!?
“你之前還費那么大勁,還把人綁了來,還洗腦了那么久,還干了那么多事,到頭來人都沒被你策反,你就放人回去了!?”愛國一口氣說了良多,但越說越覺腦殼疼。
最后,愛國做出總結:“不像你,實在是太不像你了!”
寧黛哼了一聲:“你懂什么。”
“嗯哼?”那你來解釋解釋。
寧黛眼望著上方,過了會兒慢悠悠的來了句:“我這叫付諸信任。”
愛國聽的更想吐槽了。
不過還沒等愛國組織好語言,客房外忽然傳來了叩門聲,打斷了一人一系統的對話。
寧黛側過頭對向門邊:“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