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默關心了幾句寧黛的身體狀況后,因為手上還有正事等著他去處理,所以這通通話不得不到了結束的時候。
即將結束通話時,寧黛看著滿臉寫滿高興的謝默,意味深長的道了句:“等你回來,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謝默敏感的覺出了些什么,卻不多問,笑著點頭再做了后天回來的保證,通話到此結束。
通話結束后,謝默的影像消失,寧黛仍舊維持著那個臥佛的姿勢,視線望著虛空處,進入了冥想境界。
愛國掐著時間,確定她冥想的差不多了,才好奇的出聲詢問:“帶魚姐,等他回來以后,你想跟他說什么啊?”
寧黛淡淡的回了聲:“干嘛啊?”
愛國說:“沒有,我就是問問,你會不會把異常數據要被查殺的事情告訴他。”
“不能說的秘密?”
“…”能不能說這個問題,愛國還真不知道,他只是覺得寧黛做事向來不按套路,所以他合理懷疑寧黛可能會把什么都跟謝默坦白。
比如像什么“你就是一段異常數據”,“你過完這個世界你就死翹翹了”,“我怎么可能跟一段數據在一起”這類的說辭。
愛國覺得都很像是寧黛會說的。
當然了,這是事實沒錯,如果寧黛真這么說,他也怪責不了。
愛國想跟寧黛說些什么,但是最終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好像也沒什么好說的。
隨她吧。
很快,時間到了后天。
謝默如他保證的那樣,安然回到了比蒙星。
星網上幾乎全是他走出星艦的畫面,新聞鋪天蓋地,都是對這位年輕的最高指揮官的歌功頌德。
謝默回到比蒙星后,先將降書等物品交于了元帥,又向元帥和一應高級官員們匯報完工作后,這才得以脫身趕去醫院見寧黛。
住院后,寧黛受到的是最好的治療,已經能下床走路,謝默進醫院時,她就站在病房的窗邊看見了。
她返身就對陪著她的謝夫人說:“謝夫人,我去樓頂吹吹風,如果謝指揮官來了,麻煩讓他去樓頂找我。”
今天謝家很多人都去星艦港灣接謝默,但謝夫人選擇留在醫院照顧寧黛沒有去。
聽了寧黛的話,謝夫人第一反應樓頂風大,不適合她待,要吹風還不如去醫院樓下的花園,但寧黛已經一陣風似的跑了,謝夫人到底也沒攔住她。
不多時,謝默進了病房,只見謝夫人不見寧黛,還不及問,謝夫人已經指著樓頂給了他消息。
“去樓頂吹風了,知道你想見她,上去吧。”
謝默不禁耳朵一紅,想了想,還是留下與自己母親敘了幾句話,等到謝夫人第二次趕人,他才順勢道了謝,離開病房往醫院樓頂走去。
醫院樓頂的風有些急,好在今天的陽光不錯,并沒有冷的感覺。
寧黛上到樓頂以后已經將四周都檢查了遍,確定沒第二個人跟她一樣有情調,上樓頂來吹風,她安心的靠著樓頂的欄桿,默默數著數,等著謝默的出現。
在她第三遍數錯數字時,謝默可算是出現了。
走上樓頂,謝默一眼就看到了寧黛,他的目光像是裝滿了陽光一樣,明媚中帶著細碎的光,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眼萬年。
寧黛沖他揮揮手,算是打招呼。
謝默停了一下腳步,隨即大步流星的往她走過去。
眼看他越走越近,寧黛抬手做出制止的手勢,讓他停步,然而他根本就不顧她的手勢,直接撞過去,一把將她抱在了懷里,下巴擱在她頭頂,磨了磨,終于滿足的輕嘆出聲。
“我回來了。”
說完,頓了一頓,又開口。
“你果然在等著我,很好。”
寧黛:“…”
寧黛抿唇,心里又開始默算著時間,等這溫情的畫面堅持過十秒后,她才出聲:“我早看到你了,都等你老半天了。”
謝默輕笑出聲:“抱歉,我應該跑著上來。”
寧黛抬手推了推他,示意他結束這個擁抱:“行了,我們說點正事。”
謝默戀戀不舍的放開手:“什么事?”
寧黛再示意他往后站兩步。
她約他上來是來說話的,說話就要有說話的樣子,站這么近,不便她發揮。
謝默蹙了下眉,但卻固執的堅守陣地不肯挪動,兩人就這么僵持起。
風不時的盤旋而來,吹亂著她的頭發,謝默視線隨著飛舞的發絲看了會兒后,終是忍不住伸手替她整理起亂發。
刮過臉龐的手指是粗礪的,但他的動作和力道都拿捏的很輕柔。
就像一句情話說的那樣,從粗糲的一生中榨盡溫柔奉獻于你。
寧黛將唇抿成一直線,忽然又猛的松開:“戰事結束了,接下來你還忙嗎?”
謝默的手指還流連在她耳畔位置,聞言,卡住的手指終于順著發絲繞到了耳后:“應該會休息一陣。”
這些年的仗都是和諾厄星在打,現在與諾厄星的戰事結束,想來接下來可以太平很長一段時間。
而且這段時間發生了這么多事,他也確實覺得自己可以休息一陣了。
以前能拼命工作是因為覺得自己孤身一人在這個世界,除了工作,他不知該做什么,如今卻不一樣了。
寧黛“哦”了聲,然后莫得感情的說:“我要走了。”
謝默的動作一頓,仿佛自己聽錯了什么。
唯一的圍觀者愛國同志則立馬搬來了小馬扎,順便捧上一塊瓜,帶魚姐的開場白也令他驚訝。
“走?你要去哪里?”謝默知道自己這么問有些愚蠢,但他需要這樣的犯蠢來消化沖擊。
他的直覺告訴他,她的所謂“走”不是那么簡單。
寧黛抬手隔開他的手,正經嚴肅的說:“很多人在等著我,我要去拯救另一個世界了。”
愛國:......臉呢?
謝默:他喜歡的是救世主?
風又來,寧黛自己抬手壓住了鬢邊的發,然后微側著身,正面對上風口,這樣再不擔心風吹亂長發。
趁著謝默沒說話前,寧黛說故事一樣,將他沒有的那部分記憶給補全了。
不過也有略做改動的部分。
比如......
“那時候我倆在還要高的樓頂上告的別。”寧黛停了兩秒鐘,做回憶狀:“好像是188層高樓的樓頂吧。”
“那天的風比今天的還喧囂,但我們倆都很高興。是送別老朋友,迎接新朋友的那種高興。”
“我走前你向我保證,以后每年會給我辦紀念會,會給我出紀念寫真,會給我籌備博物館,也會用我的名字開辦電影節,用我的名字設立慈善基金會。唉......”
“也不知道這些事你最后都辦成了沒。但我也不是那樣計較的人,只是這么多重要的內容,偏偏你都不記得,真是怪讓人遺憾的。”說著,寧黛給了他一個怨懟的眼神。
謝默抿唇,消息太多,他沒法一下消化。
而且,最讓他存有疑惑的部分是,他和她最后真的和平分手,她幫自己東山再起,是他事業上的重要合作伙伴,倆人成了最佳好前任?
他怎么有些不信呢!?
但寧黛還在自顧自的說著屬于他倆曾經的結局,說到了最后,寧黛說:“最后,我們微笑著告別,我閉上眼倒下后,我就真正離開了。”
“好了,說完了。我真的該走了。”
謝默本能的握住她的手腕,低聲問她:“不走不行嗎?”
寧黛搖頭,抬起眼,認真的凝視著他的眼睛:“你是謝默,你不是另一個人,你們在不同的世界,你不該受錯誤記憶的影響。”
“沒有那段錯誤的記憶作祟,像你這樣厲害的指揮官,未來有最美的星途大海,有最牛的機甲,我對你來說就是一個陌生人,是八竿子也不會打到一起的人,對不對?”
寧黛刻意放柔了語氣,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知心的大姐姐。
謝默聽得懂她的話,她在告訴他,此刻他以為自己對她有感覺,全是因為記憶作祟,如果沒有那些記憶,他就不會對她有這樣突如其來的情感。
關于這個問題,謝默也說不好,他無法去設想,因為記憶它就是這么真實的存在著。
大姐姐的角色就扮演到這里,寧黛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真的要走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也不對,山水不相逢,從此不再見,拜拜了您嘞。”
一說完,甚至不等謝默有所反應,寧黛兩眼一閉,身體像失去了倚重一般,直直往前砸過去。
謝默就在面前,心臟猛的一縮,下意識的伸手將人撈住。
目光無措的看著雙目緊閉的人,謝默微張著嘴,整個人懵住了。
她走了?
她就這么走了?
心臟越縮越緊,密密麻麻的疼痛感隨之蔓延出來,絞的全身疼,手指也麻的抖起來。
空氣似乎也跟著焦躁震顫起來。
就在他的精神力即將失控爆發前,懷里的人忽然睜開雙眼,看了他一眼,隨即支起身,茫然的四顧:“我是誰?我在哪?你是誰?”
謝默:
愛國手里的瓜都掉了,像話嘛你!!
你特么還能再戲精一點嗎?
看著面前的女人,謝默慢慢將唇抿成了一條薄薄的直線。
寧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