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幕.離別
龍眠之月8日，新月學院。
廣場外，小道前，大雪落滿天。
白雪在校園里堆積，可已經無人有閑情逸致去外面玩雪，學生們圍坐在食堂內，圍坐在火爐前。
熱騰騰的肉湯無人問津，這些十幾歲的小女孩們身上穿著厚重的長袍，大多提著一兩個小箱子，儼然一副準備回家的模樣。
“艾希露亞，你要照顧好自己，早晚記得刷牙，不要一直坐在魔法計算機前面，要多吃水果”
海瑟薇深深看了艾希露亞一眼，嘴里一直念叨著，就像是即將送女兒出門的老媽。
“我知道啦，海瑟薇，我們就是回家待一會兒，等明年就又可以見面了。”
艾希露亞說著，依舊是那個沒心沒肺的笑容。
新月學院就如同其他的學校一般，在索倫異種入侵的消息傳來之后，按照相關規定提前結束了本學期，讓學生們及時回家與家人團聚。
今天就是離校的日子，學生們收拾好了行李，等待著離開的馬車，不知道為什么，她們沒有各自待在自己的寢室里，而是選擇了聚集在食堂。
盡管她們年紀不大，還沒有接觸過社會的種種，但這些小姑娘們也隱隱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正因為她們學習了魔法，所以更能明白，索倫異種是一種怎樣的怪物。
誰也不知道，這一次離開，是否就是永別。
“這就是提前放寒假，我覺得挺好的，我的古代魔法史還沒背完呢，藥劑調配理論也沒什么把握，如果直接考試，說不定就要不及格了。”
艾希露亞又說道，她盡管雙眼通紅，看起來一宿未眠的樣子，卻仍然神采奕奕。
“就算讓你再多兩周復習你也沒辦法及格吧，這次算你走運了，下次你就要知道錯。”
聽到艾希露亞的話，海瑟薇下意識說道，說完才愣了愣，想起現在的情況，眼神又黯淡下去。
“我一點也不想離開學校。”
“我也不想，這里又有互聯網，又沒有家里那么多的條條框框，還有好吃的飯菜，我最喜歡食堂的那個紅燒豬蹄，還有麻辣豆腐，清蒸螃蟹，椒鹽海蝦，蘑菇肉餅，甜豆腐腦”
艾希露亞說著新月學院的各種便利，說著說著就全都是好吃的菜了，聽得周圍的學生下意識回想起了這些食物的味道，不禁咽了口唾沫。
“別說了，我都餓了。”“我從早上開始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甜豆腐腦是什么異端，咸豆腐腦才是正道！”
旁邊有學生叫道，頓時令食堂里原本凝重的氣氛變得輕松了不少。
“食堂現在還有東西吃嗎？”
突然，有人問道，令學生們紛紛看向排隊窗口。
艾希露亞走了過去，向廚房里張望。
靜悄悄的廚房里，一個煉金生物都沒有，原本忙碌的場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
“煉金生物應該都已經休息了，畢竟今天我們都要走了。”
有學生猜測道。
“那我們就自己做好了。”
艾希露亞說著，推開了廚房的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等、等等，自己做什么的”
海瑟薇本來想要阻攔艾希露亞，但突然間想到了什么，隨即跟上了她的腳步。
學生們陸陸續續走進了廚房，大家也沒有多說什么，心照不宣，七手八腳地開始擺弄廚具。
所幸的是廚房里的煉金生物們雖然不見了，但該有的食材還是一點沒少的，各種調料瓶子也都標注了名字，讓這些過去可能從未接觸過烹飪的小丫頭們不至于把糖和鹽弄錯。
但她們終究都是沒有實際接觸過廚房的孩子，難免出現各種問題。
“啊，這條魚，這條魚它跳出來了！”
“它，它，這只螃蟹夾住我的袖子了！”
“醬油和醋的區別是什么來著，應該可以替代吧”
“這個面團太小了，平常吃的面包這么大，我覺得應該弄大一點。”
一陣忙碌之后，正午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又過了十幾分鐘，學生們才終于弄好一頓午餐，將其端上桌。
只不過，看著這有些詭異的食物，大家的嘴角微微抽動。
位于桌子正中間的烤雞顏色焦黑，似乎是烤過頭了，點綴餐盤的花菜也染上了黯淡的灰色。
魚湯并不是往常見到的純白，而是泛著綠色光澤的詭異汁液，里面的魚骨肉分離，仿佛被某種酸液腐蝕過的魚頭仰望天空，翻著白眼。
清蒸螃蟹倒是看起來相對正常，只不過那鉗子上夾著的布料讓人有些膽戰心驚。
一旁的面包則過分巨大，看起來像是一枚炮彈，敲起來硬邦邦的，倒是有幾分石頭的質感。
麻辣豆腐里的辣椒似乎放多了，純白的豆腐已經被濃烈的紅色侵染，整個盤子里仿佛辣椒的狂歡，光是看上一樣就讓人感到渾身燥熱。
除去這些，剩下的菜也都長得群魔亂舞，宛若索倫異種已經提前入侵了餐桌。
“這些東西，真的可以吃嗎？”
艾希露亞臉色有些難看，雖然是她提議的自己做菜，但她怎么也想象不到這些學生居然能把正常的食材做成這個樣子。
“應該可以吧，至少材料是正常的沒錯。”
海瑟薇臉上冒出了冷汗。
眾人咽了一口唾沫，但最終還是拿起了刀叉。
艾希露亞吃了一塊雞肉，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全身打了個冷顫，但還是十分艱難地咽了下去。
“嗚哇，好難吃，這真的是我做的菜嗎？”
“這個怎么這么酸，我明明是按照論壇里的菜譜做的來著”
“煉金生物們真是太辛苦了，我以后再也不會浪費食物了！”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叫苦聲中，卻沒有一個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她們喧鬧而又痛苦地吃著自己親手做的食物，就好像與往常一般。
終于，吃著吃著，海瑟薇還是流下了淚水，硬邦邦的面包混合著微咸的眼淚，卻比任何東西都要更加好吃。
情緒瞬間蔓延開來，如同決堤的洪水，驟然間，整個食堂里便充盈著不斷的啜泣聲，學生們一邊吃著味道古怪的食物一邊哭，形成了一幅古怪的畫面。
“艾希露亞，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對嗎？”
海瑟薇問道，她淚眼婆娑，看著身邊的少女。
“會的。”
艾希露亞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笑容，就好像任何的陰霾都無法驅散的陽光。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看著艾希露亞的笑容，海瑟薇也燃起了一絲希望。
外面傳來一陣鈴聲，是接送學生們到火車站的馬車到了。
“海瑟薇，我一定，一定會去見你的。”
艾希露亞篤定般說道，仿佛這不是什么承諾，而是書本上的真理。
海瑟薇愣了愣，接著輕微，而又確實地點了點頭。“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