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幕.意外的訪客
那人看起來不過三十歲，稍長的棕發略顯不羈，他身上是最新款式的禮服長袍，而袖口，僅有一道金邊。
但任誰也不會認為這是一名一環法師，因為代表他階位的金邊比起普通的要粗上許多，就像一條流光的帶子，環繞在袖口。
這是傳奇法師的標志。
傳奇法師！！！
幾乎在認出對方的一瞬間，在場所有人還保有理智的人立刻低頭行禮。
沒有人能想到，竟然會有傳奇法師駕臨。
“閣下。”
萊納當然認識對方，雖然兩者沒有過任何交流，但他早就從各種途徑聽到過這一位閣下的傳聞，尤其是當人們總是將萊納與這一位比較的時候。
“我中斷了自己的實驗趕來，可不是為了看這種家庭倫理劇的。”
對方對于帕西瓦爾和萊莎之間的感情糾紛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嘲諷道，接著環視在場之人一圈，目光落在萊納的身上。
“萊納.伊恩格雷，你的那封信里的提到的論文在哪里？”
聽到對方的詢問，萊納立刻呈上西里斯的論文，在場的人噤若寒蟬，就連哭泣的萊莎都抑制住了淚水，大家盯著這位傳奇法師，大氣不敢喘一聲。
畢竟這一位的脾氣在法師界也是出了名的捉摸不定，并且擅長針鋒相對，言辭毫無顧忌。
曾經，在高階議會的會議大廳里，還是高階法師的他與其他十幾位高階法師論戰了三天，最終獲得勝利，令其名聲遠揚。
成為傳奇法師之后，除去現代魔法的奠基人布拉格斯閣下，他幾乎與其他所有傳奇法師有過學術上的爭論，才華橫溢而又鋒芒畢露。
這就是伊薩里斯.艾伯頓，集法則系大成者，其提出的運動學三定律，成為法則系的基石之一，影響深遠，而本人則作為最年輕的傳奇法師，成為眾多法師的崇拜對象。
艾伯頓隨意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逐字逐句地閱讀著西里斯的論文，有時候搖頭嘆氣，有時候又陷入沉思，他的一舉一動都令在場的人繃緊了神經。
最終，半個小時后，艾伯頓放下了論文，帶著一種意猶未盡的語調嘆息道。
“寫的真好。”
隨后又淡淡地補充道。
“有我過去的風范。”
他的話語讓萊納不禁有些汗顏，看來外界傳聞艾伯頓極度自負，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閣下，你覺得這篇論文怎么樣？”
萊納遂問道。
“幾大運動方程的統一是我多年來的愿望，我曾經嘗試過許多方法，都不那么漂亮，但這篇論文卻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尤其是虛數的定義，雖然簡單，但極具突破性。”
艾伯頓評述論文的時候倒是相當正經，他繼續說道。
“看來布拉格斯閣下說得沒錯，我們不可能永遠用已知的方法來解決未知的問題，必須要探尋未知的方法來解決已知的問題。”
頓了頓，艾伯頓又看了一眼帕西瓦爾。
“這樣一篇論文，雖然僅僅是數學方面的，但我認為其價值足以排在歷史上所有論文的前十，沒想到居然會被駁回，評審這篇論文的人腦子里是已經煮成粥了嗎？廢物，蠢貨，簡直是可以進博物館排列展示的蠢貨！！！”
“艾伯頓閣下，我其實認為，這篇論文的埋沒，與法師們長久以來的偏見有很大關系。”
萊納說道，他的話令其他幾人瑟瑟發抖，沒想到他居然敢直接對傳奇法師閣下說這些話。
“你指的是什么？”
艾伯頓放下論文，他之前就對這個萊納有一點興趣，現在倒是能耐心聽聽對方的說法。
“我們長期以來的研究，大多都僅僅為了世界的反饋，為了自身魔法實力的提高，就連高階法師，也不會太關注無法得到利益的事情，數學正是其中之一。”
萊納斟酌著詞語說道，同時觀察著艾伯頓的臉色。
“長期以來，數學的研究一直都是處于被動狀態，當法師們遇到了難以解決的魔法問題，才會轉而去研究數學工具，就比如微積分，如果不是因為在運動學方程的推導上出現了困難，恐怕閣下您也不會開發出微積分吧。”
這也太膽大了吧？
伊戈爾聽到萊納的話，頓時心臟漏跳半拍，他急忙看向艾伯頓，但這位傳奇法師卻微微頷首，一副十分理解的模樣。
“確實，在研究之中，我越發覺得數學的重要性，很多方面的課題都因為數學上的困擾而難以為繼。”
艾伯頓點了點頭，示意萊納繼續說下去。
“就像這一篇論文，由于是純粹數學的推導，即使得到了承認，對于研究者也沒有多大的利益，魔法實力無法得到提高，甚至不如一些靠著取巧的手段進階的法師，久而久之，人們對于數學這種看不到應用的學科就會越來越疏遠。”
簡而言之，萊納說的是現在的學術界，太過功利，所有的研究都只為能夠得到實用，而對于基礎理論的研究投入太少，甚至會出現嘲諷那些研究基礎理論之人的現象。
“盡管我知道，法師的理念便是高效率的實用主義，但或許，我們可以對這些從事暫時看不到實用性的研究的人更多的鼓勵，又或者說，我們應該獎勵的，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萊納發出了疑問。
“研究魔法，創造出多彩法術的人，和研究數學，探求真相的人，我認為他們都是值得稱頌的，我們評判法師的研究，不應該只以是否有用為唯一的標準，而應該以其是否更加接近真理為標準。”
他的話令艾伯頓也陷入了思考，將精力投入研究一個不知是否有實用價值，甚至可能沒有實用價值的理論，到底是否有意義？
萊納見到艾伯頓正在沉思，又繼續說道。
“古代魔法師泰勒斯.阿納克希總結出了三角函數和圓錐曲線理論，一千八百年后，維爾德.雷根斯閣下以此制定了群星運轉的法則；
“林肯.伍爾索普早在千年前就將陽光分為七色，在當時，那不過是取悅小孩子的玩具，但直到最近的數十年，法師們才理解為何光芒如此五彩斑斕；
“而西里斯.奧德曼，他十年前提出了虛數的概念，創造了西里斯變換，在十年之后，才在描述電磁場的方程組中得到應用。”
停頓片刻，萊納繼續開口。
“誰又能知道，多年之后人們邁向星空，依靠的是否是現在某個不起眼的數學公式呢？”
他的話令艾伯頓沉默了，這些理論，在被提出來的時候幾乎都被稱為無用的理論，但時間最終證明了一切。
“不能飛翔的翅膀也有意義所在。”
萊納看了薩弗羅斯一眼，接著說道。
“那是終有一日能夠翱翔天空的基礎所在。”“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