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幕.萊莎夫人的回憶
“......海邊玩了。”
萊莎說完，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暗暗嘆了口氣。
看來他又“走神”了。
這個人就是這樣，可能在任何時刻，任何地點都瞬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對朋友之間的日常閑聊，卻突然冒出一串晦澀的公式。
伊薩里斯.艾伯頓閣下曾經說過，有的人閱讀波瀾壯闊的史詩，卻認為那僅僅是一個故事，而有的人卻能從過期朗姆酒的成分說明參透世界的奧秘，而這個人顯然是后者。
萊莎眼前的這名年輕男子，帶著一副略顯老氣的眼鏡，身穿阿斯特爾高階魔法學院的制式長袍，袖口的一道金邊顯示這是一名一環法師，但他腦子里思考的問題，卻遠遠超過了一環的水準。
這是西里斯.奧德曼，萊莎在入學前偶然結識了這名奇怪的男生，卻沒想到，在第一堂課上，西里斯就對整個學校最為嚴厲的教授提出了一個魔法問題，結果那位教授竟然無言以對，西里斯.奧德曼的名字頓時響徹全校。
之后，西里斯的才華逐漸顯露，一舉成為他們這一屆之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學生。
有人說西里斯孤高，不近人情，時刻保持著冷漠，但在萊莎看來，西里斯不過是一名靦腆的青澀少年而已，真正吸引他的，是西里斯那專注的態度與偶爾會出現的可愛反應。
兩人成為戀人已經兩年，卻依舊連牽手都會感到害羞，這個暑假，萊莎本想邀請西里斯一同去海邊玩耍，想要讓感情更進一步，但沒想到的是，西里斯整個暑假就像從這個世界中消失了一般，根本聯系不上。
今天是開學的日子，萊莎本來想好好詢問一番西里斯到底發生了什么，卻沒想到這個木頭腦袋竟然帶自己來到了特雷斯坦最高級的餐廳“瑪利亞”。
天吶，這可能兩個人除了學校食堂和后街的餐廳的之外，最正式的一次約會了。
瑪利亞餐廳的菜肴美味而講究，但顯然，西里斯的心并沒有放在享用美食上，他的目光有些渙散，直到萊莎提醒，才回過神來。
“抱歉，論文出了一點小問題。”
西里斯說道，他不會說謊，或者說，就算說謊也會立刻被萊莎看出來，在與人交流方面，他可完全對不起自己那學霸的頭銜。
“我和波多爾多老師討論過，他勸我放棄目前的數學研究，轉而去研究，呃，一些實際的魔法。”
西里斯盡可能保持平淡地說著這件事。
“我父親？”
萊莎在學校的研究課題是魔法史，她魔法造詣不高，能進入學校也算靠著父親的關系，而魔法史這種文科課題不需要太高的魔法水平，她能夠順利畢業。
“對的，我整個暑假都在研究這個問題，我已經得到了一定的成果，今天找波多爾多老師討論，他卻認為我的研究是毫無意義的。”
西里斯十分困擾，接著向坐在對面的，自己的戀人問道。
“萊莎，你說呢，研究正確的東西，難道不對嗎？哪怕這樣東西在現實中根本找不到意義。”
聽到西里斯的提問，萊莎陷入了沉默。
她對于西里斯和自己父親爭執的問題并不了解，但萊莎只覺得，魔法的理論已經占據了西里斯全部的內心，甚至沒辦法拿出時間來陪伴自己。
看著西里斯望向自己的眼神，萊莎緩緩說道。
“西里斯，研究正確的東西當然沒問題，但我父親或許說的對，你應該去研究一些能夠提高自己的魔法，要知道，你可是被期望能在十年之內晉升中階的，等到魔法實力提高，再回頭研究這些數學問題不也可以嗎？”
萊莎的話一說出口，她自己就有些后悔。
這兩年來，她最了解西里斯，這個人的詞典里，就沒有放棄這個詞。
現在萊莎的這些話，當然不可能讓西里斯放棄，她的話，只會傷害到西里斯。
“真的嗎......萊莎，你是認真的嗎？”
西里斯沒有憤怒，也沒有反駁，他只覺得有些錯愕，這遠比白天的時候，波多爾多老師將他的論文駁斥得一文不值更令西里斯感到難以接受。
萊莎一時手足無措，她想好好解釋，她只是對于西里斯沉浸于魔法研究而忽視自己的行為感到不滿，她并不想傷害到西里斯。
“對不起，我......”
但西里斯已經站了起來，他沒有說話，默默結了賬，隨即離開了餐廳，頭也不回。
他最后的眼神，沒有憤慨與執著，也沒有悲傷與質疑。
只有深深的失望。
這個時候，萊莎已經有所預感，自己與西里斯之間，可能已經出現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她理解不了西里斯對魔法的熱愛，就如同西里斯讀不懂萊莎那些飽含情緒的小動作。
萊莎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西里斯的確是為了魔法而生的人。
她感到自己鼻頭有些酸，萊莎跌跌撞撞走出了餐廳，街上，人來人往，謳歌著美好的時代，無人能覺察到萊莎的悵然若失。
就在萊莎差點摔倒之際，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你是？”
回過頭，萊莎發現是一名不太熟悉的男生，她見過幾次，這似乎是他父親的學生之一。
“帕西瓦爾，我叫帕西瓦爾，是波多爾多老師的學生。”
他翩翩有禮，談吐溫和，看到萊莎有些微紅的眼圈，帕西瓦爾笑了笑，接著說道。
“呵呵，萊莎小姐你可能不太記得我，畢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天才般的西里斯.奧德曼身上。”
“不，我知道你的。”
萊莎有些不好意思，讓自己父親的學生看到現在這個落魄的模樣，恐怕回家之后那個喜歡瞎操心的父親又要問個不停了。
“你好像在研究元素系的魔法，我聽父親提起過一兩次。”
聽到萊莎的話，帕西瓦爾愣了愣，隨即有些無奈地說道。
“是啊，老師說，法則系是天才的領域，而且有那一位在前，我繼續研究也沒有意義，于是轉向了元素系，倒也還算不錯。”
“帕西瓦爾，研究正確但找不到實際意義的事物，究竟有哪里不對呢？”
萊莎突然問道，令帕西瓦爾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輕嘆一口氣，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萊莎小姐，我研究魔法，是因為想要用魔法來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用魔法來保護我在乎的人，呵呵，可能我就是那種實用主義者。”
瞥了身前這位美麗的女士一眼，帕西瓦爾接著說道。
“但有些人研究魔法，只為了能夠距離真理更進一步，那樣的人有時過于遙遠，并非凡人能夠觸及。”“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