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黑頭
劉珺繼續面癱臉，跟弟弟妹妹說了一聲，就鉆進人群里，這個年代，大家都是窮的，所以，很多不懂貨的老板姓會把家里一些瓶瓶罐罐拿出來賣，里面，經常會有好東西出現，她不是想要撿大漏，但是也可以看看不是。
往里走走，有一條專賣二手家具用具的小道，過來看的，自然都是些家庭比較拮據的。
她手上有原主以前存的三塊錢，還有趙大梅出門的時候給的十塊，讓她買點本子和鉛筆用的。
一路走走看看，倒是沒找到什么好東西，但也買了幾個陶罐和碟子，感覺應該還是有些年份了，但也不會太久遠，不咋值錢。
不過，咦？劉珺突然頓住了腳步，在一個書畫攤子面前停了下來，擺攤的是個帶著黑色瓜皮帽，留著小辮子的六旬老頭，下巴留著一撮白花花的小山羊胡子，他一手拿著折扇，一手端著煙嘴，臉上掛著圓形小黑鏡，靠墻坐著，像個學究，一副愜意的樣子，看見小丫頭近身來，也沒有很熱情的招呼，隨便說了一句，“喜歡什么，自己看。”就不再說話了。
攤子上東西不多，分別是墨條，硯臺，還有幾塊鎮紙用的老檀木材質的方塊，毛筆，都是些文人用的東西，宣紙倒是挺厚一沓子，其他的就是零零碎碎的珠子還有老人頭的大錢，外面的，大陸內的，都有。
劉珺前身的老爹從小就是個癡愛古代文化的，所以，從小到大，毛筆字，水墨畫都是她的每日任務，后來人沒了，慢慢也就成了紀念父母的依托，哪怕后期她老爹去世，她只要有時間，都會在空間里寫點什么，畫點什么，空間里倒是還有一些筆墨，只是都是后世的材料制作的，跟眼前這些老舊的東西沒法比，這些可都是前人的手筆，末世那些年，吃個飯都困難，更不用說風雅了，就算是真正懂行會用以前的材料制筆的，估計也找不到能用的材料。
所以，看見熟悉的東西，劉珺很開心，唇角難得的勾了勾，“這些我都要了，多少錢？”指著文房四寶，她的聲音干澀而粗嘎，就好似太久沒說過話了似的。
本以為這一看就條件不好的小丫頭只是好奇看看，沒想到她還真的想買，而且一買還全部？難不成他看走眼了？
老黑頭折扇一收，坐正了身子，湊上前來，眼鏡落在鼻梁上露出一雙精明的下搭眼，“你全部都要？文房四寶？”
劉珺點頭，“多少？”
“你會寫字？畫畫？這些卷起來的，是畫水墨畫用的。”老黑頭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多少？”某人已經開始有些不耐了，皺起了小眉頭，大有一副你再不說價格，我就走了的模樣。
“總共一百，另外給我二十斤糧票。”看小丫頭要急眼了，老黑頭也就嘿嘿笑出一口煙熏牙，報了價。
這個價格在如今的年代幾乎可以肯定是賣不出去的，除了一些真正懂行又有錢的人，或許會有惜物的。
至于為什么明明賣不出去，還要賣…無聊找點樂子，不行？
額，她剛才買了點東西，只有十一了，糧票就更沒有了。
家里一直都是趙大梅當家，對于末世的某個孩兒來說，糧票就像是傳說一樣，根本就沒有它的影像，出門自然想不起這個年代的交易，不僅需要錢，還要票。
老人精的老黑頭看小丫頭的表情就知道錢不夠，頓時笑的歡了，刷的一聲打開折扇扇了起來，身子后靠，恢復了原狀，“小丫頭，要是你真會寫字，給爺爺寫幾個字，畫點東西看看，這些東西，爺爺就只收你六十塊，外加二十斤糧票咋樣？”
“我只有十一，也沒有糧票。”
老頭：…笑臉僵住了。
不是他舍不得，實在是差得太遠，要是這些東西就賣出去十一塊，回去老婆子一準兒得揪掉他小辮不可。
“這樣吧，小丫頭，只要你給爺爺寫幾個字，這只小毛筆，一個硯臺和墨條，加上這個鎮紙，另外再給你添一沓子紙，一共五塊錢，你看成不？”看著小丫頭苦大仇深的小面癱臉，老黑頭難得的覺得合眼緣，便也愿意給孩子一點優惠，其實真要賣的話，最少也得十來塊才算是回了本，再一個，看這孩子的穿著，必然不會有多好的身家，要是她真是個懂行的孩子，他當然也是樂的跟一個不錯的小丫頭結個善緣，把孩子的字給老太婆，她也不會說什么了。
“好的，謝謝爺爺。”她是個懂禮貌的好孩子。
動作熟練的將老黑頭早就磨好的墨汁拿到一邊的空地上，小毛筆翹起擱置，鋪平宣紙，放上鎮紙，一系列動作引得周圍的販子們都望了過來，“喲，你們看，那小丫頭竟然準備寫毛筆字了，這么小的丫頭，不得了啊，我去看看。”
“咦？還真是，我去看看。”
“我也去。”
一眨眼，就圍上來一群人，遮擋了老黑頭的視線，于是他頓時不高興了，“干嘛呢？一邊去？別擋光，走走走…”站起身，老黑頭湊近了，揮趕著周邊人。
“我說老黑頭，又不是你寫字，你瞎蹦跶個啥勁兒啊？”人家不高興了。
“這是我的攤子，咋就跟我沒關系了，去，趕緊的，一邊去。”
“誒，你這老黑頭…”爭論還沒個結果，已經有人喊出了“好，不錯，真好！”
聽見聲音，幾人也不爭了，急急忙忙的看了過去，只見平整的宣紙上，齊齊整整的小楷，是一首水調歌頭，字里行間，間距，筆鋒，無一不說明這孩子深深地功底，好似寫了幾十年了一般，即使有些藏拙，依然掩不住筆尖的鋒利和霸道，老黑頭一把撈起宣紙，看著小丫頭的眼神沉了沉，這個孩子，好大的銳氣，這，不該是一個孩子的字，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老黑頭也不得不信，“丫頭，這些你都拿走吧，爺爺就收你十塊。”指著劉珺剛開始指的文房四寶，老黑頭少了漫不經心，多了一絲尊重和探尋。
劉珺沒接話，而是將剛才老頭指的五塊錢的貨物裝好，從兜子里找出五塊錢，放在攤子上，無言的離開了，留下一群人默然。
而老黑頭則是沉默了良久，又坐回了位子，恢復了前的狀態，只是劉珺寫的墨寶在晾干之后被他小心翼翼的折好放進了胸前的位置。
他想，要是今天老太婆在這，估計得跟著小丫頭回家喊著收徒了，她是個惜才的；不過那小丫頭片子，性子倒是真的穩得住，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