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后院,枯井內。
渡厄幾人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聲吹牛,張德康為了討好渡厄,酒桌上自然是極力迎合,是以這座破落的枯井內,竟然熱鬧地跟大酒樓一般!
話說渡厄出自天竺密宗,要說沒有清規戒律,那是不可能的,但自從他來到大唐之后,頓時就被中原這花花世界給迷失了雙眼,尤其是無意間品嘗過醉仙樓的神仙醉之后,渡厄堅守了幾十年的清規戒律瞬間土崩瓦解!而且戒律這種東西,一旦被破了,就再也無法堅守回來了,所以渡厄也就成了徹頭徹尾的酒肉和尚!
當然,他也不會輕易地將自己的這方面展示給世人,畢竟他還要在世人面前保持一副得道高僧的形象!
“誰?誰在外面?”
渡厄一眾人剛酒過一巡,便聽見枯井上方有人在高聲呼喊道。
“嗯?不好!有朝廷的鷹犬在府邸周圍窺伺,不能讓他活著離開!”
渡厄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迅速地放下筷子,然后起身來到了井口方向,整個人騰空而起,直接沖出了五丈多深的枯井!
“呼呼呼!”
瞬間,跟隨在渡厄身邊的幾個天龍教核心教眾,也依靠輕功,腳踩著井壁,朝著井口外沖去。
“在哪個方向?”
渡厄在地面站定之后,看向那小廝,沉聲問道。
小廝顯然沒想到會有人能從五丈多深的枯井中、不借助繩索和井轱轆直接飛上來,他愣了片刻之后,才反應過來,連忙指著后門外的西北方向道:“啟稟尊者,方…方才小的聽到后門外有動靜,接著就聽見有人叫了一聲,隨后就是一陣腳步聲,想必那人從西北方向跑了!”
“呼!”
“真是流年不利,姑奶奶我今天怎么這么倒霉?以前在山里爬過那么多樹都沒有摔落過,怎么偏偏今天就出事了?完了完了!要是被張家里面藏著的那人抓住了就徹底完了!”
歸義坊內的巷道上,少女拖著扭傷的左腳,一瘸一拐地拼命狂奔,一邊跑著,她還一邊小聲地碎碎念道。
此刻,少女真的有一種想要痛哭一場的沖動!
“不要追過來,你們都看不見我!”
女孩兒在心里默默祈禱道。
但很多時候祈禱歸祈禱,實際情況總是事與愿違!
“哼!原來是個小女娃?”
少女剛剛跑出張府所在的街道時,身忽然傳來一陣呼嘯和冷哼。
話音落罷,一個黑色外衫的光頭大和尚站在了少女面前,并完全擋住了少女的去路!
“你…你…你不是天龍教的渡厄尊者嗎?你攔住我做什么?”
由于渡厄這次“出來的匆忙”,頭上并沒有戴寬大的斗笠,少女看到大和尚的真容之后,眸中的驚慌一閃即逝,然后她色厲內荏地指著渡厄,大聲質問道。
之所以叫的大聲,是她想借此引得附近人的注意,這樣一來,或許她今天還能有一線生機!
“哦?你認識本座?”
渡厄雖然窺破了少女的那點小心思,但卻并沒有點破,他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頓了片刻,他上前兩步,一臉認真道:“小丫頭,你如何認識本尊者?說,是誰派你過來的?”
雖然話語之中沒有任何威脅成份,但是語氣要比之前嚴厲許多,甚至還帶著一絲殺氣!
少女心中畏懼非常,但面上卻沒有被渡厄的話給嚇得花容失色,她強作鎮定道:“什么誰派來的?本姑娘只是從這兒路過,大和尚你追什么追?再說,十天前你還在長安城內向百姓們展示過你的神佛之術,本姑娘當時也在場,認識你很奇怪嗎?”
聞言,渡厄目光微閃,對于少女的后半句話,他信;但是少女的前半句話,他卻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哦?路過?僅僅是路過嗎?”
渡厄氣勢一變,冷聲道:“天龍教如今已經被朝廷列為不臣之教,你現在知道本座的藏身之處,是不是打算將這個消息上報給朝廷領賞啊?”
“…當然不是!我又不認識朝廷的人,就算知道你藏在這里,我又能找誰匯報消息?”
少女雖然心里很想說“是”,但為了活命,她只能拼命否認道。
渡厄哼了一聲,冷笑道:“哼!你以為本尊會相信你的鬼話?今日你若識相,便跟本尊走一趟,等風聲一過,本尊者再放你回去!”
聞言,少女連忙后退兩步,道:“你這大和尚怎么這么不講理?本姑娘說了只是路過,你不信就算了!但你現在身為朝廷通緝要犯,你要是敢造次,本姑娘就大聲叫人了啊!坊間巡街的武侯要是聽到動靜,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呵!那你就大叫一聲試試看!看看有沒有人來幫你!”
渡厄冷笑一聲,隨即整個人從原地消失不見,下一刻便已經來到了少女身前,說時遲,那時快,對此少女根本就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渡厄寬大的大手便朝著少女的肩膀抓去!
“啊!”
少女終于沒忍住,驚恐地尖叫一聲,然后整個人拼命地往后退,想要避開渡厄的那支大手,但她又不通武藝,如何能逼得開宗師高手的全力一抓?
感覺到那只手距離自己的肩膀越來越近,少女此刻心中充滿了絕望和后悔,她后悔自己太貪,非要為了朝廷的賞錢而沾染這趟渾水;她也后悔自己方才下樹的時候沒能小心小心再小心,要不然現在她已經黯然離開、并將消息傳給李澤軒了!
“哼!你怎么就知道,沒有人幫她了?”
在渡厄的大手距離少女肩膀不足兩寸的危急時刻,街道上忽然又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讓渡厄瞬間變色,而讓那少女,卻是滿臉劫后余生的歡喜!
李澤軒午后帶著右武衛的五千軍士,在城內完成所有秘密部署后,他便直接回永樂坊那邊的老宅子了。
因為他知道在明天擊敗天龍教叛軍之前,他自己肯定是抽不開身、回不去云山的,而正好他家在長安城內有宅子,這也就避免了他跟其他城外百姓一樣——想要在長安城內過夜,就只能投奔客棧或者親朋好友了!
自從李澤軒分封藍田縣、并在藍田縣有了新府邸之后,長安城永樂坊這邊的老宅便荒廢了,但并不是徹底荒廢,因為這邊還留了幾個仆人在維持著宅子的整潔,畢竟李家雖然在藍田縣有了府邸,但李澤軒還會經常來長安城辦事,一旦遇到特殊情況,還有可能在長安城過夜,這時,永樂坊的這個宅子就能起到作用了,差不多相當于一個臨時據點!
回到家之后,下人告訴李澤軒,午后有一對夫婦來過,待問清那對夫婦的身份之后,李澤軒便直接來到歸義坊了!
一來孟文浩是他的學生,二來孟文浩這次隨軍前往龍門關,主要是為了救他,他有義務去將孟文浩的現狀告知孟父和孟母,讓他們不再心憂。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剛進入歸義坊,竟然就遇到了熟人——先前給他密信的那個小姑娘!而且對方此時還正被一個和尚追殺!
李澤軒心中一動,沒有過多猶豫,直接選擇了出手!于是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渡厄的速度很快,但李澤軒的速度更快,他后發先至,在渡厄的手掌落在少女的肩膀之前,他已經來到少女的身前了。
渡厄見到突然從天而降的李澤軒,不由面色大變,他連忙閃身后退,并一臉驚駭道:“是你?這怎么可能?”
李澤軒雖然今天在西市時與渡厄交過手,但當時渡厄戴著斗笠,他并未看清渡厄的樣貌,所以此時即便是面對面,他也認不出眼前的大和尚就是他一直想要抓的天龍教尊者!
千萬別提朝廷以前張貼各處的渡厄通緝畫像,李澤軒對于古人的人物繪畫手法還不是很適應,有些欣賞不過來,所以他基本上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這個時代的通緝畫像。
“嗯?你認識本侯?”
聞言,李澤軒眉頭一凝,他一邊將少女護在身后,一邊開始認真打量起眼前的大和尚了!
渡厄聞言心中一喜,他見李澤軒不認識自己,剛想要隨便編個理由借機離開呢,卻聽李澤軒身后的那名少女大聲道:“侯爺,他就是朝廷最近通緝的要犯,天龍教尊者釋迦渡厄,您千萬別放他走啊!”
渡厄心中一沉,頓時目露兇光,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少女,如果目光能殺人,想必那少女已經死過千萬遍了,瞪完少女之后,渡厄毫不猶豫,直接轉身就跑!
他只不過是剛入宗師境而已,面對能跟巫劫正面硬剛的李澤軒,他根本毫無勝算,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哼!原來你就是渡厄,還想跑?”
李澤軒聞言,心中一動,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然后直接朝著巫劫遁走的方向追去!他正在滿長安城地追查渡厄的下落呢,沒成想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直接就在歸義坊遇見了渡厄本尊,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了!
別看渡厄在普通人面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但在李澤軒這個宗師后期的武道高手面前頓時就現了原形,他不僅境界不如李澤軒,輕功身法同樣不如!
穿云步全力施展,僅僅是十幾個呼吸間,李澤軒后發先至,便追上了亡命狂奔的渡厄。
李澤軒毫不留情,直接抽出追風劍,太玄九劍第一式乘風,便朝著渡厄招呼了過去!
如今長安城內波瀾詭譎、危機四伏,李澤軒出門是必定攜帶著追風劍的,但渡厄只是急著出來抓偷窺者的,但他出來的太過匆忙,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再加上他的境界本來就比不上李澤軒,所以這剛一交手,他便毫無疑問地落了下風!
追風劍鋒銳無匹,寒氣逼人,渡厄可不敢拿他的凡胎去接,他直接朝著旁邊翻了個滾,險之又險地躲了過去!
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渡厄剛躲過李澤軒這一劍招,李澤軒的第二劍便接踵而至!
太玄九劍第二式,驚鴻,翩若驚鴻驂龍翔,攜著第一劍乘風余威,李澤軒手中長劍速度更快,軌跡就像一只翱翔在天的飛龍,飄忽不定。
穿越到大唐已經有一年多,經歷過數次大戰,李澤軒的劍法不僅越來越凌厲,被磨練的也越來越行云流水了!
面對李澤軒的驚鴻一劍,渡厄心中大駭,他知道這一劍單純靠躲閃,肯定躲閃不開,他咬了咬牙,直接一掌轟向街道邊的一顆大樹,“轟”的一聲,大樹應聲而斷,渡厄閃身上前,直接抱住大樹,以樹為武器,以攻代守,向李澤軒主動發起了進攻!
李澤軒瞳孔一縮,這棵大樹少說也有兩百多斤,卻被渡厄這樣輕松隨意地拿在手上揮舞,足以見得后者的力氣是多么大,八成是練過一些密宗獨有的煉體功法!
他之前聽玄清說起過,密宗僧人尤善煉體,力大無窮,與之交戰,萬不可以蠻力硬扛!
雖是這般,但李澤軒卻毫不畏懼,他臨時變招,“太玄九劍第三式——踏雪,踏雪無痕身如燕!”
“太玄九劍第四式——破浪,破浪霸海雷霆怒!”
“太玄九劍第五式——絕塵,一劍絕塵蕭瑟寒!”
太玄九劍的第三、四、五式瞬間齊發,頓時,整個街道上都彌漫著刀光劍影,渡厄手中的大樹,瞬間就被空氣中所激蕩的凌厲劍氣給削的七零八落,枝繁葉茂的大樹,轉眼間就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樹干了!
樹終究是樹,根本無法與追風劍的鋒芒相匹敵!
“尊者快走!我們來纏住他!”
就在這時,渡厄的四個“小弟”終于趕了過來,他們見到李澤軒后,連忙閃身站在渡厄身前,急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