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知識就是力量
丘行恭原本在乙字營視察軍士訓練情況，在李澤軒到軍營之前，玄甲軍的日常訓練一直是由他負責的，剛剛他的一個親衛忽然來報，說李澤軒要在校場上展示箭術，丘行恭頓時就來了精神。
李澤軒師從靈虛真人，武功高絕，這是全長安城乃至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但與此同時，大家也都知道李澤軒善用的兵器是劍，而非弓。要知道弓也是分很多種的，玄甲軍中所用的這種角弓，跟民間的獵戶弓完全不一樣，即便李澤軒之前使用過弓箭，但此時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適應并熟悉軍中的這種特質角弓！
所以李澤軒的這次箭術展示，在丘行恭看來無疑是一次出丑，此等好戲，他又怎么能錯過呢？
“談不上展示，只是末將之前從未用過弓弩，如今既來玄甲軍當參軍，這騎射之術總該學上一學，所以便讓人取來弓弩，想要嘗試一番！”
李澤軒兩世為人，不說是已成為人精，但情商絕對不會差了，丘行恭想要看他出丑的那點小心思，他如何看不出來？只是畢竟他之前的確沒有接觸過弓弩，他也不確定待會兒會表現的怎么樣，所以并沒有說什么大話。
他不喜歡裝一些沒有把握的筆。
“呵呵！李參軍謙虛了！”
丘行恭走至李澤軒身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李參軍是神仙子弟、武功蓋世？怎會被一柄區區弓弩所難倒？喲！這還是一柄三石弓？嘖嘖，李參軍果然是臂力驚人吶！”
卻是這老家伙看見之前段志玄的一名親衛給李澤軒遞上的那柄角弓后，忍不住嘖嘖感嘆道。
唐代的一石約等于現代的一百零六斤，三石弓也就是需要三百多斤的臂力才能拉得開，這個要求，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不可謂不高，對于現代大多數常年處于亞健康狀態的人來說，這個三百多斤的臂力，簡直是遙不可攀，不過對于習武之人來說，卻并非難事，尤其是李澤軒這樣的宗師級武道高手！
另外，唐代的士兵入伍，一般會有一個“硬性條件”，那就是必須至少能夠拉動一石弓！
“丘將軍身經百戰、箭術無雙，又何必來打趣末將？”
李澤軒懶得搭理丘行恭這個“陰陽人”（陰陽怪氣的人，不叫陰陽人叫什么），他從旁邊士兵后背的箭壺里面抽出了一支羽箭，另一邊，自然有士兵將箭靶立在了距離李澤軒三十丈開外的地方。
三十丈，一百多米，百步之遙，這個距離說遠不遠，但說近也絕對不近了！古代弓弩的最大射程差不多為兩百米，而有效射程也就只有一百多米而已。
“誒！丑牛，你快看！山長是在做什么？”
另一邊，戊字營訓練地，剛剛結束完軍陣訓練、正進行短暫休息的尉遲寶林，看見了校場中間李澤軒身邊圍了一圈人，他連忙推了推程處默的胳膊，指著李澤軒所處的方向說道。
“啥？”
程處默起初還沒反應過來，待他順著尉遲寶林手指的方向看去后，頓時一驚，“我靠，小軒拿著弓箭做什么？難道要跟誰比箭術？俺以前沒聽說過他會用弓啊？”
“箭術？山長還會弓箭嗎？”
聞言，尉遲寶林也疑惑了，他崇拜李澤軒不假，但一名出色的弓箭手，都是經過長年累月的練習的，他心道難不成李澤軒很久之前就開始練箭了？
“走！過去看看！”
程處默揮了揮手，招呼道。
“可是一會兒校尉讓咱們集合訓練咋整？”
尉遲寶林雖然也很想過去瞧瞧，但想到這里是軍營，必須得遵守軍規，這個傻大個兒頓時就有些遲疑了。
“你傻不傻？咱們就過去一會兒，而且你沒看見孫校尉也過去了嗎？快去快去！”
程處默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尉遲寶林的胳膊，恰巧這時他們戊字營的校尉——孫致平，一身板甲，也在朝著李澤軒那邊走去，他頓時眼睛一亮，不由分說，直接拽著尉遲寶林向著那邊跑去。
“末將第一次射箭，還望大將軍和丘將軍莫要笑話！”
另一邊，李澤軒箭深吸一口氣，朝旁邊的段志玄和丘行恭說了一句，然后他后退兩步站定，彎弓搭箭，全部精力全部凝聚于羽箭之上，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三十丈開外的箭靶正中心！
這一會兒的工夫，已經有不少軍士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有訓練任務的，則只敢偷偷地往這邊瞄，像戊字營這樣正好“中場休息”的士兵，則是靠了過來，想要一睹李澤軒的箭術如何。
畢竟李澤軒在進入玄甲軍軍營前，已是大唐帝國的風云人物，如今他要展露箭術，士兵們又如何能不好奇呢？
丘行恭則是在心中暗笑，因為就李澤軒方才彎弓搭箭的動作來看，李澤軒在箭術上絕對是個徹頭徹尾的新手！這樣的“菜鳥”，擱這么遠的距離能不能射中箭靶都不好說呢，更別提射中箭靶正中心了！
這一刻，丘行恭真希望全軍的所有將士都能過來看看，如此一來，李澤軒以后定會成為士兵們的笑柄，說不定直接會沒臉繼續在玄甲軍待下去！
段志玄則是心中微沉，顯然他也看出了李澤軒彎弓搭箭的動作有些生疏，他起初只是個人想看看李澤軒的箭術如何的，但后來丘行恭一來，這性質就完全變了，萬一李澤軒表現不好，丘行恭很有可能借題發揮、打壓李澤軒在玄甲軍中的聲望！
但事到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段志玄就算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他只能靜觀其變！
處于“風暴中心”的李澤軒，心里則絲毫沒有段志玄的那些擔憂，此刻，他的眼中只有箭靶，心中只有箭，羽箭的重量以及角弓的彈射力道，他剛剛彎弓搭箭的過程中便已經感知過了，這時，他在憑借著強大的精神力與物理數學知識，在推演、計算著羽箭在天空中的行進軌跡和落點，在別人的眼中，此時場中就只有一個彎弓搭箭的李澤軒，以及遠處的箭靶，但在李澤軒的“世界中”，羽箭與箭靶之間多了許多條無形的拋物線線條，不同的力度和出射角度，都會對應一條不同的運動軌跡和落點！
一個單純的工科男，可能很容易算出一支已知速度、已知出射角度的羽箭軌跡和落點，但很可惜這個工科男卻拉不動弓；一個武藝高強的武者能輕而易舉地拉開三石弓，但他第一次射箭時，肯定無法射中三十丈開外的目標，因為他缺乏經驗、計算不到羽箭的落點。
而李澤軒，恰好正是兩者的完美結合體，他是一個武藝高強的工科宅男！
“可以了！就是這個力度和角度！”
推演和計算羽箭軌跡和落點，雖然是一個比較復雜的過程，但對于精神力異常強大的李澤軒來說，這只需要幾息時間就能完成，他很快就在眾多無形的羽箭“軌跡線”中，找到了一根完美的拋物線！
“咻”的一聲，離弦的羽箭發出了一陣破空聲，朝著三十丈開外的箭靶急速飛去！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丘行恭的臉上已經準備好放聲大笑了，段志玄則是一臉的凝重，心中已經在思索一會兒怎么幫李澤軒解圍了！
程處默、尉遲寶林這時恰好趕到，二人只能看著那支離弦之箭，在心中祈禱一定要射中箭靶！
“砰！”
三十多丈的距離，對于激射而出的羽箭來說，不過是眨眼間的路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羽箭狠狠地射中了箭靶，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
“中了！射中了！”
尉遲寶林忍不住興奮道。
“可惜差一點就射中靶心了！”
羽箭射中的是第四環（唐代箭靶大多只有五環，跟現代不一樣），距離第五環靶心也就只有幾寸之遙，程處默有些可惜地說道。
另一邊，丘行恭臉上即將釋放的笑容陡然凝滯，這一箭雖然沒有正中靶心，但那也是接近靶心了啊！要知道這可是李澤軒第一次射箭，能有這樣的成績絕對不丟人了！要知道，玄甲軍軍中，能在三十丈開外射中靶心的人，也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了，他起初是覺得李澤軒這第一次射箭時肯定會脫靶的，如今卻是這樣一個結局，你讓他還怎么笑得出來？
“哈哈哈！好！好！”
丘行恭懵逼了，段志玄卻開心了，他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即忍不住撫掌大笑道：“李參軍第一次射箭，便能在三十丈開外射中靶心附近，此等天資，實屬難得啊！”
“什么？李參軍這是第一次射箭？”
周圍來看熱鬧的士兵，聽段志玄說李澤軒這是第一次射箭，不由紛紛倒抽一口涼氣，方才他們只覺得李澤軒在這么遠的距離射中箭靶第四環已經很不錯了，但聽段志玄這么一說，這何等是不錯啊？簡直是妖孽了！誰第一次射箭能射這么準的？
“唉！失策啊失策！竟然忽略了風速，可惜！”
周圍人群驚呼連連，而我們的正主此時卻好像絲毫沒有聽見場外的贊嘆與驚呼聲，他先是一陣失望，因為按照他的推演和計算，這一箭應該是完美正中靶心才是，如今卻只射中了第四環，他當然失望了！失望之后便是找原因，他蹲下身子，凝眉沉思了片刻，頓時明白了過來，忍不住小聲喃喃道。
他最開始考慮到了羽箭的速度、角度和重力下落，卻忽略了風速！所幸他和箭靶之間的距離不長，而且羽箭的速度也夠快，要不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他這一箭說不定有可能會直接脫靶，那到時候可就鬧笑話了！
“嗯？什么？”
李澤軒的聲音太小，段志玄沒有聽太清，但是他卻能從語氣中，感受到李澤軒的惋惜。
李澤軒這時起身向段志玄抱拳道：“末將方才射箭之時，忽略了風速，所以沒有射中靶心，末將還想再試一次，希望大將軍能夠準許！”
“嗯？李參軍還要再試一次？”
段志玄聞言一驚，但同時他也有些為難，因為誰知道李澤軒這一箭是不是蒙的、下一箭會不會直接脫靶？
“嗯？對！應該再多射幾次！射箭這種事情，還是很講究運氣的！”
丘行恭眼睛一亮，連忙出言附和道。
顯然，這老家伙是認為李澤軒那第一箭完全就是運氣好射中了箭靶，再來幾次，肯定就不會有那么好的運氣了！
至于李澤軒說第一箭因為忽略風速而沒有射中靶心，在丘行恭看來完全就是“裝比之語”了，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見好就收，總歸要付出代價！
“這…好！那李參軍再試一次！”
段志玄臉色一沉，經丘行恭這么一說，他這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多謝大將軍！”
李澤軒抱了抱拳，然后他笑瞇瞇地看了丘行恭這個老憨批一眼，隨即，他也不廢話，蹲下身子，拽起了一把草屑，接著松開手掌，草屑隨風而落。
“東南風，三點五米每秒！”
很快，李澤軒估算出此時的風速，然后他直接又從旁邊士兵背著的箭壺中抽出一支羽箭，強大的精神力開始“行動”起來，無數無形的線條浮現在他的眼前，這一次的線條跟之前不同，加了一個風速補償的修正！
“應該差不多了！”
很快，李澤軒推演、計算完畢，選擇了一個最佳的出射角度和速度，羽箭再次激射而出，“咻”的一聲，在空氣中發出了一陣音爆，所有人全都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支離弦之箭。
而李澤軒此時卻收回了目光，因為羽箭行進至半空時，他已經確定這支箭會正中靶心了，他毫不停留，迅速地又抽出一支羽箭，按照先前的速度和角度，再次將箭矢射出！
如此往復、三箭連發！
“砰砰砰！”
李澤軒手上的動作快如閃電，羽箭在空氣中的速度也快如閃電，很快，三支羽箭刺中箭靶，發出了三陣撞擊聲。
“中了！三箭連發，全部正中靶心！”
段志玄一雙虎目死死地盯著箭靶，待第三支羽箭中靶時，他頓時一臉見了鬼的表情，忍不住驚呼道。
只見箭靶正中心位置，三支羽箭依次貫入，而且后面的一支羽箭，剛好將前面一支羽箭貫穿，也就是說三支羽箭全部都是一個落點！
這等箭術，簡直是神乎其神！
現場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但安靜過后，便是瘋狂，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這三箭連發，竟然全都正中靶心？”
“而且三支箭全射中了同一個點！”
“這怎么可能？”
“李參軍這箭術太神了！”
“李參軍威武！”
周圍的士兵忍不住爆發出一陣陣驚呼，而丘行恭此時的臉色卻是黑如鍋底，他的雙眼之中，滿是不可思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李澤軒第一次射箭，就能三箭連發全部正中靶心？
他本來是想借此打擊一下李澤軒在玄甲軍中的聲望，可誰知最后卻偷雞不成蝕把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