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參見父皇!見過母后!”
麗政殿,聽到內侍傳話后的李泰,快步走了進來,然后對高坐上首的李二和長孫皇后躬身行禮道。
“免禮!”
李二揮了揮手,迫不及待地問道:“青雀,你怎么回長安了?云山上目前的局勢如何了?”
李泰目光微斂,拱手道:“回父皇,巫劫已經逃離云山,此刻丘將軍和趙總管正帶兵在沿途進行圍追堵截!”
“逃走了?”
李二一張老臉瞬間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他站起身道:“獨孤信的兩千禁軍,為何不能撐到朕派的援軍到來?區區巫劫一人,難道兩千禁軍都困不住嗎?”
下意識地,李二就以為巫劫逃走的主要原因是獨孤信督戰不力,所以他的臉色自然也就不會好看。
李泰還算是個講義氣的人,之前獨孤家的兩兄弟為了炎黃書院拼死拼活、紛紛重傷,他可是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所以聽出了李二話語中對于獨孤信的不滿時,李泰連忙開口辯解道:
“父皇,非是獨孤將軍殆戰,而是山長不愿意看到太多的人因為書院的那些資料而死傷,所以下令眾人放巫劫離開!”
李二眉毛一挑,面色變了變,怒道:“混賬!書院的書籍、文稿均是我大唐機密,他李澤軒如何能將之拱手送予突厥人?這小子是何居心?”
雖然李二對于李澤軒一直很是欣賞,但是今天李澤軒居然讓人放走巫劫,這讓李二相當的惱火,要是此刻李澤軒就在這大殿之中,老李非得讓人將其痛打三十大板并打入天牢不可!
“陛下勿惱!”
一旁的長孫皇后此時忙道:“永安侯心地仁慈,只是不愿意見到更多的人無辜犧牲而已,還望陛下莫要怪他!”
長孫皇后對于李澤軒此舉倒是沒有多少惡感,相反,她還隱隱有些欣賞李澤軒,在他看來,心地善良的人,用起來才放心!
李二冷哼一聲,怫然不悅道:“什么無辜犧牲?迂腐!為了不讓書院的這些書籍流入突厥,就算是犧牲五千人都是值得!若是讓突厥人掌握了炎黃書院的先進技術,日后大唐與突厥開戰,將會有數十倍于現在的好兒郎死于戰場!”
帝王總是鐵血無情的,但同時,李二的目光也是長遠的,他與李澤軒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說他倆各有各的考量吧!在李二的眼中,書院的書籍和資料重于一切,因為他見識過電報機的神奇,更加見識過火藥的恐怖,他深深地明白,若是書院的技術落在突厥人的手中,必定會給大唐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李泰沉默片刻,拱手道:“父皇,山長在電報機上說,書院的秘密文檔丟了便丟了,只要有他在,只要有炎黃書院的師生在,這些文檔都可以再寫,書院也能創造更大的輝煌!
今夜一戰,墨先生、張三先生皆被重傷,書院護衛死傷十余人,學生中間也有不少人受傷,就連文紀先生也是受了些輕傷!山長若是不下令放巫劫離開,以巫劫的實力,若是一心想對書院中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和老師們動手,那誰也不容易攔住,書院的師生,必會損失慘重!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山長說過,今日之仇,待他回來之后必定雙倍奉還!當時兩位獨孤將軍以及書院的墨先生、張三先生皆已身受重傷,若是繼續強留巫劫,云山上必定血流成河,所以兒臣覺得山長此舉并無不妥,還望父皇明鑒!”
說罷,李泰的身子一躬到底,大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李二定定地看向李泰,半晌后,他沒好氣道:“青雀你進入炎黃書院還不到一年,現在就這么為李澤軒那小子說話?連朕的意思你都敢忤逆?”
老李此刻的心情是復雜的,一方面,他覺得李泰說的這些并非全無道理,今夜云山的這種情況,若是強留巫劫,勢必有可能會讓巫劫狗急跳墻、對書院手無縛雞之力的師生出手,但令一方面,老李心里也有點吃味兒,眼前這小胖子可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啊,現在卻幫別人說話,這讓他這個當老爹的,心里能開心嗎?
李泰躬身道:“兒臣非是幫山長說話,而是當時情形,山長的決斷無疑是最為正確的!十余天前,山長和張三先生相繼離開云山,原本擁有三位宗師高手坐鎮的炎黃書院,瞬間就只剩下了墨先生一人,今夜雖然張三先生意外回援,但他到來之時,墨先生早已身受重傷,所以巫劫才能在書院內大殺四方,這種情況下,除了放他離開云山,我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還請父皇明鑒!”
聞言,李二終于徹底沉默了!
一旁的長孫皇后疑惑道:“張三先生?青雀,母后若是記得不差的話,你們書院的張三先生在數天之前不是已經離開書院、揚帆出海了嗎?”
李泰回道:“回母后,之前張三先生本欲出海,但在離開之前,總是心神不寧,想著云山之上藏著不少令世人覬覦的秘密,便留了個心眼,在書院周圍多逗留了幾天,整整四天,都是風平浪靜,就在第五天張三先生打算徹底離開時,忽然感覺到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機,鎖定了書院,張三先生覺得有些不正常,就將出海計劃給推遲了,于是就遇上了今天巫劫夜襲書院!”
“原來如此!”
長孫皇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欣慰地感嘆道:“素聞張三先生俠義無雙,去年他本是被迫才答應你們山長駐守云山一年的條件,沒想到直至臨別之時,還能為書院出生入死,風塵三俠的俠義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李泰應聲道:“母后說的是!今夜若不是張三先生及時趕回,書院的王績先生恐怕就遭巫劫的毒手了!”
“哼!無論如何,書院的那些東西都不能落在突厥人的手中!發電報通知李澤軒,他闖下的禍患由他自己去負責,巫劫帶走的東西,讓他務必去奪回來!”
就在這時,李二冷哼一聲,打斷道。
話語中流露著不容置喙,大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李泰忍不住心中一沉,連忙勸道:“父皇,萬萬不可!兒臣聽墨先生提起過,山長不過宗師中期而已,而那巫劫卻是大宗師境界,您讓山長去追擊巫劫,不是讓他去送死嗎?兒臣請父皇三思!”
長孫皇后的臉上也忍不住閃現出一絲焦急,但他卻什么也沒有說,想必是覺得以李二對李澤軒的寵信,是肯定不會派李澤軒去送死的。
果不其然,聞言,李二眉毛一挑,道:“誰說朕要讓他一個人去了?朕會令沿途所有州府兵馬全部歸他節制,不僅要奪回書院資料,最好還能將巫劫徹底地留在大唐!”
讓大唐與突厥之間的十余州兵馬,全部歸一人節制,李二如此安排,也完全是處于對李澤軒的信任,要不然通過政變上位的他,也不可能這么輕易地就將十余萬大軍,交到一個非皇室成員手中。
聽罷,李泰大松一口氣,道:“可是山長現在已經從壽陽縣趕回長安城了,人馬顛簸,兒臣現在發送電報,山長未必能夠覺察得到!”
李二大手一揮,道:“那就發到他能覺察到為止!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突厥國師帶著書院的絕密資料離開大唐!另外,朕會派禁軍和百騎沿途追擊,協同李澤軒拿下巫劫!”
李泰心知事情已經沒有了轉圜的余地,再說,這個結果貌似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躬身道:“兒臣遵旨!”
話音落罷,見李二沒有其他的吩咐了,李泰連忙告退,離開了麗政殿。現在他必須盡快回到炎黃書院,將方才李二所說之事通過電報機發送給李澤軒才行。
不過李泰心里也清楚,接下來對于李澤軒來說,將會有幾場相當艱苦的戰斗,一不小心就會送命!別看李二下令讓沿途各州府的兵馬歸李澤軒節制,但真正打起來,州府兵馬的作用非常有限,就好比方才書院山門前的那場大戰,巫劫一人之力,大殺四方,禁軍們雖然訓練有素,但一直都無法對巫劫形成有效的包圍,兩千禁軍根本發揮不出全部的戰力!
相較而言,地方州府的兵馬,其精銳程度肯定不如禁軍,對李澤軒的幫助就更加有限了,除非巫劫站著不動,等著州府官兵對他完全形成合圍,那樣的情況下,他才有可能被地方兵馬給耗死!
但那可能嗎?顯然不可能!一旦發現周圍有兵馬,巫劫的第一反應肯定是用輕功身法擺脫包圍,根本不會給大軍合圍他的機會!
所以在與巫劫的戰斗中,勝負的關鍵還是在于頂尖高手之間的對決,若是大唐這邊的尖端戰力能對巫劫形成有效牽制、為州府兵馬創造合圍機會的話,還是非常有希望能夠擊敗突厥的!
“突厥國師體力消耗嚴重,還受了些傷,這么一會兒肯定跑不了多遠!搜!”
藍田縣,云山腳下,趙松帶著幾千禁軍,打著火把四處搜尋巫劫的下落,包括之前在云山上剩余的那一千多禁軍也都加入了搜尋的隊伍之中!云山周圍到處都是明亮的火把,遠遠看去,就猶如一條條火龍在云山腳下奔騰起舞一樣!
“獨孤將軍,你立刻帶人前去藍田縣縣城,告知何縣令派出所有衙役,把守城門,以防巫劫慌不擇路之下潛入縣城,傷害百姓!”
趙松騎著馬一邊向前走,一邊跟獨孤信說道。
至于丘行恭,此時已經帶著百騎,快馬前往巫劫回突厥所必須經過的州縣了,他要提前去通知沿途州縣加緊設防,一旦巫劫經過,必須立即發兵圍困!
獨孤信方才在戰斗中真氣損耗言重,而且也受了內傷,不過他沒能纏住巫劫,心里也很是愧疚,所以簡單地調理了一番傷勢之后,他也跟著趙松一起搜尋巫劫了。
“…末將遵令!”
獨孤信抱了抱拳,調轉馬頭,朝著云山奔去。
云山這邊大動干戈,向四周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這樣大的動靜,自然不可能不被人發現,梅村、韓家莊中那些起夜的莊戶們,在看到下一片片的火把之后,紛紛大驚:
“當家的!你快出來看!云山那邊兒是不是出事了?”
“唔!大半夜的,能出啥事兒啊?不看!”
“真出事了!你看云山山腳下有好多火把!”
“好多火把?俺出去看看…我的天,還真是有許多火把?莫不是哪個地方的山匪洗劫了炎黃書院?不行,俺得親自過去看看!”
“當家的,你去做什么?”
“還能做啥?去幫忙啊!不僅俺自己去,我還得叫上莊子其他人一起去!要是真有山匪敢圍攻云山,咱們也能出一膀子力氣不是?”
“當家的,那會不會很危險?”
“呸!你懂個啥?侯爺在外滅蝗,咱們這些莊戶們就應該幫侯爺保護好炎黃書院!行了,不跟你墨跡了,快去給俺拿根鋤頭,俺去叫人!”
類似的情景到處都在上演,半刻鐘后,兩個村莊幾乎家家戶戶都亮起燈來了,然后就見兩隊青壯,各個手提鐵鍬、鋤頭等“武器”,浩浩蕩蕩地朝著不遠處的火把而去。
“報!”
“趙總管,韓家莊和梅村的莊戶見到我們這邊的火光,以為炎黃書院遭遇了劫匪,特地過來幫忙!”
搜尋的范圍在慢慢擴大,就在這時,一個禁軍小跑過來,朝趙松躬身道。
趙松聞言眉頭一皺,思忖片刻后,他開口道:“告知莊戶們,說是今夜突厥國師潛入書院,讓他們去號召周圍百姓一起搜尋,若是發現突厥國師蹤跡者,重重有賞!”
“是!”
那名禁軍領命而去。
趙松對四周其余禁軍大聲命令道:“眼睛都放亮點,看看四周有沒有新鮮血跡或者踩踏痕跡,天亮之前,必須將整個藍田縣給搜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