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金萬福暴斃當晚,輪值獄卒可都審問過了?”
大理寺,聽完狄知遜的一番分析,劉德威看向了戴胄,沉聲問道。
戴胄面色一肅,拱手回道:“下官這兩日已經審問了當晚所有輪值的獄卒,都說當晚沒有外人進入大理寺牢房!”
劉德威眉頭一皺,忍不住道:“那就怪了!若是沒有外人進入,金萬福又怎會被冰針所殺?老夫若是沒記錯的話,大理寺的獄卒之中,應該有內功深厚之人才對啊!”
戴胄搖了搖頭道:“獄卒之中斷沒有人有如此高明的功夫!而且知道這種夏日制冰之法的人,整個天下怕是也找不出幾個,怎會有獄卒知曉?”
狄知遜這時上前道:“學生斗膽問戴少卿,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兇手在當晚穿上了大理寺獄卒的衣服,在一個真正的獄卒的帶領下,進入牢房,刺殺了金萬福!而牢房在晚上一般光線昏暗,若不細看,應該不容易覺察出兇手假冒獄卒,混入大牢!”
聞言,戴胄不由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無道理,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當晚輪值的獄卒雖不過百,但亦有六七十之數,總不可能一個人都沒有覺察到兇手的存在吧?”
事情發展到現在,戴胄對于狄知遜這個少年已經沒有了任何輕視之心,他這個人平時的確有些高傲,但他并不自大,遇到真正有本事的人,他是非常愿意虛心求教的!
而狄知遜就是有真本事的人!
此刻,小狄同學皺眉凝思片刻,拱手回道:“有沒有這種可能?帶兇手潛入大理寺的獄卒,其地位比較高,即便有其他個別獄卒發現異常了,但礙于此人平日的威勢,不敢向戴少卿你吐露實情,所以那個內奸直到現在也沒有暴露!”
戴胄的臉色陡然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冷哼一聲道:“本官這就去重新審問所有獄卒!”
“戴少卿且慢!”
狄知遜連忙制止道:“用同樣的方法重審一遍毫無意義,其結果肯定是一樣的,而且還會讓內奸更加警覺!”
戴胄頓住腳步,問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狄知遜想了想,說道:“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將當晚輪值的獄卒全部召集起來,給他們每人一副紙筆,讓他們寫一些自認為有價值的線索,并告訴他們,大理寺會對提供了真正價值線索的獄卒給予重賞!這樣一來既隱藏了身份,不會在事后遭到報復,而且還能獲得一筆豐厚的獎賞,相信那些知情的獄卒,肯定樂意如實相報!”
聽罷,孫伏伽忍不住點頭贊許道:“以利益分化,并讓提供線索者無后顧之憂!此法可行!只要大理寺中有內奸,用此法就一定能將內奸給揪出來!”
劉德威忍不住開懷大笑道:“好!好!玄,就按照此法施行,務必盡快捉出咱們大理寺的奸細!”
“下關遵命!”
戴胄鄭重拱手道。
說罷,他朝狄知遜微微點頭示意,然后轉身離去。
劉德威這時看向狄知遜,道:“呵呵!狄常侍真是生了個好兒子,知遜啊,以后有沒有興趣來大理寺當值?”
老家伙這是愛才心切,打算挖李澤軒的“墻角”了。
遠在嵐州境內的李澤軒,此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他收起電報機,皺眉道:“特娘的,誰在罵小爺?”
自認沒做什么缺德事兒的李澤軒,百思不得其解,最終他只能搖了搖頭,沖胡漢云道:“胡大叔,跟孩子們說一聲,啟程吧!咱們爭取在正午之前趕到秀容縣!”
先前李泰說等他們在大理寺破完案后,會將長安城那邊的詳細情形用電報發過來,他得提前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
“是!少爺!”
胡漢云點了點頭,然后轉身對坐在地上玩鬧說笑的熊孩子們高聲喊道:“都起來了!出發!”
“今天講經的效果不錯,咱們天龍教又多了三千名教眾,下一步的計劃可以開始了!”
新豐縣天龍寺,一間密室內,天龍教的龍首負手而立,淡淡地說道。
站在他的身后的,便是釋迦渡厄了。
“下一步計劃?龍首,長安城那邊的關節打通了?”
聽到鐵面男子說下一步計劃,渡厄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連忙問道。
“嗯!”
鐵面男子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天龍教在長安的教眾有一萬多人,其中大大小小的官吏差不多就有兩百多人,再加之長安城內還有本座的不少老朋友,想要打通那些關節,豈不是易如反掌?咱們的大業,馬上就要成了!”
說到最后,鐵面男子的身體忍不住有些顫動起來,顯然,他現在的心情還是非常激動的。
“阿彌陀佛!恭喜龍首將成大業!”
釋迦渡厄一臉欣喜地躬身道。
“哈哈哈!”
鐵面男子聞言,發出一陣張狂的大笑,足足笑了兩三息的時間,他終于平靜了下來,然后沉聲道:“不過在此之前,咱們還是不能暴露,先前你惹得麻煩,今日必須得解決掉!怎么樣?將葉宏約出來了沒有?”
葉宏,便是先前幫渡厄混入大理寺的那個牢頭。
此時,渡厄連忙拱手回道:“啟稟龍首,講經大會完畢之后,貧僧便見了葉宏,并約他午時之前在長安城外的十里坡等待貧僧,貧僧到時候會帶他面見龍首并以瑤池圣水助他永生不起!他已經答應了!”
“哼!世人果然貪婪!十里坡,好!這件事情不需你操心了,本座會安排地煞組的人去將其除掉!”
鐵面男子沉聲說道。
“是!”
釋迦渡厄自知理虧,連忙拱手稱是。
“嗯?為何少了一個人?葉宏去哪兒了?”
大理寺,當戴胄將前天晚上當值衙役全不召集起來后,卻發現少了一個人,他忍不住皺眉喝問道。
一眾獄卒忍不住面面相覷,片刻后,其中走出來一人小心翼翼地拱手道:“回戴少卿,葉頭兒說家中老母突發重病,半個時辰前就已經離開大理寺并回家了!”
“家中老母突發重病?”
戴胄的眉頭不由擰了起來,莫名地,他想到了先前狄知遜的那個假設,假設內奸在獄卒中的地位很高,導致其余人不敢揭發,搖了搖頭,拋開這些念頭,戴胄沉聲道:“該說的本官先前都已經跟你們說了,凡是提出有價值線索的人,皆會被重賞!現在所有人都開始寫吧!”
“是!”
眾獄卒應了一聲,紛紛低下了頭,開始寫了起來。
“老吳,你說那晚葉頭兒帶來的人是不是兇手?”
后方,一個獄卒忍不住跟身邊的另外一個獄卒小聲交流了起來。
“俺哪知道?那人看上去不像王明,但當時俺沒看清,萬一是俺們看錯了,得罪了老大,咱們就別想在大理寺混了,你可得想清楚!”
“…唉!是這么個理!不過咱們寫在紙條上,葉頭兒應該不會知道是我們寫的吧?再說,葉頭兒今天還不在,要不要寫?寫了可是有重賞的啊!”
“…寫!那就寫!”
“肅靜!讓你們寫線索,都在私底下嘀咕什么?”
這時,跟一個“監考老師”一樣站在所有人正前方的戴胄,忍不住出聲呵斥道。
底下那些竊竊私語的獄卒頓時安靜了下來,并紛紛開始了奮筆疾書。
兩刻鐘后,所有獄卒全部將寫好的紙條,丟在了戴胄早就準備好的木箱子里面,丟一個,走一個,片刻之后,大理寺的這間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戴胄一個人。
戴胄抱起木箱子,出門而去。
來到大理寺后衙,劉德威、孫伏伽早就等候在了這里,當然,李泰、狄知遜等人也在場,金萬福一案,是這四個人給帶來了轉機,所以他們要留下來見證案情的進展,劉德威也沒有反對。
“都在這里了,快翻翻看吧!”
戴胄將木箱子倒扣在了桌子上,幾十張紙片瞬間就被倒了出來,他對周圍的幾人說道。
于是,一群人圍在了一張桌子上,開始從茫茫紙堆中尋找有價值的線索。
“沒有見到異常現象…”
入眼所見,紙片中幾乎全是類似于這樣的文字,但幾人都沒有氣餒,仍然一張一張的開始找著。
“有了!”
突然,狄知遜又喊了一聲“有了”,惹得孫子凡有種想要捧腹大笑的沖動,之間狄知遜拿著一張紙條站了起來,道:“諸位請看,這里有一個名叫吳孟山的獄卒聲稱,金萬福暴斃當晚,看到牢頭葉宏帶著一個面相生疏、身材高大、穿著獄卒服飾的男子,進入到了乙字牢房區域,而且還特意將他們給支開了一段時間!”
劉德威看完紙條上的內容之后,一臉難看道:“葉宏?此人當初還是老夫一手提拔上來的,怎會做那殺人幫兇?來人,立即傳葉宏來見本官!”
“劉寺卿,不必傳了!”
戴胄搖了搖頭,輕聲嘆道:“這會兒葉宏想必已經畏罪潛逃了,先前下官召集了當晚所有輪值的獄卒,唯有他不在場,據說是家中老母突發重病,現在看來,他是提前覺察到了不對勁,直接逃走了!”
“嘭!”
劉德威憤怒地一拍桌子,起身道:“豈有此理!玄!將大理寺三班衙役全部派出去,務必將葉宏給本官抓回來!”
“喏!”
心知事態緊急,戴胄拱了拱手,直接領命而去。
“兒啊!你這是要帶著為娘上哪兒去啊!”
長安城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朝著南方狂奔,馬車上,一位老態龍鐘的婦人,對馬車外正在趕馬的中年男子喊道。
“娘!我先前不是說了嗎?孩兒帶你去一個新的地方,那兒每天都有瑤池圣水喝,您的身子骨會越來越好,兒子我也會長命百歲,永生不死!”
中年男子一邊駕馭著馬車,一邊扭頭對馬車中的老太太笑著道。
“兒啊!那你在長安城的差事可咋辦吶!娘記得劉寺卿可待你不薄啊,你這一去怎么對得起劉大人?”
馬車內的老嫗又說道。
聞言,那中年男子不由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眼中的猶疑變成了堅定,他沉聲道:“娘,等咱們喝夠瑤池圣水后,孩兒再去找劉寺卿報恩不遲!駕!”
馬車速度很快,大有一騎絕塵的態勢,再加上正午這個時間,官道上的人并不多,所以大約兩刻鐘后,這輛馬車便來到了終南山北面的十里坡!
“吁!娘!咱們在這兒等一會兒,渡厄大師很快就會來接我們去天龍教圣地面見龍首!”
將馬車駕到陰涼處,中年男子跳下了馬車,并對馬車中的老嫗說道。
“宏兒,娘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妥,這個世上哪有長生不死之人?娘只想看到我兒有出息,不走邪路,長不長生,娘不在乎!”
老嫗在葉宏的攙扶下,從車上走了下來,忍不住說道。
“娘,您不信別人,不能不信渡厄大師啊!他老人家可是天上的神佛轉世,能清水生蓮,點水化冰,本事大著呢!咱們跟著他,就是在跟著神佛旁邊,肯定能無病無災,長生不死!”
葉宏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道。
“嗖嗖嗖!”
就在這時,旁邊的山坡上突然傳下來了六個持刀的黑衣蒙面人,由于速度太快,在葉宏聽到“嗖嗖”的平破空聲時,六名黑衣人已經將這輛小小的馬車給團團包圍了!
“你…你們是誰?別…別殺我!我有錢,我可以給你們錢!我還能給你們瑤池圣水!”
見到這些持刀的黑衣蒙面人,葉宏心中一慌,下意識地后退兩步,并說道。
“哼!殺你的人!”
你…你們是誰?別…別殺我!我有錢,我可以給你們錢!我還能給你們瑤池圣水!”
見到這些持刀的黑衣蒙面人,葉宏心中一慌,下意識地后退兩步,并說道。
“哼!殺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