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夕陽下的歌
面對老黑的殷殷期待，陳子昂有些不忍心，但更不忍心騙他，如實回答道：“譚老師，我前段時間請那么多假，確實是藝考去了，對不起，那時沒敢說實話。”
老黑一愣，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成績這么好的學生，卻去考藝術院校。
清華北大的料子啊。
臨安一中每年都有好幾個這樣的學生考上。
陳子昂成績這么好，正常發揮，上清華北大根本不是問題。
“你很想上藝術院校嗎？”沉默半響，老黑問道。
陳子昂知道老黑肯定有點失望，猶豫一陣子，說道：“譚老師，我覺得藝術可以給人們生活帶來更高層次的精神需求。現在很多人很多家庭脫離貧困，物質并不匱乏，他們更需要精神糧食。我覺得藝術是一項偉大的事業，更容易影響和改變年輕一代人的價值觀。我想為藝術獻身，以身作則，影響一代人。”
老黑訝然。
不過很快他暗自點頭，陳子昂確實有可能說出這番話。
他跟韋老師頂撞的時候，就說出那種高中生幾乎都說不出來的話。
“沒想到你內心這么正直，有志氣，做為老師我很欣慰，我們固然希望你們有好成績，但更希望你們可以堂堂正正做人，有遠大的理想和抱負。”
“謝謝譚老師，我不會讓您失望的。”陳子昂尊敬道。
老黑似乎想開了，很快高興道：“子昂，你爸媽知道你要考藝校的事嗎？”
陳子昂不好意思說道：“知道，當初就是請假太多，沒法再編下去了，我才跟他們坦白的。”
老黑哭笑不得，想想當初陳子昂也是各種編排理由跟他請假，這孩子。
“他們也贊成嗎？”老黑關切問道。
“嗯。”陳子昂點頭：“爸媽很尊重我的意愿，譚老師，非常感謝您的理解。您放心，不說藝校還沒專業通過的通知下來，就算下來了，我也一樣會好好學習，不辜負自己的青春，不辜負老師和父母的期望。”
老黑贊許點頭，讓陳子昂回去上自習。
陳子昂回去后，又松了口氣。
班主任的思想還是挺開明的，如果換做是韋嘉隆那樣的老師，指定拉著他不放，苦口婆心勸他好好考個大學，甚至拉著他爸媽一起勸他，藝校太不靠譜。
“帥，周末再陪我去錄歌吧。”下晚自習后，回家路上，陳子昂跟代帥說道。
一個多月了，光陰的故事和中學時代已經紅遍全國，成為校園必放歌曲。
他覺得，是應該再出新歌的時候了。
前世的不少經典歌曲已經被他斷斷續續記錄下來，曲譜和歌詞滿滿地寫在一個本子里。
這個本子，他只放家里。
有些歌曲他甚至已經自己申請注冊版權，生效了，再也不用擔心被抄襲無處伸冤。
不過雖說光陰的故事和中學時代火了，但他和代帥上個月也就分到五萬塊錢。
這個月估計會更少。
因為新歌保護期過去，那幾個網站有權開放免費試聽，甚至開放免費下載，不是會員或不花錢也可以下載。
也正因為這樣，歌才徹底火起來。
“什么歌？”代帥眼睛一亮，他現在對陳子昂都有些崇拜了。
什么叫才華橫溢，說的就是陳子昂這樣的人。
“周五放學后去我家，我先彈唱給你聽聽，順便你點評一下，給些建議。”陳子昂邀請代帥去做客。
他去代帥家做客過幾次，代帥也來他家做客過幾次。
“好！”代帥異常興奮。
周五下午放學，代帥跟陳子昂走，周五晚上不用上晚自習。
陳子昂已經告訴老媽代帥來家里做客，晚飯要多做一份。
兩人回到家，石佳和陳峰都還沒回來。
陳子昂抱著吉他，和代帥去坐電梯，爬上樓頂。
三十二層樓頂上，夕陽將落。
陳子昂坐在欄桿上，因為下方有個擋板，他心中踏實，安安穩穩坐著。
代帥也坐一旁。
“你家里看不到城市的這一面吧。”俯瞰整座城，陳子昂笑著對代帥說道。
代帥眺望遠方，天氣很好，面前的臨安城幾乎都籠罩在他的視野中。
天地浩蕩，大氣磅礴的感覺襲來。
但夕陽下，那光芒卻讓人有些蒼涼的感覺。
眺望了一會兒，代帥轉過神來，有些等不及，拿出手機催促道：“速度，我先錄下來。”
陳子昂拒絕，說道：“別錄，你聽著就好。”
代帥奇怪：“為什么不錄啊。”
“靜靜聽著，認真點，你覺得好聽，我們再去錄音棚錄，不好聽就換另一首。”陳子昂說道。
代帥只好收起手機。
陳子昂試了下音，彈了一陣子，然后安靜下來。
代帥扭頭看著陳子昂，忽然發現陳子昂神色有些黯然。
他在調動情緒。
過了一陣子，陳子昂才開始彈起吉他。
代帥心中一個激靈。
這曲調，有些感傷。
然后，他聽到陳子昂開始輕哼著。
代帥忍不住轉過頭來，看著前方。
此時此刻，隨著吉他聲和陳子昂的歌聲，再看眼前漸漸遠去的時光，代帥心里很堵。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簡單的配樂，直白的歌詞，深沉的情感。
他一時懷疑，這首歌是不是陳子昂寫的。
歌太棒了，可陳子昂才十八歲，就寫出這種逼格的東西？
很難想象一個普通年輕人能寫出這樣的歌來。
這首歌里面的信息量很大，所表達的可以領悟的思想情感，很多很多。
他說的那些，是誰，是什么？
是逝去的美好，還是人生過往的歲月和人？太多值得人去品味和追憶。
陳子昂癡癡看著遠方彈唱，他想起前世和今世兒時的一切，那些發小，村里的那些老人，還有夏天的滿天繁星，甚至，長大后的一些人和事。
想起曾經一切被吹散的美好的回憶。
代帥不輕易間看向陳子昂，忽然發現他唱著唱著，眼淚掉下來，卻還毫無所覺似的繼續彈唱。
代帥心中發堵，夕陽越來越溫和，像是快燃燒殆盡。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有個詞叫做“曲終人散”，這首歌無論是詞還是曲，都唱出了這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