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夫人已經哭了起來,對陸漫說道,“回春夫人,求求你,救救我閨女和外孫吧,她才二十幾歲呀,好不容易懷了這一胎…”
長公主趕緊道,“展唯媳婦,怎么樣?若是能幫,就幫幫他們吧。”
陸漫說道,“時間已經過去這么久了,但愿還來得及。”又對陳將軍道,“你們家無法做手術,趕緊把病人送去太醫院外科部。”
陳將軍說道,“我們聽了御醫的說辭,岳母和我來求長公主和回春夫人,岳父又讓人把我夫人送去了太醫院外科部。”
姜展昆又道,“剛才他們來前院找我爹的時候,何大人也在,他聽說后也不吃酒了,說等著三嫂一起去太醫院。”
陸漫又對杏兒說道,“我先去太醫院,你讓綠綾和小中隨后趕來。”
陸漫和胡夫人幾人坐著轎子去了前院,前院的酒席還沒散,何承正等在那里。他們換乘馬車,在一隊護衛的保護下往太醫院急駛而去。
天已經黑透,路上的行人和車輛不多,馬車跑得非常快。太醫院挨著皇宮的東門,半個多時辰就到了。
太醫院的外科部是一個大五進宅子,女科在四進,他們直接從后門進去。院子很大,燈火通明,七間正房,東西廂房各五間,東西還各帶兩個跨院。
陸漫雖然第一次來,但已經聽何承說過這里的結構。正房是御醫和醫女們辦公的地方,東廂是治療室和觀察室,西廂是手術室、隔離室和消毒室,四個小跨院是病房。
能住進這里的都是貴人,帶著一堆丫頭仆婦,還要隱密,所以都是單獨的院子。除非萬不得已,女人不愿意來住院,更不想做什么外科手術,所以即使只有四個院子也從來沒住滿過。
正房廳屋里燈火輝煌,坐了幾個男人和女人,都是一臉焦急。付院判也在,他正同兩個御醫和兩個醫女跟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說著話。
陳將軍先走進去,說道,“岳父,我們把回春夫人請來了。”
那幾人都站了起來,胡大人是鐵塔一般的黑壯漢子,他看向陸漫也是先愣了一下,又拱手說道,“辛苦回春夫人了,請你一定要盡力救治小女。”
他的聲音不大,還略帶沙啞。
陸漫說道,“我會盡力。”又看向御醫和醫女,問道,“病人怎么樣?”
一位醫女說道,“順產肯定是不行了。”說完,就把陸漫帶著向東廂觀察室走去。
病床上,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女人正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像死了一般,無聲無息。但眼睛半睜,還能看出她是活著的。
那個女人看到陸漫進來了,似看到了希望,流淚道,“您就是回春夫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她雖然是躺著的,也能看出身材高大,再加上懷著大肚子,又偏胖,幾乎把床都占滿了。
陸漫安慰道,“夫人但放寬心,我們會盡力。”
說是這么說,心里還是打著鼓,這里什么監測儀器都沒有。她給胡氏除了摸脈,確定她還有一口氣,其它的都不知道。不過,目測她遠沒有當初的二夫人兇險。
陸漫又摸了摸肚子,看了下身。接生婆說在家里就已經給陳少夫人喝了催生藥,可宮口只開了二指,肚子里的孩子也沒有動靜。這么久了,羊水肯定快流干了。
陸漫說道,“準備手術,病人麻醉后抬去手術室,讓家屬簽‘術前協議’…”
陸漫和何承,另兩個御醫,一個醫女,還有趕來的綠綾,他們一起做手術。那兩個御醫排不上用場,主要是學習。小中和一個醫女給病人喂麻醉藥和黃克來,這兩種藥都是根據體重定量的,所以給她喂的藥量幾乎跟男人一樣多。
陸漫幾人進消毒屋把手和胳膊在消毒水中浸泡好后,再換上手術服和戴上帽子口罩。
陸漫和綠綾的指甲從來都是剪得很禿,還磨得沒有一點棱角。這個時代沒有膠皮手套,怕指甲鋒利傷著病人。何承和要做外科手術的御醫更是如此,幾乎天天都要修指甲。
手術室里燒了地龍,非常暖和,屋里的布置跟東輝院的手術室一樣,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胡氏已經被抬在手術床上,她雙眼緊閉,已經睡著了。
綠綾把被單掀開,做好術前準備,陸漫和何承等人才圍去床邊。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幾聲吵鬧,是陳將軍,還夾雜著胡夫人的聲音。
何承皺眉去了窗邊,問道,“什么事?”
付院判的聲音,“沒什么,何大人請專心救治。”
陸漫接過綠綾遞上來的手術刀,在病人的肚子上劃下,嘴里還跟何承講解著…
而手術室外面,付院判又把胡大人夫婦和陳將軍等人請去了正房,跟他們解釋著。
胡夫人先不愿意讓女婿簽“術前協議”,說那協議是他們脫責的借口。若做了手術還要死人,還做手術做甚。不做手術,她閨女還有可能活下來…”
胡大人對這點倒想得通,喝道,“住嘴,只要是生孩子,就會有危險。既然不做手術你閨女能活,你還求人家來做甚?閨女連半條命都沒有了,在接生婆手里必死,還不如做手術,有幾層活下來的希望。何況做手術的還是回春夫人…”
陳將軍也覺得是這個理兒,何況孩子只有手術才有可能活下來,便很痛快地接過筆簽了字。
后來,聽說參與做手術的不只回春夫人和她的女助手,還有何副判和另兩名御醫,胡家幾人和陳將軍就都不愿意了。
陳將軍沖了出去,想把何承幾個男人揪出來。所以才有了剛才的大聲吵鬧。
何院判把他們勸進了上房,怕影響手術,又把上房門關上。
陳將軍驚詫道,“給婦人接生,還讓男人進去幫忙?”
胡夫人也氣得要命,說道,“豈有此理,男女授受不親,怎能如此不避諱!”
胡大人也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睛望著付院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