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姜展唯和何承一起回來了。聽說陸豐因為護著姜玖挨了打,兩人都對他表示感謝。特別是何承,對他又親近了一些,重新給他檢查了腿,還不謙虛地說,“我現在的接骨手藝不比我姐差。”
不多時,陸放榮也來了。聽說陸豐的腿沒事,便說道,“無事就好,以后離那姓夏的遠著些,咱們惹不起那些人家。”
陸漫嚴重鄙視。夏家不是不能惹的主,他都選擇避開。陸放榮打仗不要命,也有一些真本事。但平時處理生活上的問題真是肉唧唧的,怪不得陸老太太會一直拿捏他。這就是前世所說的情商低。
姜展唯冷臉道,“陸大人此話差矣。為什么要遠著他們些?他敢惹我們,我們就要還回去,讓他們以后離我們遠著些。”
姜展唯對他手下的將士都不錯,唯獨討厭那個被王國丈空降下來的夏參將。只是夏將軍狡猾,他想整人不容易抓到把柄,也不好當面撕破臉。
正說著,夏將軍和夏夫人就來了。夏夫人的眼睛通紅,明顯哭過。
夏將軍給姜展唯和陸放榮拱手道,“婦人不懂事,讓陸公子委屈了。我已經教訓了那兩個打人的護院,每人打了二十板子。”
夏夫人又紅著臉給他們屈膝福了福。
夏將軍說了一堆賠理道歉的廢話之后,又道,“讓陸公子遭大罪不說,又要耽誤他的學業,真是過意不去。這五百兩銀子奉上,請陸公子買些補藥和補品,再請個西席回家補課。”
說著,從懷里取出五張銀票。
姜展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內弟身份低微,又窮,幾個大嘴巴連一條斷腿,換來五百兩銀子。”
夏將軍把銀票放在幾上,擦擦前額的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那蠢娘們找事,明知道被訛了,也只得認。他拱手說道,“姜大人折煞下官了,下官定會約束家眷,不再讓他們惹事。”
姜展唯說道,“你的確該把家眷約束好。惹了我們營里的家眷好說,惹了那些惹不起的貴人,可就吃虧了。”
夏將軍點頭應是。
姜展唯又道,“那件事只有姜大人去辦我才放心。回去準備準備,明日早些啟程。”
把這個討嫌的人打發走,他才能更好地做一些事。
夏家夫婦起身告退。
陸漫留陸放榮和陸豐在家里吃了飯。姜悅非常狗腿地招待著陸豐,送了他一匣子太祖母給的御膳房做的糖果,還許諾說以后只要自家做了好吃的,就讓人去請他。
何承取笑道,“咱們家什么時候做的東西不好吃啊?”
姜悅想想也對,糯糯說道,“那就只有頓頓請四舅舅來咱家吃飯了。”
說得眾人笑起來。
小女娃糯糯的話語和殷勤的招待讓陸豐的心里有一種別樣的滋味。見這個不愛搭理自己的小外孫女跟兒子親近,陸放榮也高興。
飯后回家。陸放榮給了陸豐二兩銀子,囑咐道,“這錢你拿去用,想吃什么買什么。不要給你姨娘,她的銀子夠用。剩下的銀子爹藏起來,不能讓你祖母和大伯知道。”說完,又有些臉紅,“爹也是沒有法子。你祖母習慣在爹身上要錢財,我不能不給你們兄弟留條后路…”
陸豐表示理解,說道,“哥哥說,若爹早用些心思在家里,二姐姐不會受那么多罪,我們的日子不會過成這樣,姨娘也不會陷得那樣深…”
陸放榮嘆了一口氣。兒子說得對,若他早發現端倪,把漫漫保護好,把抱琴趕去莊子,壓制住老太太的貪欲,家人之間的矛盾也不會這樣深,明珠就不會那么恨自己了…
陸家父子走后,陸漫讓李嬸按照陸放榮父子三人的身型,領人做六件緞子棉袍和三雙棉鞋,再多做些襪子。沒有女人的打理,那幾父子穿得都不怎么整齊。
現在要忙大事,陸放榮和劉姑娘的事要放一放再說。
陸暢和陸豐看著是不錯的孩子,只要他們不經常跟陸老太太和抱琴接觸,再把他們往好的方向引導,不說當何承的助力,至少不會拖累他。古人重信譽,若跟家里的人都搞不好關系,也是一個污點。
入夜,姜展唯和陸漫正準備上床歇息,就聽到垂花門響起,是營里又有了急診,士兵來請何承回營醫治。
何承還在看書,趕緊穿上棉袍走出去。
稍后,他又倒回來急步走到陸漫的窗下,敲了敲窗戶說道,“姐,營里有個兄弟得了急性腸癰,痛得要命。王醫官跟他說,若喝藥只有五成的把握治好,若讓我動手術割腐肉就九成把握能好,那個兄弟選擇割腐肉。我之前沒做過這種手術,有些不敢,姐姐能不能…”
陸漫想向那位王醫官致敬。敢跟著何承去義莊解剖尸體,居然還想給人做手術。不管他是想看熱鬧,還是想學手術,意識都夠超前的了。
陸漫剛想答應,姜展唯就直接拒了,“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方法治病,你姐都不會去。”又對著窗戶罵道,“臭小子,越來越過分。這大半夜的,怎么好讓你姐去營里做手術!”
陸漫悄聲道,“三爺,就快給太子做手術了,我必須要練練手才成。”
一提太子,姜展唯就有些猶豫。
陸漫見有門,又再接再勵,“有三爺的保護,這里又是三爺的地盤,我不會有事的。”
姜展唯道,“天晚了,又冷,我怕你太辛苦。再說,那些士兵也是人,若出了事總歸影響不好。”
陸漫道,“你也知道我是神醫,怎么會輕意砸了這塊牌子。若沒有把握,我不會去做。”又道,“這是小手術,用不了多少時間,我累不著,再穿厚些。”
姜展唯只得點頭同意。
陸漫又讓何承先去營里做準備,“照我之前說的做,保暖,消毒…”
等到小中把做手術用的東西準備好,陸漫已經穿上厚厚的棉袍和棉鞋,戴上昭君套,轎子里也鋪上了厚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