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漫不加思索地說,“當然好了。”
她說的是真話,那么多醫書中,也有外祖何晃留下的幾冊手札,密密麻麻記述了許多遇到的醫學案例,難題,記得十分細致詳盡。外祖只有何氏一個女兒,臨死之前把這些書交給女兒保管,是不想這些醫學寶典毀之一旦。她覺得,何晃一定是個做事認真勤勉,熱愛醫學事業的人。他被砍頭,十有八九也是被冤枉的。
姜展唯點頭,又說道,“謝老公爺跟你外祖有舊,曾說過何御醫醫術精湛,為人端方正直。那本醫書既然他能一直留著,又傳給你娘,定是認可孫洼的為人,認可他的醫理。而且,何家的那位祖先更是品性高潔之人,他冒死拿走了孫洼的手札,推崇孫洼的醫術,卻沒有把孫洼的成績據為己有,整理成書依然屬名孫洼…我信得過何御醫的醫術,也信得過何家那位祖先的人品,當然就更信他們推崇的孫洼了。不妨用孫洼的法子為祖父治上一治,越快越好,不能把病再拖嚴重了。”
陸漫沒想到,姜展唯能如此開明和變通。這種不墨守陳規的聰明人,無論在什么崗位都能混得如魚得水。還有那位謝老公爺,不知何方神圣,居然能如此贊譽外祖他老人家。
陸漫有些興奮。有了這貨的支持,很多事就好辦多了。
她說道,“我也想用那個法子為祖父治病。可我不是大夫,目前也不會針灸,說出的藥方和施救法子御醫和祖母都不會認可。若是把回春雜記拿出來,不說御醫不敢用,祖母也會不高興,弄不好還會認為我居心不良,用巫術給祖父治病。”
姜展唯若有所思地問,“那位整理回春雜記的祖先,他還留有其他手跡嗎?”
陸漫想了想說道,“他留有四冊手札。”
姜展唯臉上有了動容,說道,“把回春雜記和那位祖先的手札拿來給我看看,興許有辦法。”
陸漫起身,剛要走去臥房,就聽姜展唯咳嗽了一聲,又往炕幾上的銀票看一眼。
陸漫回過身把銀票拿上,才去了臥房。銀票又不扎手,他非得給,就只得勉為其難收著了。
為了安全起見,她把回春雜記藏到了床下的一個小抽屜里。
拿到回春雜記,兩人又去西廂房的藏書屋,陸漫從書柜里拿出何洪寫的四本冊子交給姜展唯。
翻了翻這幾本書,姜展唯樂了,取了何氏匯經同回春雜記仔細比較了一番,說道,“這兩本字跡相同,字的大小相同,紙張顏色相同,新舊程度相同。把回春雜記中記載治離魂癥的這五頁紙取下,插入何氏匯經中,再重新裝訂成冊,治療離魂癥的醫案就是何家祖先的了。”
陸漫搖頭道,“書上的繩子歷經上百年,顏色都變了,用新繩裝訂一眼就能看出來。”
姜展唯道,“無妨,我能在一個時辰內把線繩由新變舊。”說完,把書放在案上,興沖沖走出西廂。
他低聲吩咐桃兒道,“去外書房找柳青,把書案里的那個黑漆描金盒子拿來,再拿一兩大紅袍,我有急用。”
桃兒答應著去了。
陸漫聽姜展唯有這個本事,也是一陣心喜。還好古人不習慣寫頁數,否則想作假都難。想著先把那幾頁紙放入何氏匯經中,等用完了,再抽出重新放入回春雜記。從現代過來的陸漫可是極重視版權歸屬的。
她把回春雜記和何氏匯經放入書案的抽屜,另三本書放入書柜,才出了書屋,還回身把門鎖上。
紅綾和綠綾領著兩個小丫頭拎著食盒回來了。紅綾兩人拿的是主子的飯菜,直接進了上房,而兩個小丫頭拎的是下人的飯菜,直接去了后罩房。
飯菜擺上桌,柳芽又取出一個五彩粉瓷小酒壺,一個小酒杯。廚房不管酒,這壺酒是柳芽讓人去外書房取回來的。
姜展唯高興,面有喜色,還喝了兩杯酒。
陸漫的臉色也好了幾分,就是忍酒忍得難受。她很想要點酒喝,可又沒敢。姜展唯的嘴不是一般的臭,若看出她饞酒,還不知道會怎樣損她。
飯后,姜展唯讓丫頭泡了一杯大紅袍,等茶水微涼,他就一手端著茶水,一手拿著那個黑漆描金盒子,和陸漫一起去了西廂。陸漫又給綠綾使了個眼色,讓她站在西廂門口,不讓人靠近。
紅綾還想跟著服侍,被柳芽叫去后罩房吃飯了。
陸漫和姜展唯進了書屋,點上燭。
姜展唯先看了一陣裝訂何氏匯經的線繩,把黑盒打開。黑盒里裝著剪刀、線繩,小木炭條,錐子,尺子,硫磺等東西,還有些東西陸漫根本不認識。
他用剪刀剪下一截線繩,再把線繩泡進茶水里。又把那塊小炭條點燃,等它燒了小半刻鐘,吹滅火苗。大概一刻鐘后,把線繩取出,看看顏色,又放進茶水泡了半刻鐘,才取出,擠干,拿到燭火上烤。
姜展唯做得很認真,也很熟練,慢慢轉動著指間的線繩,既要快點烤干,又不能烤糊。等線繩徹底干了后,又用指頭搓了一點點木炭上的黑灰下來,把線繩在指頭上拉了一遍,然后把指頭擦干凈,又拉了幾遍線繩。
“如何?”他把線繩遞給陸漫。
陸漫接過線繩,跟何氏匯經上的線繩比較一番,點點頭,抿嘴笑起來,“不錯,雖然顏色不是十分像,但也有七、八分相似。”
姜展唯說道,“這不是制作高價的古籍贗品,沒有專人認真鑒定,那兩個御醫不會看出不妥來。上年給我爹…”覺得自己得意忘形了,趕緊把話打住。
陸漫瞥了他一眼,瞧他這番作為和沒說完的話,以及這個工具齊全的盒子,這個人或許比她之前的認知還沒有下限。
姜展唯臉頰有些發燒,冷聲說道,“我們今天的作為就爛在肚子里。”
陸漫點頭應允。她又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