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展魁聽陸漫把他歸到男人的行列里,極是得意,挺了挺小胸脯,脖子一揚,“哼,婦人,就是喜歡花啊朵啊,再不就是吃食。”
小小男人十分傲嬌,微昂著小腦袋別扭極了,還穿著繡團花的朱色長褂,這個樣子讓陸漫想起了穿著花衣昂頭打鳴的大公雞。
陸漫不厚道地笑了起來,說道,“男女有別嘛,喜歡的東西當然不一樣了。”
姜展魁比姜玖高大半個頭,又白又胖,十分壯實。這兩個孩子一點也不像雙胞胎,一定是兩個小家伙在母體里的時候,姜展魁能吃能搶,把小姜玖的營養都搶光了。
她的目光又轉向姜玖。離得近了,才發現姜玖不僅瘦弱,皮膚還白得幾乎透明,連眼皮上青色的筋脈都能看清。
陸漫疼惜地說道,“二姑娘胃口不太好吧?我會做一種叫酸奶的吃食,吃了對腸胃有好處。等我有空了,就做來給你吃。”
“酸奶!跟羊奶一樣嗎?羊奶不好喝呢,可三哥讓我天天喝,不喝還不行,他要生氣。”姜玖嘟嘴控訴道。
聽了姜玖的話,陸漫對那位姜三爺的印象倒是好了幾分。古代男人很少關心內宅的事,都理直氣壯地交給女人打理,甚至許多父親都不會過多操心年幼的兒子、女兒。而姜展唯作為兄長卻能關心自己的弟妹,連每天吃什么都安排好。
喝羊奶對孩子成長發育好,只是味道不好,若沒處理,會有一股膻味,很多孩子不喜歡。
陸漫笑道,“酸奶跟羊奶不一樣,應該好喝些。而且里面可以根本口味加各色水果,還可以加杏仁,紅糖,綠豆沙什么的。”
不說姜玖饞得伸出小粉舌頭舔了舔嘴唇,連姜展魁都吞了吞口水。
吞口水的聲音有些大,讓姜展魁很不好意思,他看了陸漫和院子里的旗長一眼,才想起自己是來干什么的。他拉了一下姜玖,“妹妹,我們不要被她蠱惑進去。”又抬頭對陸漫說,“不要以為你夸了旗長就能討好我們,我三哥因為你到現在都沒回家,我們討厭你。”
這熊孩子真別扭!但想到大公雞的比喻,陸漫反倒笑了,說道,“八爺的這個意思早表達清楚了,我也知道。雖然你不待見我,可是怎么辦呢,我還是頂喜歡八爺和二姑娘,還有旗長呢。”
姜展魁沒想到陸漫會說得這樣直白,板著臉斥道,“一個婦人,居然對著爺們說‘喜歡’,真不知羞。”
陸漫又厚著臉皮笑道,“好,以后不再說喜歡八爺的話,只說喜歡二姑娘和旗長就是了。”
姜玖覺得這個三嫂脾氣很好,若八哥這樣說大嫂,大嫂不僅會生氣,弄不好還會哭。而且,三嫂長得真美,比大嫂和大姐,還有那些來府里參加牡丹宴的貴女們都美。
她糯糯說道,“三嫂,我三哥很好呢,長得俊,當了官,脾氣也好,你嫁給他為什么要上吊呢?”
“呃…”這個問題似乎比前世的醫學難題還難回答。陸漫想了一下,才嘆氣說道,“那是我腦袋抽筋才做的傻事,以后再不會做了。死很可怕的,以后無論遇到多艱難的事,都要堅強地活著。死都不怕的人,還能被什么事難倒呢?”
一說上吊這事姜展魁就更加心氣不順,他瞪了一眼陸漫,拉著姜玖說道,“妹妹,我們走。”又朝院子里吼了一嗓子,“旗長,你再不回家,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說完,拉著姜玖就走,姜玖邊走還邊回頭看陸漫。
旗長不敢再逗留,趕緊甩著尾巴追了上去。他們都走遠了,還能聽到姜玖的聲音,“八哥,三嫂已經知道錯了,她說再不會了…”
陸漫對他們的背影笑道,“八爺,二姑娘,旗長,以后無事多來家里串門子。”
姜展魁的腳步頓了頓,繼續向前走去。
想到姜展唯能如此善待自己的小兄妹,應該是好相處的人。也是,寬和、隱忍、調低、懦弱,是大多庶子在大宅門里活下去的寶典。囂張的庶子很少,大多結局都不好。
陸漫的心情不由得又輕松了幾分。直到看不到小兄妹的背景了,她才回了院子。
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初八下晌,姜二老爺的長隨姜貴終于在勤國公府找到了姜展唯,并把他帶回了長公主府。
天空飄著小雨,姜展唯也沒有坐馬車,而是騎著馬冒雨回家。他說回院子換了衣裳再去見長公主。
姜貴本來想提醒他,最好一回府就去見長公主。但知道三爺這些天心氣不順,而且三爺如今身上好象多了一股之前從來沒有過的氣勢,令他不敢直視,也就沒敢多話。
姜展唯先去外院自己的書房換了衣裳,又去了內院一個偏僻的院子看望弟弟妹妹。這個清風院原來是周姑娘帶著他住,他滿七歲后去了外院。后來,周姑娘生了姜展魁和姜玖,又是他們三個住。
周姑娘死后,姜展魁和姜玖小兄妹依然住在這里。本來要把姜展魁換去別的院子,姜展唯去求二老爺,說弟弟妹妹住在一起有個伴,也方便照顧。二老爺看到這三個兒女就心煩,更不愿意管他們的破事,也就同意了,只說等姜展魁長到七歲,再去外院住。
府里的爺們七歲后,都會住去外院的外書房,那里也是他們成親前生活的地方。只有娶親后,才能在內院有自己的院子。
因為老駙馬規定府里的爺們不許納妾,二老爺又對夫人林氏一往情深,周姑娘哪怕生了孩子,也沒有抬成妾,到死身份都是“姑娘”。
搬去外院這么多年來,姜展唯無論下學或是下衙,進內院第一個去的院子基本上都是這里。
小院在這片屋舍的最西邊,很小,前后只有七間房。除了一間燒水的小廚房,一間凈房,兩間下人住的房,主子只有三間房。小兄妹分別住東屋和西屋,中間隔了一個大廳。
姜展唯一進院子,旗長就撲了上去。他揉了揉它的腦袋,向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