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親,說親,娶親,幾天內就把這些事情都辦了。誰知可惡的陸氏竟然上了吊,哄動了整個上京城,讓長亭長公主丟盡了顏面。
但當時有那么多客人,何況還有人世不醒的老駙馬,姜侯爺等人像吞了蒼蠅一樣難受,還是得請御醫來給陸氏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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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漫覺得脖子和嗓子火辣辣地痛,想呼痛卻呼不出來。她自己的身子有多少日子沒有感覺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她都記不清了。
自從她被人誤砍成重傷,住進ICU重癥病房,她就覺得那個身子不再是她的身子,不再有任何感覺。她的靈魂好像飄在病房的半空中,看到那個躺在床上的自己渾身插滿管子,靠呼吸機維持生命…
醫生說她“重度昏迷”,幾乎沒有蘇醒的可能。她的媽媽不死心,總盼著能有奇跡發生,有一天她能蘇醒過來,不愿意放棄治療。
但絕大多數時候,她的靈魂好像飄去了古代,看到一個傻傻的胖胖的小姐被貼身丫頭哄騙著做一些不妥當的事。
比如說,當陸家一來客人,或是鄰居有人在離陸家院墻比較近的地方,那丫頭就會想辦法把那位小姐領到特定的地方,小姐的繼母小陳氏,或者繼妹陸沅就會故意低聲說一些氣小姐的話,小姐的氣性果真被撩了起來,便尖著嗓門順著她們的話吵鬧起來…
更可惡的是,那丫頭還引著小姐同一位公子暗通款曲。雖然他們還沒到“幽會”的地步,但園中相見,私下傳遞信物、信件卻有好幾次了,甚至還拉了一次小手。
好一出現實版的“西廂記”!能說會道的紅娘,貌美的崔鶯鶯,多情的張生,一個不少。
那個傻小姐名字居然也叫陸漫。看到彼陸漫被那個叫紅綾的丫頭哄得團團轉,此陸漫急得不行,卻沒有一點法子。
而且,此陸漫還發現紅綾居然是受二夫人小陳氏指使。而且的而且,紅綾已經跟那位公子拉拉扯扯,摟摟抱抱了。公子許諾,“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舍得你疊被鋪床,以后一定討你當姨娘…”
紅綾喜得把帕子在手指上纏了又纏,又給表公子陳斐甩出幾個秋波,跺跺腳,跑了。
陳斐心癢難捺,可小妮子已經跑遠了。他看著那個背影,笑罵道,“小浪蹄子,把爺的火撩撥起來,又跑了。這個帳,爺記著,看以后怎么整治你。”
小陳氏是彼陸漫的繼母,陳斐是小陳氏的娘家侄子。小陳氏絕對不是真心對彼陸漫好,否則直接給他們定親就是了,干嘛還安排這出戲。雖然不知道陳氏的目的,但此陸漫知道她沒安好心。
這天晚上,紅綾說陳斐得了相思病,已經茶飯不思,想讓彼陸漫夜里去前院客房跟陳斐幽會,還說她弄到了二門的鑰匙,深更半夜不會有人發現。彼陸漫倒是有些廉恥,不愿意,紅綾想盡辦法說服著她。
因為同名同姓的關系,此陸漫非常關心彼陸漫,怕她上當受騙。在古代,姑娘家的名聲何其重要。若被“捉奸”,或是珠胎暗結,彼陸漫怎么辦?原來,古代內宅的陰私果真這么多,繼母的心腸果真歹毒。
此陸漫正著急上火的時候,靈魂又被現代的醫生“救”了回去。
陸漫穿過厚厚的黑霧回到病房,只見躺在床上的自己氣管已經被切開,幾個醫生正圍著她施行搶救。她也希望活過來,幾次拼盡全力想沖進自己的身體,可怎么也沖不進去。她知道,自己應該是活不過來了,無法再繼續陪伴媽媽了。
陸漫似乎能聽到病房外媽媽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那哭聲把她的心刺得千瘡百孔。她也舍不得離開相依為命三十年的媽媽,自己死了,媽媽怎么辦?
當她看到“自己”旁邊小屏幕上的曲線成了直線,搶救的醫生都直起身來,她立即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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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漫好不容易睜開千斤重的眼睛,涌入眼簾的是一片紅色,紅彤彤的被子、羅帳、床頂,懸掛著的香囊。紅得像血,鮮艷,瘆人,如紅色潮水把她包圍。
什么狀況?她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但這里也不像陰曹地府啊?
她忍著痛,稍稍側了一下頭,看到架子床外到處掛著紅綾,房頂懸下的宮燈,高幾上兩支流著淚的龍鳳喜燭,還有古色古香的雕花妝臺、圓桌、衣櫥、菱形窗欞…
她看出來了,這里應該是古代,還是在洞房里。
她嚇得一下子清醒過來,“啊”了一聲。聲音嘶啞,低沉,嗓子又是一陣巨痛,讓她把下面的話忍了回去。
這時,一個人的臉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二姑娘,你終于醒了!”
這個人的臉好熟悉,瓜子臉,白皮膚,吊眼梢,薄嘴唇。
陸漫想起來了,她正是那個充當著紅娘角色,實際上自己跟“張生”親密無間的丫頭紅綾。
紅綾又埋怨道,“二姑娘,你總算醒了。若你醒不過來,奴婢們可都會陪著你一起死了…”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紅綾姐姐,你不能這樣跟姑娘,哦,不對,是三奶奶,不能這樣跟三奶奶說話。”
隨著聲音,一個丫頭過來一把把紅綾拉到后面去,她走近床邊,低聲寬慰道,“三奶奶,你醒了,真好。等你病好了,趕緊去跟長公主和三爺陪個不是。你是來給駙馬爺沖喜的,他們不會難為你,定會原諒你的。”
綠綾,這個人陸漫也見過,是彼陸漫的另一個丫頭。她沒有紅綾清秀,也沒有紅綾機靈,還經常說些彼陸漫不喜歡聽的話,所以彼陸漫很不待見她。
接著,一些陌生的片段又出現在陸漫的惱海里。
綠綾已經去外間把一碗湯藥端過來,對陸漫輕柔說道,“三奶奶,該喝藥了。”喂完藥,又用帕子擦了擦主子的嘴角,說道,“三奶奶再歇歇,有事叫奴婢。”說完,她就把紅綾拉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