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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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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敗的寺廟后面,無端出現一座宅子,燈火通明,再蠢的人也能瞧出問題。

  寧弈使勁地揉了揉眼睛,但眼前情景不變,他低聲問道:“不矜,這個又是妄境嗎?”

  陳唐點點頭:“不錯。”

  他視線之內,也是宅子,但卻感受到一股股濃郁的陰氣,繚繞其上。

  諸多陰氣,極為濃厚,像是籠罩著一層霧。寺廟門外的妄境與之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那么宅子里頭的存在,就不可等閑視之了。

  陳唐倒不畏懼,如果自己對付不了,還有劍匣在。匣中寶劍,湛湛然,已饑渴難忍,許久不曾汲取到鬼魂。

  寧弈頗為緊張,挨得陳唐很緊。先前在庭院解手,一不留神便著了道,腦子迷迷糊糊的,做出那等羞恥事來。當一個人被迷了心竅,喪失自主意識,確實可怖,怎么死都不知道。

  陳唐稍一遲疑,便走向宅子。

  高大的宅子,門戶為古銅色,門前還有三排石階,塑造的極為真實,讓人很難分辨真偽。

  “錢府,怎么會是錢府呢?”

  同行的寧弈很是驚詫地叫喚出聲。

  但見宅子門額上,掛副牌匾,果然寫著“錢府”兩個大黑字。

  陳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他與錢府之間,并無糾葛,可以說彼此陌生。只通過云來客棧等,間接有過往來。

  其中繞不開的關節點,便是宋司命的鬼魂分身,借尸還魂了。借的,正是錢舉人他爹的尸。

  至今為止,陳唐與那神秘的及第學府多番糾纏,但其中不少事情,還沒弄明白。

  及第學府隸屬陰司,然而陰司是何等存在,恍若一個巨大的謎團,撲朔迷離,不得真相。

  關于此事,詹陽春說過,范軒同樣提及,但都語焉不詳,不夠清楚。

  都說陰司乃天下邪祟聚集之所,大概可以理解成陰曹地府一類的機構。而那位宋司命,應該屬于其中一位高層。

  當其時在云來客棧,陳唐借助劍匣,將宋司命一縷鬼魂攝收掉,給予對方一記創傷。后來的路途,就一直平安,再無事端了。

  對此,陳唐猜測陰司行事,必然有所限制和顧忌。畢竟天下時局,只是剛處于一種秩序渙散的關頭,并未完全崩壞。還是有著規矩的,不可能任由邪祟妖魔為所欲為。

  而到了今年,隨著皇帝駕崩,廟堂亂成一團,黨同伐異,爭斗不休。皇室,與一些大臣將皇帝之死,歸咎于道門釋家,提出“俠以武犯禁,修以術亂綱”的說法,要大肆打擊,誅殺妖道,沒收廟宇產業等。本來就不夠穩定的秩序規矩,開始加劇崩潰…

  陳唐回來,一路所見所聞,深有體會。遠的不說,這信白鎮的變化,便是一個社會動蕩的縮影。

  再到這法元寺。

  天下間寺廟多若繁星,遭受淪陷破敗的,絕不會只得這一間。

  今晚陳唐還在想,致使法元寺破敗的邪祟,究竟是什么。當見到這“錢府”二字,更為困惑:錢舉人,真得變成邪祟了嗎?若不是,怎么會在法元寺后院弄出一間錢府來?

  便在此際,咿呀一響,那門戶打開,一名白衣女子盈盈地走出來。

  寧弈見著,嚇一跳,隨即臉有怒色:“不矜,便是這女鬼施法,作弄于我。”

  但見那女子身材嬌嬈,眉目艷麗,一手輕撫峰巒挺拔的胸口,瞥向陳唐的眼神,還帶著一股哀怨嗔怪的意味,仿佛怪陳唐不懂憐香惜玉,一拳差點把她打得魂飛魄散。

  其站在門前,道個萬福,嬌聲道:“兩位公子,我家老爺有請!”

  寧弈道:“不矜,莫要被她迷惑,一定是個圈套,故意誆騙我們進去的。”

  陳唐笑道:“寧兄,我們此來,不就是要找錢舉人討個公道說法的嗎?都到了門前,怎能打退堂鼓?”

  寧弈急了:“可這是妄境,是假的。那錢舉人,也不知真假,就算是真的,只怕早已變成了惡鬼。”

  陳唐道:“是人是鬼,一看便知。”

  說著,邁步踏上臺階。

  寧弈一跺腳,甚至都懷疑陳唐是不是被迷了心智,居然真得進去了。他略一躊躇,還是跟隨上去。

  女子笑容盈盈,眼波流轉。

  寧弈著了一次道,不敢與之對視,眼角瞥來,卻發現這女鬼的目光,完全放在陳唐身上。

  穿過前院,繞過一扇古色生香的屏風,到了正廳。

  “兩位公子,里邊請!”

  “好。”

  陳唐跨過門檻,走了進去。寧弈跟在后面,見女子矮身侍奉在側邊,由于角度的問題,居高臨下看,可見衣襟處勒出一片嬌膩的雪白,分外晃眼。

  “阿尼陀佛,非禮勿視…”

  寧弈心里連忙念叨一句,趕緊跟上陳唐。

  大廳頗為寬闊,兩排方正的大木椅子。上首一張太師椅,端端正正地坐著一人。

  這人身穿緋紅色官服,頭戴雙翅紗帽,面如紅棗,三縷長須,非常的嚴肅,一看就是副官相,如同模子印出來的一般。

  陳唐心中一凜,覺得似曾相識。很快,他想起來了,那個會掉頭的蘇書生。

  兩者之間,雖然五官樣子有所差異,但神情儀態,卻極為相似,一樣的嚴肅刻板,生人勿進。

  蘇書生,是進過及第學府的;那么,這錢舉人呢?

  答案呼之欲出,陳唐不驚反喜。他有心逗留在虢若縣境內,正是要去尋找及第學府,營救大胡子。現在見著這錢舉人,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陳唐并不明確錢舉人是如何進入的及第學府,但可以肯定,此事發生,應該在其父錢大善人喪事之后,也就是陳唐等人,離開信白鎮之后發生的事了。

  “舉人…考城隍…”

  腦海有靈光閃過,陳唐似乎明白了此事的來龍去脈:難不成是宋司命沒有留下陳唐與范軒等,轉而把目光盯到了錢舉人身上,讓他去考了城隍?

  這樣的話,很多事情就能解釋得通了。

  在錢舉人兩則,各站一名官差打扮的人,木頭似的杵在那兒,一動不動。

  寧弈不清楚其中門道,忍不住開口問道:“閣下便是信白鎮的錢舉人?你是人是鬼?”

  “大膽書生,出言無狀,罪當下獄!”

  那兩名官差模樣的人異口同聲喝道,隨即撲下,一手執鐵索,一人持枷鎖,面目變化,青面獠牙,哪是官差?分明是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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