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快跑!”
詹陽春大喝道。
他預計蘇菱娘親的陰魂撲過去后,事先貼在墻壁上的那道符紙會立刻激發,足以抵御一次攻擊。而這個寶貴的時間,便能夠讓坐在那兒的陳唐逃過一劫。
此刻心中,詹陽春只希望這位陳秀才真能像他自己先前所說的“膽大得很”,否則的話,要是被嚇得呆若木雞,甚至癱軟成泥,那就麻煩了。
見兇猛的狼形陰魂撲來,極為可怖,陳唐沉著靜氣,猛地跳起,身手敏捷地往房門這邊跳開,哪有絲毫文弱書生的樣子?而且這個躲避的動作很有預判性,幾乎在對方于窗口處扭腰轉向的同時,他已經做好跳躍的準備了。
說時遲那時快,陰魂堪堪撲到角落處,啪的,貼在墻壁上的符紙爆發出一道火光,逼得陰魂不禁退了一步。
整個房間,就那么點大,彼此之間,都無法拉開多長的距離,詹陽春大步趕上,桃木劍急刺,正刺中狼屁股上。
他這劍不同尋常,乃是法器,用秘法淬煉過,頗具威力,能夠克制鬼物。
陰魂中了一劍,后半截頓時出現了渙散的跡象,其不敢與詹陽春對上,再度一個拐彎,要在詹陽春完全追上之際,把陳唐撲倒,然后附身上去。
“還來?”
陳唐背靠著房門,呼的,竟直接一拳轟出。他已瞧破這陰魂只是色厲內荏,并沒有成什么氣候,便要尋個機會,正好驗證心中的一個猜想。
拳頭轟出,微微鼓蕩起風。
唰的!
那陰魂竟停滯了一下,齜牙咧嘴的兇相仿佛變得柔和了些,也不知是否陳唐眼花了,看錯來著。
此刻詹陽春已經趕上,狠狠一劍刺入狼形陰魂的腰間。
“啊!”
陰魂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狼形態頓時散開,剩得一團黑氣,繚繞在一起,其內顯露出原來的婦人面目,一臉痛苦樣子:“我不甘心,我恨呀…”
詹陽春哪里管它,左手再度搖動銅鈴,急促的聲音中,把最后那團黑氣攝收進來。
“好了,沒事了。”
詹陽春松了口氣。
如果剛才讓陰魂進入陳唐體內,雖然他同樣有辦法驅除,但如此一來,就得做兩次法了。而陰魂入體,帶著兇性,很容易給陳唐造成傷害…
雇主在作法現場受傷,便等于砸了浮山觀的招牌,詹陽春面目無光。
好在有驚無險地解決了問題,總算有個交待,他看著陳唐,出聲贊道:“陳秀才,你那一跳,實在漂亮至極,仿佛練過呀。”
陳唐答道:“我上一次便跟你說了,我爹是個游俠兒,雖然沒甚厲害的武功,但還是有些基礎功夫傳給我了。”
對于他的話,詹陽春并無懷疑——得到那張畫皮后,他還真托人去陳家莊打探調查過,得知陳唐父親的一些事跡。
這番探查,并非是懷疑陳唐,而是詹陽春想要獲得關于畫皮來歷的線索。不過陳家村上下,除了知道陳唐父親是個游俠兒,一年到頭不沾家,行事有些古怪瘋癲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
陳唐父親常年在外面行走江湖,做什么事連家里的老婆都不清楚,別的人,又從何了解?
查不到什么后,詹陽春只得作罷,他今天來找陳唐,其實是想旁敲側擊,探探口風,看陳唐父親還留著什么東西沒,合適的話,再出高價買下來。不料正好見到蘇菱,感覺到她身上的邪祟氣息,這才有施展法術,收服陰魂的事來。
詹陽春問道:“你這妹妹,是否經常上山?”
陳唐點頭:“嗯,在鄉下的時候,她每天都上山砍柴,采摘野果之類。”
詹陽春做恍然狀:“原來問題出在此處。”
陳唐問:“什么問題?”
詹陽春解釋道:“就是蘇菱娘親化作狼形之事,這番變化,甚為怪異,應該是蘇菱上山之際,曾經遇到惡狼,幸好被附身的陰魂給殺死了。如此一來,這陰魂見了血,便會變得兇厲起來。”
陳唐聽著,吃了一驚。他無法想象一個弱小少女孤身在荒郊野嶺上遭遇一頭狼,會是何等危急兇險的情況:“但是,此事她從來就沒有跟我說過呀!”
其實陳唐一路來都勸說蘇菱不要到山上,即使上山,也不要進入深山里頭。但正所謂走多山路終遇鬼,還是出了事,幸好有她娘親附身,保護了她。
詹陽春看著仍在床上熟睡的蘇菱,緩緩道:“陰魂附身,糾纏不清。有些事情的發生,她本身都是不知道的,仿若人夢游,一陣迷亂,醒過來后,連自己都不清楚做過什么。”
陳唐嘆息一聲:“原來如此。”
頓一頓問:“我妹妹現在沒事了吧。”
詹陽春回答:“沒事了,不過此事,最好對她保密,就此揭過了。”
“那是當然。”
讓蘇菱服食安神粉,本就是為了這個效果。而由于蘇菱娘親的母性未泯,主動離開,因此并沒有留下什么后遺癥。
詹陽春又道:“我們收拾好后,就出去吧。讓你妹妹好好睡一覺,明天自然醒來,包管她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兩人做了收拾,不留下痕跡,關門出去,到了廳上,詹陽春忽然問:“陳秀才,先前陰魂撲向你的時候,你對它打了一拳,而它似乎停滯了下…”
陳唐故作疑問:“有嗎?我那一拳完全是下意識的,但并沒有打中啊。”
詹陽春看著他,始終瞧不出什么破綻,陳唐的解釋也是合情合理:人在遇到險情的時候,往往會做出本能的反抗,揮拳踢腿什么的,很正常。
至于陰魂為什么會停滯…時間太短,很難明白在那一瞬間發生了什么,可能是蘇菱娘親念及陳唐對自家女兒的照顧恩義,所以猶豫了…
陳唐拿出一枚大錢遞過來:“道長,多謝你出手,幫我妹妹驅邪。”
詹陽春微微一頓,還是接過來,道:“其實本道這番不請自來,是想問你,你父親還留著什么物品。”
陳唐想了想,才道:“我記得當初我爹的確留下了幾件東西,有刀有劍,還有別的什么…”
詹陽春一聽,眼睛頓時亮起來:“那東西呢?”
陳塘一攤手:“都給我娘給賣掉了,你也知道,我爹不在后,家境艱苦,只能變賣東西過活。后來我為了考試,家里的田地都賣光了。就是那張皮紙被夾在書中,才沒有扔掉。哎,說起來我都好生懊悔,沒想到我爹留下的東西這么值錢…”
說著,非常合景地一拍大腿。
那邊詹陽春聽著,滿臉失望之色,沮喪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