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生時代,到教師生涯,由四、五歲起,陳唐便長期處于一個龐大而層次分明的教育體系里頭,因此積累了一整套完善有效的學習方法,來到殷國,讀起那些經義文章來,當真是如魚得水。
再加上天人之氣的加成,精神充沛,思維敏銳,有了過目不忘的本事,半個時辰讀三本讀書筆記,對他而言,游刃有余。
不過三本的數量,也是恰到好處,再多的話,便會雜亂,不利于梳理。
所以陳唐才提出這么個要求,而十錢讀三本,在成本上,節省了三分之二。
他并沒有默記下來,重新抄寫一遍的打算,那樣的話,要使用不少紙墨,耗費不菲,也無必要。
以陳唐的狀態,記在腦海里,便似生了根。
讀書筆記不同經義文章,里頭可能夾雜著些紛亂的東西,又或者是錯誤的理解。
如此一來,陳唐回去后,還得躺在床上,把腦海里的東西過濾一遍,梳理一番。
有個名堂,喚作“過電影式學習方法”。
消化完畢,到了第二天,再去和陶昊交易三本新筆記。
在學院內,講師授課,整學年間,每一堂課講述的內容基本都不會相同。因為每一篇經義文章,短短一兩百字,但幾乎每一句話,都能拿出來,單獨形成一堂課的內容。
由此可知,一本經義著作所能生成的課堂數量,會是何等驚人!
要是陳唐全部上完這些課,時間方面不提,光上課費,家里有礦都得破產。
對此現象,他不由想起另一時空的“學派流”,一本名著,能養活成千上萬的研究員,還是幾代的…
上課只能選修,錯漏的部分,借閱讀書筆記是不二選擇。比如陶昊的一本筆記里頭,起碼記載著十多堂課的內容,非常殷實,量大管飽。
作為一直堅持上課的“老生員”,在這方面,陶昊的確具有旁人不及的優勢,因此他的讀書筆記也是最受歡迎的,經常被人有償借閱,陳唐只不過是最新一人而已。
卻是最為古怪的一人。
每一次看著陳唐捧上自己的筆記,陶昊都有一種錯覺:這家伙不是在閱讀,只是在翻頁。
有好幾次,陶昊都想開口問“你看這一篇,看了幾個字后就換頁了?”
不過始終沒有問出來,彼此并無多少交情,陳唐又給足了錢,只要不對筆記造成損壞,愛干嘛干嘛。
況且這樣的收錢速度也挺爽的,半個時辰,十錢到手,陶昊自到一邊去讀自己的書,兩不耽誤。那些讀書筆記哪里是書?分明是會下蛋的母雞,還不用喂養的那種。
只可惜…
五天后,陶昊就發現,自己手頭上的讀書筆記,全部讓陳唐看完了。
他在學院里頭當增生,前前后后差不多上了五年的課——當然不是上全部的課,也是選修的,其余部分,大都跟“前輩”借閱筆記,抄寫下來的。
然而五年光陰的積累,陳唐看完,只用了五天。
陶昊看著陳唐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沒了,全部的,你都看了。”
最后一次接過錢,陶昊悶悶地道,內心情緒復雜,說不出什么滋味,各種疑惑,甚至都有點懷疑人生。
所有的讀書筆記內容都印在了腦海里,整理成型,方方面面,的確已經包涵了各本經義著作的精要,畢竟殷國的科舉考試,選題內容等,主要就出自那四、五本經義,這是固定的考試模式,萬變不離其宗。
陳唐笑道:“那好,這幾天,真得多謝明經兄照拂了。”
吃透了陶昊的讀書筆記,并不代表陳唐就此不用上課了。講師們基本都是舉人以上的出身,各有特點,他們有著豐富的考試閱歷,以及對每一屆考試題目的推演,點題破題等講解獨到,都是非常寶貴的知識。
這些天來,上課、借閱筆記、還有修煉天人之氣,各種事宜,齊頭并進,毫不耽擱。
相比在經義水平上的進步,讓陳唐更覺欣喜的是,他的天人之氣已經從霧氣般的氣感,凝聚成了流動性的水滴,并且已經成功突破胸口的檀中穴,開始朝著百會穴彌漫了,一旦通關,便會達成第一次周天,到了那時,那氣可能便會形成涓涓細流,滋潤周身,從而使得這身軀發生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吧。
真是期待。
這一天,黃昏時分,陳唐與蘇菱在家里吃罷晚飯,有客來訪,出來一看,竟是那浮山觀道士詹陽春。
陳唐見著,大喜過望。他早便想去找趙三爺,而或這道士,想要從他們口中探詢些問題,不過自從山神廟一事后,趙三爺忙于鏢局事務,經常出外奔走,難找到人;至于詹陽春,得了那張畫皮后,更是從此消失,不見了影蹤…
卻沒想到,今天居然登門來了。
將詹陽春迎進廳內,分賓主坐落,說了兩句客套話后,詹陽春目光炯炯地看過來。
陳唐摸了摸臉,還以為吃飯時有飯粒粘著了。
過了一會,詹陽春有些疑惑地道:“陳秀才,看你臉色紅潤,雙眸嶄然,這面相,越發有神了。”
陳唐心中一動,莫非對方瞧破自己練了氣?當即笑道:“一切還得拜道長所賜,我現在住得好,吃得好,每天還跑步練拳,打熬身體來著,自然精神了。”
“打熬身體?”
詹陽春半信半疑。
練武之人,修習得當之下,便能強身健體,精神抖擻。但陳唐眼眸蘊含的一縷神采,卻分明不同。可惜那光彩很是隱晦,有些閃爍的樣子,瞧不清楚。
轉念一想,也許真是自己想多。
詹陽春呵呵一笑:“打熬身體好,趙三爺乃武術名家,有機緣的話,你可以跟他學一學。”
正說著,蘇菱沏茶端上來。
詹陽春道了聲謝,目光落在蘇菱身上,忽而一怔,臉色變得有些陰晴不定起來。
等蘇菱離開后,詹陽春當即問道:“陳秀才,此女是你內人?”
陳唐忙道:“道長莫要誤會,她是我妹妹。”
心里不禁鄙夷,明眼人都看得出蘇菱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怎么可能是自己老婆?
他卻忘了,在這個時空,女子十三四歲嫁人并不出奇。還有不少童養媳,可能很小便圓房了的。
詹陽春臉色一正,壓低了聲音:“陳秀才,我剛才看出,你妹妹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