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 平安夜

　　12月24日，平安夜，空氣質量：175，嚴重霧霾。

　　不宜出門，不宜購物，不宜打坐修煉。

　　李羨魚站在窗邊，看著慘白慘白的天空，掌心的手機撥打著冰渣子的電話，電子女音重復：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臭娘們失聯了。特么的，全都是騙我的。她早知道自己身份，早在歐洲時就決定銷聲匿跡。養父臨死前她也沒來看一眼，她有沒有為這個養育她二十幾年的男人悲傷？

　　心情很不好，看到這種霧霾籠罩的天氣，李羨魚想起了自己初開天門時，一口氣吸干方圓數十米內的天地靈氣，然后霧霾中毒在醫院打點滴三個小時.....心情便更糟糕了。

　　就他現在的體質，吸三天三夜的霧霾也能排出，可當時他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弟弟，當時覺得自己走火入魔了，嚇的膀胱一緊，還偷偷埋怨祖奶奶不靠譜，信了她的邪。

　　那會兒和祖奶奶還不熟，所以沒有吐槽出來。

　　時間過得真快，眨眼他半步極道了。

　　半年時間，養父掛了，姐姐變古妖了。

　　他本想感慨世事無常，但轉念一想，其實現在的很多遭遇，在他還沒出生時就已經注定。比如養父，他這二十年隱忍，就為了死前那一戰直抒胸中郁壘。比如冰渣子，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今后的遭遇。

　　這便是人們常說的命運，是因果。

　　但李羨魚還知道一句話：所謂命運，不過是人們對曾經做出的蠢事的感慨。

　　養父的死，就是他的蠢事。他最蠢的地方就是沒有事先和養子商量。試想如果自己插手，養父也許就不會死。

　　李羨魚也做了蠢事，蠢在當初察覺到養父一家不同尋常，卻因為心里的疑慮和害怕，不敢深究。

　　如果他能早些把所有的事弄明白，他就能提前謀劃，不會像那時養父失蹤后，只能急的團團亂轉。

　　然而，命運可怕的地方在于，你根本察覺不出自己正在做蠢事。

　　也許在生活里一個不經意的決定，便會讓你在未來懊悔萬分。

　　手機傳來兩聲“嘟嘟”，提示他有電話進來，李羨魚低頭一看，是翠花打來的。

　　他掛斷冰渣子永遠打不通的號碼，接通翠花來電：“什么事。”

　　“李羨魚，我想吃小魚干。”翠花聲音里透著慵懶，李羨魚記得她在房間里睡懶覺。

　　“哦，你自己去頂樓餐廳吃啊，又不要你的工作證。”寶澤高層管理的家屬在旋轉餐廳吃飯都是免費的，李羨魚盡管職位上算不得高層，但他身份特殊，全公司如雷貫耳，身為李家后宮團的一員，翠花也享有白吃白喝的權力。

　　“不想動，你給我拿，然后送我房間來。”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你去一個甲子，不都這樣的嗎。”李羨魚討厭給人跑腿，那樣會顯得自己不是后宮之主，而是后宮里娘娘們的小奴才。

　　他都給某個臭娘們當了二十年的小奴才，心理陰影廣闊無邊。

　　幾分鐘后，門“啪啪啪”的被敲響，李羨魚過去開門，翠花氣勢洶洶的走進來，插著腰，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腳丫子故意跺的砰砰響。

　　“我要吃小魚干。”翠花用圓滾滾的眼睛瞪他。

　　貓的眼睛又大又圓，看起來就特別萌，化形成人后，大眼燈的特質還在，擋住臉的話，翠花的眼睛是他后宮團里最大的。

　　“你反正都出來了，自己去買。”李羨魚用死魚眼瞅她。

　　“可惡，我本來想吃完魚干繼續睡覺，都因為你，我現在不想睡了。”翠花用她的化成人手的前爪拍打桌面：“你作為鏟屎官的職責在哪里。”

　　鏟屎官的詞兒在接觸到網絡后，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翠花驚喜的發現原來現在寵物貓在家庭中的地位非常高，人類都自稱是鏟屎官。那她的鏟屎官當然就是李羨魚了。

　　沙雕網友真棒，教壞了祖奶奶后，又教壞了翠花。

　　李羨魚揮手一巴掌扇在她的臀部，肉浪翻滾：“給我一個鏟屎的機會。”

　　“我，我要撓死你。”翠花張牙舞爪的撲過來。

　　兩人噼里啪啦打了一頓王八拳，竟是翠花輸了，信心大受打擊，撅著嘴回房間去。

　　她回房間往被窩里一蜷，打算今天就不理他了，明天看心情。

　　想想還是當貓的時候好，每天早上浪回來，往床上一蜷，就可以嗅著他身上獨特的香味睡覺。因為是貓的緣故，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李羨魚就幫她搞定了，比如吃龍蝦的時候讓他剝殼，比如洗完澡讓他吹干身上柔軟的長毛。

　　他要是不聽話，自己就撓破他的枕頭，就立刻聽話了。

　　變成人之后他就疏遠多了，不能睡一起，不能有親密舉動，下了那么大決心找他交配也給拒絕了。

　　憑什么交配權屬于雷霆戰姬，她以前看同類交配，都是誰拳頭大誰有交配權，她一頓王八拳就能把雷霆戰姬拍在地上。

　　但她今天打王八拳輸給李羨魚了，交配權被他搶去。

　　“砰砰砰。”

　　門響了幾下。

　　翠花仰起腦袋，朝門口方向看。

　　“出來吃魚干。”李羨魚在門外喊。

　　“不吃。”翠花大聲回應，她今天都不會理鏟屎官的。

　　“哦。”

　　門外半天沒動靜，翠花掀開被子，赤著腳奔出去，開門看見李羨魚站在走廊，單臂拖著銀色托盤，津津有味的啃她的油炸黃魚。

　　翠花就搶過來，瞪著眼說：“我的魚干，不準你吃。”

　　瞄了眼色澤金黃，香氣撲鼻的烤黃魚，托盤傳來溫度，顯然是剛炸的。咽了咽口水。

　　李羨魚撿起一條喂給她，翠花下意識張嘴。

　　“好吃嗎。”

　　“好吃.....也就一般般。”翠花覺得既然他知道錯了，那自己就勉為其難的原諒，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不能表露的太開心，得讓他知道貓也是有脾氣的。

　　李羨魚順勢進屋，看著她歡快進食，“你為什么不玩游戲。”

　　翠花咬著半條黃魚，奇怪的看著他，含糊的語氣：“我為什么要玩游戲。”

　　也是，人各有志，李羨魚點頭：“那怎么也不對spa和購物感興趣。”

　　翠花歪著腦袋看他。

　　李羨魚就是想，她要是有幾件癡迷的事，自己就輕松了。因為翠花沒有愛好，也不能說沒有，她愛好就是吃飯睡覺，除此之外，就會來找他。

　　貓是一種既孤僻又粘人的動物，它喜歡躲在暗處默默的觀察你，或者蜷縮在一邊靜靜看著你。不親近也不遠離。但如果你離開它的視線，它就會顯得很焦躁。

　　“你是不是嫌我煩？”翠花盯著他。

　　“沒有。”

　　“就是有。”她皺了皺鼻子：“你就是害怕雷霆戰姬不高興，所以要疏遠我，我家都不要了，跟著你下山，你就這樣對我。”

　　“嗯，身為鏟屎官，活兒都讓馬桶做了，是我失職。”李羨魚點頭表示認同。

　　“我就是看不慣她，占著茅坑不拉屎，我也不是要擠走她，處處提防我。我好歹跟著師父在人類社會混了好多年的，你們人類雄性不也是擁有很多配偶的嘛。”

　　你活躍的年代是民國吧，時代不同啦。

　　“我不找你交配就好了嘛。我們這些當主子的，才不敢你一個鏟屎官一般見識。”

　　“翠花我問你啊，”李羨魚組織語言：“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最后還是要孤零零的回山里，你會后悔跟著我下山嗎。”

　　翠花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再死了，我就自己回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正好那間小賣鋪還留著沒賣，我可以繼續經營我的小店，比跟著你有意思多了。”

　　李羨魚欣慰的點點頭。

　　早知道自己身邊會有這么多破事，當初就不帶翠花下山。也不會去招惹雷霆戰姬，就跟祖奶奶廝守著過日子好了。

　　擱在電影里，他這就叫做天煞孤星。

　　事逼體質的真名可能就是天煞孤星。

　　翠花吃完魚干就睡了，她生物鐘依然是晚上精神，白天犯困，李羨魚看著她入睡，然后離開，輕手輕腳的關上門，把托盤送回餐廳。

　　李羨魚又去看了三無，三無“熱情”的請他進屋，兩個人相對無言的坐了半個小時，感覺是在演一場沉默的舞臺劇，三無用黑色的鉛筆勾勒出來的。

　　李羨魚苦練的撩妹技術在她面前可謂折戟沉沙，毫無作用。

　　“三無，你知道什么是喜歡嗎。”

　　“喜歡你嗎。”

　　“不一定要喜歡我，可以喜歡別的，當然，如果可以，請喜歡我。”

　　“哦。”

　　“我情愿你說：什么是喜歡。”

　　劍走偏鋒，遺禍無窮，謂之：邪魔外道。

　　三無走的路子就是邪魔外道，與道門的太上忘情，天人合一有些許相似，但道門的太上忘情講的是大徹大悟，看透凡塵。

　　古神教的路子是強行抹去七情六欲，看似差不多，其實截然不同。

　　三無不是沒有感情的人，她是被強行抹去的。古神教用二十幾年的時間抹去了她的感情，把她變成了冰冷的殺戮機器。

　　想要恢復她的感情，且不說有沒有可能，即便有，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就像從小被狼養大的孩子，想重新融入人類社會，需要很漫長的適應過程。

　　晚上七點半，下午訓練結束，抽空去附近的商場買買買到天黑的雷霆戰姬發了條信息過來：“平安夜，蘋果準備好了嗎。”

　　她附帶了今天刷卡購物的賬單，不多，也就十五萬。也就剛剛夠祖奶奶手刃曾孫的價位。

　　給了大棒后，當然也要給紅棗，雷霆戰姬又發了張圖片過來。是她躺在床上的腿照，世所罕見的大長腿在燈光中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照片在大腿根部戛然而止，看的人心癢難耐。

　　“看來你也已經準備好了。”李羨魚回復。

　　“？？？”雷霆戰姬發來三個問號。

　　白天見李羨魚心事重重，她就沒拉著男友逛商場，但不代表購物的賬單要自己買單，她發信息給李羨魚，就是想告訴他，平安夜購物是天經地義的，是必須要給女朋友買單的日子。

　　“平安夜送蘋果的典故知道嗎。”李羨魚問她。

　　“平平安安。”雷霆戰姬發來一個小女孩嬌笑的表情：“我要一只又大又紅的。”

　　“平安夜送蘋果的風俗是節日傳進中國才有的，中國比較注重諧音，比如洞房花燭時，把花生紅棗和蓮子放在被子下面，寓意“早(棗)生貴子“。到了中國，情侶們在這個節日會選擇出去開房，但中國人講究師出有名，既然要借著這個節日的名義過一個浪漫的夜晚，那就得名正言順，于是就開始有了送蘋果的風俗。”

　　李羨魚發了個“滑稽哥”過去：“因為蘋果還有一個諧音，叫挨炮。”

　　雷霆戰姬就發來一個“你好騷”的表情，“我鎖門了。捂臉嬌羞”

　　李羨魚笑了笑，放下手機，打算去訓練房磨煉格斗技巧。即便在半步極道境界，格斗技巧也是很重要的制敵手段。看祖奶奶的戰斗就知道了，不管你道法佛法異能多么花里胡哨，我只要靠近你，一拳解決。

　　格斗術很重要，縱觀道佛兩教傳承下來的手段，始終有格斗術的一席之地，比如金剛不壞身就是為近身戰服務的。還有道門的法天象地，以及各種拳腳功夫。

　　李羨魚前腳剛進訓練房，后腳就收到雷霆戰姬的信息：“我洗完澡了。”

　　配圖是一張充滿誘惑氣息的胸前俯視圖，兩個半球露出外面，剩下的半個藏在被窩里。沒露點，完美避開了河蟹神獸。

　　小蹄子，還蠻nineteen。

　　李羨魚又折了回去，先跑一趟旋轉餐廳，要了只紅艷艷的大蘋果。“我馬上過來，你先開門，我就不敲了，免得驚動祖奶奶。”

　　今天是平安夜，旋轉餐廳有免費贈送紅蘋果，算是公司福利。

　　在餐廳里碰到了金剛，好巧。

　　金剛左右手各握一只蘋果，他有兩個女朋友，不能厚此薄彼，兩個都要吃蘋果。

　　“李羨魚，吃蘋果嗎？”金剛遞過來一只。

　　“改天吧。”李羨魚斜了他一眼，心說，你今晚送我蘋果是幾個意思。

　　金剛故作隨意的哈哈一笑，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蘋果，幽幽道：“送戰姬啊。”

　　“是啊。”當然是送戰姬，翠花今天已經收過魚干了，祖奶奶和華陽都不適合送。

　　“好，真好。”金剛點點頭，戰姬，真是個可恨的大豬蹄子啊。

　　李羨魚看了他一眼，溜了溜了。

　　走出餐廳門口，收到雷霆戰姬的信息：“華陽前輩在你腦子里嗎。”

　　這叫什么話......

　　你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

　　“沒有，她應該在我祖奶奶那邊。”李羨魚回復。

　　他知道戰姬的顧慮，試問兩人滾床單的時候，華陽在他深深的腦海里免費觀賞真人動作片，三個人都很尷尬啊。叫華陽見了他的大法器，豈不是亂了倫理，壞了綱常。

　　事實上，除非是在外執行任務，日常里華陽不會整天寄宿在李羨魚識海。該注意的隱私還是要注意的。

　　倒是史萊姆無所謂，史萊姆是不同物種，而且沒有性別，它甚至連丁丁都沒有。

　　說起來，也該喚醒它了，給它點氣機養分。以前忌憚它，不敢用氣機溫養，那是因為李倩予沒有黑水靈珠。但李羨魚無妨，李羨魚可不是李倩予那個浪蹄子，是正兒八經的李家傳人，有黑水靈珠罩著。

　　雷霆戰姬的門虛掩著，他躡手躡腳的進屋子，躡手躡腳的關門。

　　雷霆戰姬縮在潔白的被褥里，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半顆腦袋，用怯生生的眼神看著進屋的李羨魚。

　　兩人對上眼睛，李羨魚把蘋果放在床頭柜，說：“規矩我懂。”

　　迅速把自己扒光，進了洗手間，洗澡、洗頭、洗面奶洗臉，刷牙，同步進行，五分鐘搞定。君子坦蛋蛋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