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炸,直接帶走敵方近百名血裔,其中三分之二的人當場身亡,三分之一渾身焦黑,遍體鮮血,眼見是活不成了。
場上留下一個直徑十米的圓坑,焦土冒青煙。
“呸…”沈闊吐出一口混合著黑土的血沫子,心有余悸。
他運氣好,距離爆炸中心遠,只是受了波及。即便如此,仍是受傷不輕。
王家家主沒這么好運,他當時離火神不足十米,察覺火神意圖后,第一時間撤退,但晚了。
同樣近距離的吳家家主,則憑借極速異能保住了小命,一條胳膊被生生炸沒。
“媽的,該死的老東西,這一下,炸了我二十多個族人。”沈闊面皮抽搐,心疼的難以呼吸。
聚在他身邊的族人,個個都是好手,是家族中堅力量。每一個培養起來都不容易。
滅魂聯盟其他勢力也在清點人數,點完,臉色不太好看。
六十多個血裔死在爆炸中,均攤下來,每家都有十多個。
這些都是家族精銳啊,最弱的也是寶澤高級員工水平,中堅力量是S級。
這些精銳哪個不是家族一點一滴耗費資源喂出來的。
“萊特·格林死了。”
“…槍還在嗎。”
“在的,在庫伯·格林身上。”
那還好,格林家來了兩個頂尖S級,死了一個,剩下的這個也能催動滅魂槍。
火神隕落了…結局讓人意外,卻又在意料之中。對于滅魂聯盟的人來說是這樣。他們本就打算殺光寶澤十神。
櫻井時政把孫女拉到一邊,暫時退出戰場,先看了眼已萌生退意的散修組織,以及迅速與寶澤員工對接的道佛兩教。
不緊不慢的彈了彈刀背,鏗鏘作響:“你不是想知道滅魂槍是怎么來的嗎?現在可以告訴你了。”
經過這么一炸,火神為剩余的寶澤員工爭取了喘息的時間,現在雙方都要稍作調整。生死存亡之際,寶澤員工來不及悲傷,埋頭處理傷口。
“嗯。”
櫻井雪奈子點點頭,做為占盡優勢的一方,她并不慌張。
“雪奈子,記得無雙戰魂是怎么誕生的嗎。”
“一個王朝最后的垂死掙扎罷了。”
“中國是個底蘊深厚到讓人驚嘆的國家,即便當時的環境內憂外患,民不聊生,仍然能制造出無雙戰魂這樣可怕的造物。”櫻井時政感慨一句,又問:“無雙戰魂的核心是什么?”
“黑水靈珠。”櫻井雪奈子脆聲道,“可這和滅魂槍有關系?”
“黑水靈珠還有一個名字,叫龍珠。”櫻井時政緩緩道:“大清是中國歷史上最強大的王朝,堪比那個統一六國的秦始皇。現在的中國版圖,都是在大清時代打下來的。大明只有現在中國三分之一的領土。但因為晚期的悲慘歷史,讓這個朝代至今飽受詬病。”
“當年滿清入關,遭遇南明勢力的激烈抵抗,南明政權換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后來,傳說清廷在長江屠了一條龍,滿人大肆宣傳,稱漢人龍脈已斬,大清天命所歸。此后,南明勢力漸衰,再難翻起風浪。”
櫻井雪奈子一愣:“這不是所有帝王家慣用的手段嗎?”
櫻井時政搖頭:“不,清廷真的屠了一條龍。當時清軍南渡,大軍在長江流域突然遭遇狂風暴雨,巨浪滔天,大清水師損失慘重,十不存一。有清兵稱他們在長江見到了一條龍,呼之成風,能招來雷霆閃電。那是大明的守護神龍。”
“如果沒有夸大的成分,那必然是一頭強大的蛟龍。”櫻井雪奈子聽的津津有味。
“不是蛟龍,是真龍。蛟龍的龍珠承載不了無雙戰魂的偉力。”櫻井時政繼續說道:“不管那條龍是不是大明的守護神,牠觸怒了大清王朝,當時亞洲最強大的人類政權。牠要為此付出代價。大清派遣了強大的血裔團體入長江屠龍。”
“真龍....那得是極道了吧?”櫻井雪奈子瞪大眼睛:“那滅魂槍......”
這時,無雙戰魂長嘯一聲,舍了圣嬰,殺向滅魂聯盟的血裔。
雙眼燃燒著紅色的烈焰,青絲隨風飛揚。
明顯的,滅魂聯盟屠殺寶澤員工的舉動惹怒她了,暫時拋開圣嬰,殺回來支援剩余的員工。
沒人能抵擋暴怒的無雙戰魂。
見狀,寶澤員工紅著眼,含著淚,以怒吼聲呼應。
道佛兩教的人則默默松口氣。
說實話,滅魂聯盟的陣容太強了,不算圣嬰,頂尖S級就有近十個,普通S級超兩位數,再加上明顯要與寶澤撕破臉皮不死不休的沈、王、吳三家。
寶澤這邊,只有元氣大傷的道佛兩教和散修組織,散修是最沒榮譽感、目光短淺的烏合之眾,這是各大勢力對散修的一致評價。
看到滅魂聯盟的強大后,他們第一時間慫了,害怕與之為敵。忽略了自身作為目擊者,必然會在事后被滅魂聯盟清洗。
道佛兩教的人想到這一層了,所以他們選擇和寶澤的剩余員工站在一起。
此時,見到無雙戰魂趕來,散修停止了后撤的腳步,遠遠觀望。
滅魂聯盟的眾人絲毫不慌,反而在無雙戰魂殺來的危機中,露出了強大的戰意以及興奮。
他們等這一天很久很久了,經過幾代人的秘密籌劃,打造出滅魂槍,就等著這一天,注定在血裔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天。
它于后世的影響以及重要性,或許會超越今日萬神宮的開啟。
櫻井時政瞇了瞇眼,死死的盯著無雙戰魂,“屠龍之后,龍珠被獻給了大清皇室,象征著大清的正統,因為通體漆黑,置于室內冬暖夏涼,它又被稱為黑水靈珠。大清的攝政王多爾袞就是黑水靈珠第一任主人。”
“而龍骨,則被大清保存在國庫里,重重封印。兩百多年后,這個曾經亞洲最強大的人類政權走向衰弱,被西方列強瓜分蠶食。龍骨隨之重現天日。”
“那么強大的王朝,也會有毀滅的一天啊。”櫻井雪奈子感慨道。
“人生五十載,去事恍如夢幻,天下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
這個緊要關頭,櫻井時政竟然哼了古老的歌謠。
哪怕櫻井雪奈子這種學渣,也聽過這首大名鼎鼎的《敦盛》,日本戰國三杰之一的織田信長,曾兩次吟誦。
一次是他人生輝煌的起點:桶狹間夜戰。
為對手而唱。
一次是他人生的終點:本能寺之變。
為自己而唱。
“得到它的西方血裔們發現,龍骨神華內斂,最大的特點是堅硬,以當時的科技水平,根本無法對它造成任何破壞,但如果把兩根龍骨碰撞在一起,它們就會折斷。”
“無雙戰魂體魄舉世無雙,不老不死,不生不滅,那是黑水靈珠賦予她的威能。但龍骨能克制她,輕而易舉的摧毀她的無敵體魄。你所好奇的滅魂槍,便是由龍骨打造而成。”
天下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
說得真好,再強大的王朝也有滅亡的一天。再無敵的強者,也有隕落的一日。
今時今日,這首《敦盛》,為無雙戰魂而唱。
櫻井雪奈子還有一個疑惑,包括自家櫻井家在內的滅魂聯盟,為什么非殺無雙戰魂不可?
但二爺爺櫻井時政似乎并沒有給她解惑的想法。
“咔擦!”
匣子內的十二道鎖舌彈開,伊娃·卡佩緩緩拿起一柄漆黑的物件,那是由某種動物的脊椎骨打磨而成的長槍。做工粗糙,像是原始社會的石器。
它被拿出來的剎那,一股宛如龍出深淵的恐怖氣息彌漫,隱隱的,甚至壓過了遠處半步極道巔峰戰的氣勢。
在場所有血裔毛骨悚然。
伊娃·卡佩咬破舌尖,朝槍頭噴出一股血霧,遙望著無雙戰魂,厲聲喝道:“無雙戰魂,伊娃·卡佩,代表卡佩家族,向你討一百二十年前的血債。”
奮力投擲。
滅魂槍化作黑紅相間的流光,起初無聲無息,到后來迸發出震耳欲聾的音爆聲。它攜帶無與倫比的力量,刺穿無雙戰魂的胸膛,把她釘在黑褐色的土地上。
霎時間,紅顏白首,剎那芳華。
這個風華絕代的女子,這個曾經的血裔界神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時光奪回了整整一百二十年的眷顧,奪走了她的風華絕代,奪走了她的不老不死。
萬籟俱寂!
無數雙眼睛盯著她,對應著一張張呆滯茫然的臉色。
腦袋短路了,根本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
尤其是道佛兩教的名宿,幾十年的道心在此刻轟然破碎,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無雙戰魂,當年參與煉制無雙戰魂的勢力中,便有道佛兩教的前輩。
國之利器,無雙戰魂!
當初這四個字是用來形容她的,顧名思義,她是一種終極造物,代表著無敵。
可就是這樣無敵的造物,竟然被一把來路不明的長槍貫穿胸口,剎那間容顏衰老。
無雙戰魂竭力的仰起頭,雙手握住槍身,一點點,一點點的拔出來。
“高斯·卡舒布,代表卡舒布家族,向你討一百二十年前的血債。”
第二把滅魂槍出鞘,釘在無雙戰魂左手手肘。
“無雙戰魂被一群境外勢力.....”道佛協會里,有人喃喃道。
“他們還有武器,攔住,攔住啊。”
“不能讓他們再出手。”
寶澤的剩余員工和道佛兩教的人發了瘋似的殺向滅魂聯盟,他們中曾有人恨透無雙戰魂,恨不得她死,可真當這一天到來,心里卻只有絕望。
而散修們....嚇破膽,逃了。
福爾·安德森看了他們一眼,沒在意,己方的血裔不管數量還是質量,都比寶澤和道佛兩教強。
他握住滅魂槍,咬破舌尖,血霧噴在槍尖。
“福爾·安德森,代表安德森家族,向你討一百二十年的血債。”
第三把滅魂槍出鞘,釘在無雙戰魂右手手肘。
“威廉·默瑞,代表默瑞家族,向你討一百二十年前的血債。”
第四把滅魂槍出鞘,釘在無雙戰魂的左膝蓋骨。
“庫伯·格林,代表格林家族,向你討一百二十年前的血債。”
第五把滅魂槍出鞘,釘在無雙戰魂的左膝蓋骨。
無雙戰魂仍然沒死,雙手雙腳各釘著一把滅魂槍,心臟位置還有一把,她無力的躺在地上,仰望著淺灰色的天空。
卡舒布、安德森、默瑞、格林.....
想起來了,原來是他們啊。
1900年,在遠東的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發生過一場歷史意義重大的戰爭,自歐洲工業革命以后,那是西方列強第一次聯手對某個國家訴諸武力,宣泄炮火。
盡管這場戰爭的規模在人類戰爭史中不值一提,但它對遠東的這個國家所造成的意義,大概能在文明誕生以來的五千年歷史里排前三,甚至超過了后來的抗日戰爭。
因為,它徹底打斷了中華民族的脊梁,讓這個擁有璀璨文明史的國家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這場戰爭帶來的陣痛,哪怕過去一百二十年,依然深深烙印在它生養的人們心中。時至今日,膝蓋仍未能完全直起來。
史稱:八國聯軍。
“包括我們櫻井家在內,滅魂聯盟的所有家族,當年都曾在無雙戰魂手上折戟沉沙。”最后的關頭,櫻井時政還在為櫻井雪奈子科普知識,并不是他沉著冷靜,恰恰相反,他太激動了,激動的渾身發抖,必須要做點什么來轉移注意力。
“明治維新后,日本的國力達到瓶頸,想學西方成立金本位制度,但那得有銀行,日本是亞洲第一個擁有銀行的國家。那時還沒有,因為政府資金不夠。缺少白銀和黃金,無法搭建金本位制的財政體系。”
“沒錢怎么辦,打戰啊。戰爭是最好的斂財方式。可當時的大清依然是亞洲最強大的王朝。國內的左右兩翼爭論不休,我們櫻井家是堅定不移的主戰派。后來是主戰派爭贏了,于是就有了甲午海戰。”
“這場賭上國運的海戰,是我們日本贏了,國家從此崛起。櫻井家,也崛起。”
櫻井雪奈子點點頭,雖然是學渣,但身為櫻井家的嫡系,家族的發家史她還是知道的。
“可是在后來的1900年,那場本該碾壓中國的戰爭中,櫻井家的精銳傾巢而出,懷著分割利益蛋糕的雄心踏上大清的領土.....那是大清最后的掙扎,無雙戰魂未能扭轉乾坤,國際局勢,本就不是血裔能改變的。個體的偉力再強,終究難敵大勢。但在血裔界,是我們輸了。”
櫻井時政嘆口氣。
那是家族不愿面對的陳年往事,當時去了中國的家族精銳,全部死在了那里。兇手就是無雙戰魂。
“最后一槍,由我們櫻井家來。”
櫻井時政摘下背著的匣子,打開,匣子里躺著一柄看不出材質的古劍,長四尺,劍身雪亮。
這把劍在島國歷史上赫赫有名,三大神器之一。曰天叢云;曰草雉劍。
與另外兩件象征意義更大的神器相比,草雉劍是真正的利器,無堅不摧,無物不破。
傳說它深埋海溝,劍氣也能破水而出,將飛過的海鳥斬落海中。
此劍之鋒芒,可見一斑。
只是這么端詳著,便感覺雙眼刺痛,櫻井雪奈子忍不住閉上眼睛,熱淚滾滾。不敢再看,再看,就得被劍氣灼瞎眼睛了。
草雉劍還有一個特性,但凡斬中,必死無疑。從古至今,沒有人能在它鋒芒下幸免。任何治療手段都是徒勞無功。
“滅魂槍消磨掉了無雙戰魂的力量,她此刻正是最虛弱的時候。往日里,哪怕是草雉劍也未必能斬殺她,但現在,她的人頭,將由此劍來取。”
櫻井時政握住劍柄,鋒利的劍氣把他右手絞的白骨嶙峋。
鮮血被草雉劍吸收,雪亮的劍身變紅,變亮,宛如透亮的血玉。
櫻井雪奈子駭然,二爺爺瞬間蒼老了十歲,臉上皺紋橫生,花白的頭發化作銀霜。
“這是催動草雉劍必須付出的代價。”櫻井時政雙眼閃著光,那種摻雜著興奮與激動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必將載入史冊,成為手刃無雙戰魂的人。
“無雙戰魂!”櫻井時政沉沉低吼一聲,拋出手里的草雉劍:“記住,殺你的人,櫻井家,櫻井時政!”
血劍破空而去。
這一刻,無數雙眼睛在追隨著草雉劍。
這一劍下去,全世界的血裔界都將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時間仿佛凝固。
寶澤員工驚怒交集的臉;雷霆戰姬失聲驚呼的慘淡花榮;巨猿回身撲救,但被圣嬰撕裂手臂的畫面。
當然還有滅魂聯盟眾人繃著嘴唇,緊張且興奮的臉。以及沈家家主沈闊,狂喜又瘋癲的表情,嘴里喃喃著:殺了她,殺了她......
值此全軍一發之際。
“轟!”
一枚火箭彈正中草雉劍,熊熊火光將它淹沒。但這顯然不能阻擋草雉劍的飛行軌跡,它沖出騰起的火光,射向無雙戰魂。
“暴食!”
隔著老遠,血裔們依然能感受到一股至陰至邪的氣息海潮般涌來。
側頭看去,斑斕巨虎踏風而來,虎背上的年輕人躍起,向著無堅不摧的草雉劍撲去。
他擋在無雙戰魂與草雉劍之間,雙臂合握,抓住劍身。
仍然不能擋下草雉劍飛行的腳步。
右臂在瞬間被劍氣絞碎,左手完好無損,但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什么東西,什么東西.....好疼,好疼.....”
“李羨魚!!”不知誰喊了一聲。
李家傳人來了。
他臉頰爬滿黑色的物質,深紅的血管凸出表皮。他雙眸亮起猩紅的火焰,面目猙獰。他渾身爆發的氣息讓人毛骨悚然。
看起來是很能打的樣子。
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提起來了,因為草雉劍正緩緩減速,不復剛才不可阻擋的囂狂架勢。
“他擋不住的,憑他怎么可能擋住草雉劍的鋒芒。”櫻井時政站起身,雙拳緊握。
櫻井雪奈子也雙拳緊握,目光在李羨魚和草雉劍兩者之間打轉,心情特別復雜。
“啊”
凄厲的叫聲。
華陽從李羨魚身體里跌出來,半透明的身體宛如風中殘燭。
她與李羨魚共同抵擋草雉劍,然而她沒有史萊姆堅不可摧的特性,被詭異的劍氣灼成重傷,險些元神崩裂。
“暴怒!”
隨著一聲怒吼,黑色物質已經爬滿他全身,整個人化作一只丑兇丑兇的怪物。
草雉劍速度再減。
“給我停啊,給我停啊!!”
“你特么給我停啊。”
劍,停了。
在距離無雙戰魂不足半米的位置。
李羨魚抓著劍,站在他祖奶奶身前,腳掌陷入地里,拖出十幾米長的痕跡。
祖奶奶仰起頭,看著他的背影,以及......透出后心的半截劍身。
“啪嗒!”
拔出草雉劍,隨手丟在地上,李羨魚捂著胸口,踉蹌的走到祖奶奶身邊。
“沒事,沒事了....”
他一邊碎碎念著,一邊拔出釘在祖奶奶身上的滅魂槍。
如同那天在沿海第一次遭遇滅魂槍一般,這些古怪的武器在刺入祖奶奶身體后,便迅速化為凡物。
“媽的,這群王八蛋,原來真正的目標是祖奶奶你啊。”
“狗日的,想對付我祖奶奶,我能同意嗎。”
“我肯定不同意啊....”
祖奶奶愣愣的看著他,看著他的胸口,顫聲道:“李羨魚.....”
循著她的目光,低頭,他再抬頭,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自愈異能.....失效了。”
其實不是失效了,而是劍氣摧枯拉朽的摧毀著他的生機,遠勝自愈異能恢復的速度。
他倒在祖奶奶懷里,眼淚涌出來。
不在說廢話轉移注意力,不在假裝堅強,他哆哆嗦嗦道:“我好難受,祖奶奶,我好難受.....”
身體里每一個細胞在相繼湮滅,劍氣一點一滴的摧毀他的生機。
這是比千刀萬剮更加痛苦的折磨。
“我不想死,祖奶奶,救我,救救我啊。”
在死亡面前,他仿佛有變成了三個月前初見時的少年,一個普通的少年。但至少那個少年在祖奶奶眼里是俊俏的。
而現在的,丑爆了,黑色的物質毀去了他的臉龐,暗淡的血管像丑陋的蚯蚓。
祖奶奶伸手撫摸他的臉,她是極道巔峰的強者,是為殺戮而生的造物,她能毀天滅地,卻扭轉不了死亡。
她為了李家香火的延續,嘔心瀝血,卻沒想到,李家香火因她而絕。
生機在不斷湮滅,引以為傲的自愈異能被劍氣克制,熱量一點點流失......
許是知道死亡已無法更改,他坦然接受了命運。
“對不起啊祖奶奶,沒能給你生個兒子。我聽戒色說,上清派有我太爺的血脈,你,你去找他們吧。答應我,別自碎靈珠。”
“哎....”他輕輕吐出一口氣,似嘆息似呻吟。
“你什么都好,就是,就是太涼薄啦。祖奶奶只有一個,曾孫卻可以有很多個。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和其他曾孫一樣呢,只是漫漫人生中的一個傳人.....不要回答我。”
“......你說我會死,真他娘的準啊。”
“別,別傷害寶澤的人,他們都是我朋友。”
生命漸漸走到終點,李羨魚回顧了一下自己短暫的二十一年人生。年紀小,履歷薄,風花雪月經歷不少,世事滄桑卻一概不知。委實沒有什么值得“老來回憶”的資格。
不過這三個月來,他經歷的生死劫難,人情冷暖,比別人三十年還要多,想來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老天讓他在三個月里提前經歷了別人一輩子都經歷不到的人生。
真是一段不堪重負的人生啊,身心俱疲。
“就這樣結束,也不錯。”
彌留之際,他抬起手,觸摸那顆心儀已久,始終不敢去碰的淚痣:“漂亮呀.....”
手無力垂落,一同滾落在地的,是那顆黑色剔透的珠子。
靈珠與傳人同化一體,在歷代傳人死去,珠子會自行脫離宿主。
這樣的現象,她見過五次,前五次的總和,不及這次萬一。
漂亮呀.....
風,吹在臉上。
內心深處,仿佛有巨獸在嘶吼著要掙脫牢籠。
無雙戰魂,還有什么能讓你癡狂,還有什么人能讓你留戀。
漫長壽命帶來的究竟是無盡的痛苦和折磨,還是在時光長河中找到正確的人的喜悅?
天地間,傳來凄涼的哀泣聲。
紅顏白首的女子緩緩起身,這位血裔界的神話;這位近代史上充滿傳奇色彩的造物,亙古絕今,無雙戰魂,她哭了。
哭的聲嘶力竭。
哭的撕心裂肺。
她痛苦的抓著頭發,淚流滿面:“你們這群畜生!!”
過往的歲月,在此刻翻涌不息。
時光逆流,回到一百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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