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豬一般的決策
姜書升能夠感受到，這一次跟王黎民見面，要比上一次來匯報開機儀式的時候，態度好了很多。
“王市長，緊急情況，我們源東制藥廠，出事了。”姜書升本以為王黎民可能不知道，就想試探一下，沒有提具體出了什么事。
王黎民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而不是遠處的沙發，“坐，坐下來說話！”
“嗯，好的，王市長。”在距離王黎民寬大的辦公桌只有兩米左右的地方，有一把普通的椅子，那是在跟他談話時，為了方便，而專門加的。
“你就說，源東制藥廠的假藥事件，怎么處理吧，我想聽聽你的意見。”王黎民坐在皮椅上，很認真的詢問。
聽到這句話，姜書升明白了，王黎民早就知道這24小時內發生的一切，“王市長，沒有想到，我們源東會發生這么嚴重的事件！這恰好也是呈現著源東整體企業的狀況，這些企業效益差，經營困難，為了生存，就動了歪腦筋，越了法律底線。”
王黎民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只是輕微的點了點頭，“你繼續說。”
“這樣的狀況，一方面，是企業經營者法律意識淡薄，心存僥幸；另一方面是我們政府的責任，區里財政困難，無法支援，同時源東區金融環境非常不好，融資也難，最后，監管部門為官不為，無法行使好監督的角色。”姜書升談了一下造成源東制藥廠假藥事件的原因。
王黎民臉色有了一些變化，舒展開來，“你分析的有道理，看問題也很準，但是有一點，我不是很贊同。”
姜書升聽到這句話，不自主的身子前傾，表情誠懇，聆聽王黎民的教誨。
“你剛才說，區里財政困難，無法支援，這一點，恐怕說不過去。市場經濟，就要市場化運作，如果還像是老母雞孵小雞，天天跟在屁股后面，企業是無法成長的。所以，這個原因，恐怕說不過去，也不存在！”王黎民打了一個形象的比喻，還是很恰當的，該放手時就要放手。
姜書升點了點頭，“王市長說的是，我們自來水廠就剛剛改制，完全市場化運作了，員工持股增加，政府股權相對稀釋。政府只管等著分紅，不再參與任何經營決策。”
王黎民臉色徹底變得高興起來，“這就對了，自來水公司，改制要相對困難一些，你們的做法很好嘛，步子要大一些，思想要開放一些。”
姜書升有些激動，“王市長，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如此開明如此有創新思維的好領導，今天，我有些興奮。”
“呵呵，先別戴高帽，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最終還要看成績，看看企業的運行嘛。”王黎民也沒有滿足，而是很實際的提出了看法。
“你們源東制藥廠，就是長期以來，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好的路子，心態慢慢發生了變化，走上了歪路、斜路。怎么處理？下一步怎么走，你有什么想法嗎？”王黎民把話題又引了回來，回到了最為棘手的問題上。
“關停源東制藥廠，徹底關停！痛定思痛，想好了怎么經營，怎么走出一條正確的路之后，再開業也不遲！”姜書升擲地有聲，談了自己的看法。
王黎民有些動容，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干部，有這樣的想法，“小姜啊，我一直以來，對你的印象很不錯，就拿這件事來說吧，第一，你如實說了源東制藥廠的情況，沒有一味包庇，捂蓋子，說明你有擔當；第二，你談的源東藥廠出現假藥案的原因，說明看問題準，準從何出來，那就是你鋪下了身子，實地去摸，工作扎實；第三，自來水廠改制，說明你有想法，有創新；第四，徹底關停藥廠，說明有魄力。”
“王市長，謝謝您的支持和厚愛，我感覺，在迷茫的時候，不如停下腳步，思考一下，效果會更好！”姜書升接話道。
王黎民站了起來了，“是啊，意識清醒，才能指揮行動，少走彎路，這么簡單的道理，遺憾的是好多人沒有看透。”
頓了頓，王黎民繼續說道：“曉曉那邊，我可都聽說了，她被公安局帶走后，找過你？”
“是的，不過…我沒有用行政手段干涉案件。”姜書升回答的很誠實。
王黎民大悅，“我早就知道了，如果你干涉了，那源東制藥廠的假藥，可不會這么快發現。”
姜書升笑了笑，“王市長，還有一件事，我特意過來找你，就是第二人民醫院頻繁發聲明…”
“人家也沒有錯嘛！”王黎民直接打斷了他，停了停，繼續說：“第二醫院，沒有錯嘛，事實情況嘛，再說了，你們公安，確實用蠻橫的手段，強行刪除了聲明，還帶走了人家的工作人員，人家也是合理訴求！”
我暈！沒想到，話還沒說，王黎民倒是先罵了自己一頓！真他媽有個性！
看到無語的姜書升，王黎民繼續說道，“真相，永遠不會被埋藏。你們源東，不是想著如何處理犯罪的一方，而是千方百計堵住群眾的嘴，出發點就有問題嘛！”
“王市長，我明白怎么做了！”姜書升立刻回答，沒有再提第二醫院一個字。
“叮鈴…”這個時候，王黎民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很刺耳。
姜書升立刻回避，畢竟能直接打到王黎民辦公室，肯定不是底下的人，王黎民看了一下號碼，眉頭一皺，“你在這，不用回避。”
姜書升剛想邁開的腿，又縮了回來，怔怔的站著。
王黎民站著拿起了話筒，“我是王黎民…奧，你好，林省長…有這事？…我明白了…我立刻了解情況，您是…好，好，我在辦公室等您！”
“聽到沒？林副省長馬上過來，不為別的，就為了你們源東的假藥案！事情又鬧大了，你們源東這一群豬官員！簡直連豬都夠不上！竟然私自公布了源東制藥廠偽造藥品的目錄。”王黎民放下電話，就嚴厲的指責了姜書升。
姜書升一聽，壞了，這個決策，看來是我走后商定的，公布了目錄，不明真相的群眾，只要是曾經購買過、用過此類藥品，都會懷疑是假藥！勢必會引起更大的恐慌！
“王市長，這個決策，漏洞太大了，風向一變，就會起火，我壓根不知道。”姜書升說道。
王黎民點了點頭，“這個時候，輿情已經到了，就差這一根火柴了！你們倒好，主動點燃了。”
“不錯！最好的辦法，就是潑冷水！不要討論假藥，要多發布政府的挽救措施，才是好辦法。”姜書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王黎民轉過身，快速的語氣，“你立刻趕回去！轉緊時間處理，林副省長快來了，一定要有行動！明白嗎？”
姜書升接到了命令，趕緊走了！
當姜書升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源東的時候，全國各地的記者，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鱷魚，全都撲了過來。
姜書升在車上，翻看了手機，整個輿論齊刷刷的倒向了討伐政府和藥廠這一邊。
區委辦的小會議室，主要領導都在，還是上午開會的那些人，全都沒了主心骨！
姜書升推開門，大伙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姜區長，快…市里怎么說？有什么指示？”
“誰讓公安局公布的假藥目錄？這不是自作孽嗎！”姜書升開口就來了一句，提出這個建議的楊子年，躲到了墻角，臉色跟豬肝一般。
姜書升掃視一眼，就明白是誰的餿主意了，李忠信靠了過來，“姜區長，這個時候，就別討論誰的責任了！快點說，市里怎么個要求？”
“市里沒說，我只知道，林東峰副省長帶領的督察組，馬上就過來了！”姜書升回答了他。
李忠信情緒很失落，這次惹禍了，“完了，完了，大家快點想辦法，怎么辦？樓下的記者就要進來了！”
大家早就沉寂了一下午，有了前車之鑒，誰也不敢再提建議。
“李書記，如果大家信的過我，我提幾個辦法。”姜書升走到桌前，大聲的說道。
李忠信面色緩和，仿佛有了希望，“快說！”
“第一，立刻釋放第二醫院帶走的工作人員，并且責令一名公安局領導，跟人家道歉；第二，發布權威聲明，這樣寫，藥廠領導和主要人員，已經被控制；第三，立刻啟動應急預案，緊急通過供貨渠道，召回藥品，并逐級上報；第四，安撫群眾，對于因為假藥案，造成的危害，政府出面承擔。”姜書升心思縝密，紋路清晰。
“擦！第二醫院，要我們去道歉，這不是有病嗎，在我們源東，還這么猖狂！以后怎么混！”郭本濤跳出來，第一個不同意。
李忠信沒有受影響，“姜區長，市里領導不肯幫忙？”
“王市長說，這是第二醫院的正常訴求，還說我們…我們執法手段粗暴！”
李忠信急切的問道：“王市長真的這么說？”
“不錯！”
李忠信在完全了解了情況后，下定了決心，“就按姜區長說的辦！第二醫院那邊，由楊子年過去，親自跟宋東青談，態度要誠懇，明白嗎？”
楊子年知道自己上午的餿主意，引來了大禍，點了點頭。